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栀》复兮兮

2、前尘旧梦

　　自小姑娘离去的第二日，暗卫便来报，她拉着温家大公子把东街折腾儿媳的婆母堵再巷子里套麻袋打了个半身不遂。

　　那不作为的丈夫先是被设计丢了衙门的差事，后又在烟花柳巷染了花柳病。这一家子往后怕是都不会太好过。

　　而自那女子死后，她继母更是问人要了十两的赔偿，按理说外嫁女死在夫家，娘家没理由索赔，然而那事闹得委实不好看，夫家理亏在前，那继母又是个泼辣的，闹了好一阵，硬是叫人家给要到了。

　　这次小姑娘更狠，乘着人不在家，直接放火把人房子烧个一干二净。

　　把人堵在门口，李寻头回被气笑了“打人，暗算，花柳病，放火烧屋，段玉栀 ，我倒不知道你会得挺多啊。”

　　小姑娘急急上前捂他的嘴“丫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看着她故做凶狠的模样，他莫名没了质问她的心情，不过是惩戒些人，不是什么大事，段节度使也能护住她，哪怕她往后犯了更大的事，他也是护得住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失笑，小姑娘也就打打人，放放火了，那能犯更大的事。

　　好在，经此一事后小姑娘便在段夫人面前装起了娴静温婉的模样，渐渐趋近于世人眼中的大家闺秀。

　　他也没了关注小姑娘的时间，承德帝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当年的假死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节，小姑娘十三了，段夫人特邀了温夫人过府一叙。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直至听见定亲，心里崩着的弦一下子断了。

　　然而那时他夺位正处于关键时刻，不能有丝毫暴露身份的风险，段节度使私生子这个身份无疑是最稳妥的。

　　然而他还是控制不住潜入小姑娘院中问她可愿意，但凡小姑娘有一点不愿意他都能让这门婚事做废。

　　小姑娘的表现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已然亭亭玉立的姑娘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欢喜，明明少女怀春，两颊飞霞极尽美好，他却觉得刺得人窒息难耐。

　　“哥，我喜欢温峙。”

　　她的表情严肃且认真。

　　他想，他当真是低估她了，她明知他并非段节度使私生子，更不可能是她兄长，此刻唤他哥，不过是摆明自己的态度，也在提醒他。

　　胸口的钝痛几乎淹没了他，眼前明明灭灭是她决然离开的背影。

　　他的计划成功了，承德帝病发，时日无多，现在只需他率兵攻入皇城，诛杀叛贼便可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望着漫天刺眼的红绸，李寻低声呢喃“栀栀，毁了你的婚礼，来日我补你个最盛大的婚礼可好。”

　　一路北上，出奇的顺利 ，他努力压制心中的不安，直至迫近都城，他才收到密报。

　　承德帝早知自己已没了胜算，是以倾所有兵力，赶赴江南，诛杀乱臣贼子。

　　倘若他现在放弃攻城，回江南，尚有回旋余地，只那时，都城中人便可集结兵力与他抗衡，他没有下一个五年可以耗了，再者，即便他可以再等五年，他的栀栀却是不会等他的。

　　他在栀栀身边留有暗卫，定是可以护栀栀无恙的，至于其他的人，与他何干。

　　结局毋庸置疑，李寻，不，应该是先太子赵樛诛杀佞臣，承德帝病故，朝臣拥立正统，改国号为平清。

　　普天同庆，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远在江南的惨案，段节度使为护城中安危几乎阖府尽亡，只留下尚未完礼成婚的嫡女段玉栀与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弟。

　　大军攻城那日，恰好是段玉栀成婚之日，大婚之日，礼节中断，阿娘将弟弟交给她“囡囡都是新妇了，往后弟弟就托付给囡囡了，阿娘对不起你们，但阿娘真的做不到独活啊，囡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段玉栀后来好久好久都记不清那日了，只在午夜仍会被噩梦惊醒。

　　囡囡、囡囡，以后，真的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唤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