《[杨戬x哪吒]相见欢》parisevenstar

4、第四章

　　杨戬一走，他就放松了，翻身唤来如云。他想清楚了，自己未必要事事都求杨戬施舍，既然自己也能负担，那就当杨戬不存在好了，他还不信自己拿着钱过不好日子，比起在外无家可归的人，他已经算很幸运了。

　　“你把这银子拿了去外面找裁缝，再给我寻几匹好料子来。”

　　“……可殿下前几日刚宣了几位有名的制衣匠入府。”

　　“他能给自己做衣服，我为什么不能？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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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衣裳？”

　　“嗯。”

　　杨戬笑道：“这件好看，青色衬你，看来那群制衣匠手艺不错。”

　　“制衣匠？”哪吒继续手中的倒茶动作，一脸坦然，“这是我叫如云去府外替我采买的，原来从李府带来的衣物穿坏了，该换些新的来。”

　　“……他们没去给你裁衣？”杨戬的脸色一下子黑了，盯着他。

　　“来了，但我已经买了，殿下讲究，他们做衣服也细致，现在还没完工，我就先穿这件了。”

　　“我还让他们着手给你做吉服，工序繁复，此次进宫你先穿之前送来的那件，之后便有自己的了。”

　　“若是不常进宫，借着穿倒还能省下一笔开支。”

　　“哪能在这里省钱，”杨戬一口回绝，“我自己省也就罢了，你的都得要最好的。”

　　我可没你们这样娇生惯养的性子，也不喜好奢华。哪吒差点没翻出个白眼，搞不懂这世子是不是想给自己安个贪图享乐生活奢靡的帽子，他明明是最不讲究的，这青衣还是素的，没多少绣花，再看看杨戬身上的鹅黄色衣料，里三层外三层刺绣，挂上墙都能当艺术品了。

　　“不高兴吗？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过神，摇了摇头，“殿下对我可真好。”

　　“……”

　　“殿下若是觉得我打扮素简，不如把您腰间的玉佩借给我戴戴，送来的那个我不喜欢。”

　　杨戬垂头看自己腰间的玉佩，这原是他母亲云华夫人留给他的，说是给他未来的夫人，给哪吒也是理所应当。他二话不说解下玉佩，递了过去：“给。”

　　“……不用了。”

　　“不是喜欢吗？”杨戬不解。

　　哪吒摆了摆手：“又没想过你真的会给……”

　　“……你还是拿着吧，既然给了就没有收回来的理。”

　　“我从不白拿别人的东西。”

　　“别人？”杨戬迈近一步，有些无奈，“我是你的伴侣。”

　　哪吒没接话，朝他微微躬身，算是行礼，接着毫不客气地转头走了。他握着玉佩的手还僵在原地，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他似乎还没找到讨人欢心的诀窍，哪吒对他送来的东西无动于衷，也不会多和他说一句话，表面上客客气气的，至今还和他的臣子那般叫他“殿下”，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好感。

　　或许早在上书殿外的那辆马车里，自己的新婚伴侣对自己的那点好奇和期待就已经随着冷风和细雨一点一点剥离抽空、随风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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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入宫觐见这件事上，哪吒并没拂他的面子，尽管那件借来的吉服还是不太合身，但哪吒始终镇定自若，在踏上台阶时忽略了他伸过来的手，努力靠自己稳住了身形，继续朝前走。

　　两人共行跪拜大礼，他恍惚想到自己成亲的那日，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盖着盖头，随着自己拜天地，那天的哪吒在婚服、妆容和头冠的衬托下究竟是何种模样？他不知道。

　　皇帝委婉告诫他莫要任性冷落枕边人，伤了人心，他本以为哪吒会在此时瞧他，结果哪吒一脸平静，不发一言，只在最后说了句：“世子殿下对我很好。”

　　其实满朝如今都知道他成婚当日就离府的事，大约也知道他和哪吒并非因两情相悦结下姻亲，只是这种事在皇家太过平常，因此并未觉得他俩要有多恩爱，最多相敬如宾便好。也有旁人见了哪吒真容，感叹他居然未曾心动，称赞“世子殿下果真不近美色，一心社稷”，是能担当大任的太子人选，他听到了，但未曾吭声。

　　他悄悄瞄向身边的人，哪吒正盯着面前那盘精致的莲花酥出神，他担心这人的状态，轻声问道：“怎的了？不舒服？”

　　“无事。”

　　“……来人，再多拿些莲花酥来。”

　　“谢谢。”

　　“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殿下瞧见我父亲了吗？”

　　“自然是看见岳父大人了。”

　　“他什么表情？”

　　“他在看着我和你，”杨戬压低声音，垂下头去，“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他没想过哪吒会在此时给他什么反应，入宫后的人一直紧紧跟随着他，每一步都按礼仪的要求来，表情也是冷冰冰的。可此时哪吒突然抬起了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直戳他的心底，连眉间的朱砂痣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哪吒身上有股天然的幽香，他闻得清楚，是莲香。或许哪吒本身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就连皮肤也像带着淡淡粉色的花瓣，他暂时还未曾有幸触碰。

　　两人对视片刻，哪吒眨着眼睛，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脸上，他竟鬼使神差地觉得很香，有些迷醉。

　　“殿下，我可否留下一样东西？”

　　他没听懂，但为了让哪吒说下去，只能迷糊地点点头。

　　“现在我手上这支金镯长得很像我娘给我的，可惜原来的那个碎了，我能否留下这支镯子当念想？”

　　“原来的那个镯子也长这样？”

　　“不，这个是凤纹，那个是莲花纹，不过其余都很像，大小和宽度都很像。”

　　“……这都是你的，你要什么不用与我说。”

　　“谢殿下。”

　　他其实憋了许久，如今见哪吒肯多和他说句，终归忍不住开口了：“无需与我这般客气，你是世子妃，我和你如今一般身份。”

　　“……”

　　哪吒知道这位世子的话不可信，但杨戬有时偏偏还说得情真意切，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程路上他与杨戬共乘一辆马车——这次的比之前的更大更稳，马车内饰有柔软的兽皮和羽绒，在上车前，杨戬还亲手替他罩上了件披风，将他稳稳地扶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的视线半刻都不曾停留在杨戬身上，他感觉得到杨戬一直在看他，可他不想管。

　　终于，杨戬开口了：“在想什么？”

　　他幽幽抬头：“殿下，您当初为何会选中我？”

　　“……”

　　“我根本不是朝中世子妃的人选，除了我二哥，还有很多重臣带着子女候在外面，您为何会选中我？”

　　杨戬的手心冒了层细汗，他肯定不能说这是因为他当时压根不想娶个世子妃，而你当时是最不靠谱的人选，不靠谱意味着等过了两三年，随便寻个错漏就能将你打发出去。

　　现在他肯定不想将哪吒打发出去，但是这问题该怎么答？

　　“……我外公看中了李家，而你二哥不合我的眼缘，索性就你了。”

　　“那我也不合你的眼缘呢？”

　　“……如此就只能认命。”

　　“那殿下认命了吗？”

　　“承蒙天意眷顾。”

　　哪吒垂头而笑，转而看向马车外：“他从来都没问过我的意思。”

　　“……我以为你是愿意的。”

　　“比起一直被锁在院子里，应了这门婚事确实算个不错的选择。”

　　杨戬何等聪明，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无需拘束在府内，这门婚事不会让你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你是自由的。”

　　“你不怕我给你闯祸丢人？”

　　“我不是你的父亲，而是和你并肩的伴侣。”

　　哪吒的眼眸有些许闪动，片刻后吐出一句话：“殿下，您是个好人。”

　　杨戬确实想从哪吒嘴里得到一两句对自己的夸赞，但他确定绝对不是这个。

　　两相勉强的婚姻不会长久，哪吒深知这一点，他不了解杨戬，却也知道像杨戬这样的人绝不会对自己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若杨戬在两三年后寻了他的错漏，将他驱出杨府，他并不会觉得意外。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既不属于李府，又游离在杨府之外，说到底还是独身一人，须得在这方天地间寻得容身之所。

　　他在沉思，杨戬在盯着他看，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他的身体，从头发、面庞到肩膀、手，再到端坐的腿，杨戬将他浑身上下细细扫了个遍，不知道在看什么。

　　“殿下在看什么？”

　　“总感觉我曾见过你。”

　　“殿下说笑了，您从未入过李府，我们何曾见过？”

　　“不知道，总觉得很熟悉，”杨戬伸出一指，抚过他额头的朱砂痣，“这天生的红痣可不多见。”

　　“殿下觉得好看？”

　　“衬你。”

　　“那就是这颗痣的福气了。”

　　“别说那些客气话……”杨戬无奈道，“也别叫我尊称了，不然你我说话和我与那些官员说话有什么区别？”

　　确实区别不大。哪吒笑了笑，接着陷入了沉默。杨戬还想说什么，马车外传来了侍从的声音：“二位殿下，到了。”

　　杨戬侧身将他的披风系紧，紧接着转身，两步跨下马车，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来。”

　　他没办法，伸手过去，杨戬毫不含糊，握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微微用力，将他整个抱下了马车，又想牵着他的手入府，他则全程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一会儿冷着你，一会儿暖着你，一会儿疾言厉色，一会儿柔情软语，哪吒不知道这位杨大世子有过多少情人，但他的确很会拿捏他人的感情。方才他俩谈话、杨戬扶他下车，短短半个时辰而已，他就忍不住对对方生了几分淡淡的好感，如此下去，岂不终有一日会沦陷？

　　杨戬没有采纳他提出的“分居”建议，坚持与他同吃同睡，他颇有不满，但寻不出什么理由反驳。这人总喜欢盯着他看，他不自在，因此吃得少，睡得也不太安稳，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因为把腿搭在了杨戬的腿上被这位世子殿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