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肆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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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契盘腿而坐：“嗯，都怪你这风水不好。”
祂道：“真的吗？”语气竟有些失措。
许契没想到祂真信了，失笑道：“假的，我开玩笑的。你脾气未免太好了罢，不该指责我大不敬么？”
祂道：“你生病了。”
许契压下咽喉里的堵塞感和拼命咳出来的冲动：“生病也不怨你，你也说过，是天命。”
祂不说话了。
正规堂宽敞无比，细看能发现许多细节。例如墙面是用刻有不知名图案的木头砌的。
许契道：“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祂道：“数不尽。”
许契没说话。
祂道：“我见过很多很多人。”
他们不知道我是什么神，便有什么愿望就求什么。
久而久之，在信徒眼里，他几乎无所不能，便给他取了个“祇”字名，意为神灵。
那个年代几乎所有人都想拜破这位祇。
祂道：“后来，可能是这样惹了他神的香火。同时惹了天，它重新定义了拜神的规则。”
这新规便是只能拜一个神，只有彻底脱离此神才可去拜其他神。若是拜了一位，便怎么也不会注意到其他神。
尽管置了新规，如此对祂也毫无影响，甚至使祂更胜一筹。
可最终祂的香火却越拜越少。
许契问道：“为何后面没多少人来拜你了？”
祂道：“我的能力也被限制了。”
自来到这个人世祂就没有对自己的定义，好不容易获得了人们赠予的定义却又被剥夺。
所以祂也从来没有将“祇”作为自己的明。
许契哑言。
只能念道失礼失礼。
祂笑着说：“早已失过礼了，现在又谈何失礼。”
许契：“谦词而已。”
过了会。
许契突然道：“你信我吗？”
祂疑惑道：“什么？打赌吗？我当然信。”
信你能活过五载。但祂很清楚自己预言成功的概率。
许契摆摆手，说道：“不是打赌那个。是我想带你出去。”
“………………”
“不可能。”祂又道：“不可能，这件事没人能做到，连我都做不到。”
许契缓慢起身靠近神像，盯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找漏洞不就可以了？”
正规堂静的连外面风掠叶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啪嗒——
又是一截香灰跌入坛中。
两人就这么隔着石像默默对视。
半晌，祂道：“你想怎么做？”
许契：“你信我了。好罢，具体的我还没想清楚怎么做。你这有什么宝贝吗？”
祂以为许契想在临走之前淘些宝贝。
道：“真契寺口牌匾祝下有一块白石。价值很高，你要用便拿去。”
“石头？”
“不是普通的石头，外面经了千百载的风霜早已结了层石膜，看起来同寻常石头无异。让工匠将石头劈开便能看见里面是白石。”
许契起身朝后退：“白石？没听过，不过多谢。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没等到回答他抬起头就见那座无论如何也不会动的石像竟然睁着一双眼睛静静看着他。
这双眼睛是由石头做成的，许契还是从中瞧见了沧桑和怜爱。
尽管这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是睁着的，但许契感觉它也就是祂在看自己。
许契对祂一笑，转身留了句：“等我好消息。”话落抬腿离去。
石像就默默睁着眼睛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片刻闭了闭眼。
照常理祂其实不应该相信许契能做到。但一想到可以脱离现状，祂有一种莫名的斗志。
当然，这种斗志在想到可能会遭天谴的时候就消失了。
还是没有用的。
祂想阻止他进行下去。
可……祂真想出去看看。
祂闭眼，在心里默念什么。
不一会祂的周围便浮起了阵阵荧光星点，而这些星点则是从供台墙地面天花云云中冒出来的。
直到点点星光包裹了整个正规堂，然而还没结束，星光浮在寺里各个角落，路过一位又一位来客，蔓延至整个真契寺。
传言，当神在祈祷时附近的一切都会被短暂赋予生命，为神向天传递祈愿。
为此也有人称：天是神的神明。
无处不在的神明。
这位神明包含万物，有一种自身制定的准则，同样制约着神。
天降神，神降人，人降万物，万物降天。
从来没有谁是主宰一说，只有降与被降。
察觉到了什么，许契坐在轮椅上偏头看向真契寺。
应缇效率很快，在许契出来后忙扶他到轮椅上并迅速来到牌匾柱下寻了石头出来。
应缇见他扭头看也跟着回头看了眼：“公子可是在看那边的姑娘们？的确美若天仙。”
没错，寺口聚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小姐，各个俏皮玲珑似巧夺天工，的确吸引了诸多目光驻足。
许契没说话。他才注意到那群姑娘，好多位姑娘扶袖指着真契寺说了什么，另外几位掩面笑着附和，欢声笑语全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他抚摸着怀里的石头，轻笑道：“应缇，回去罢。”
他果真在柱下找到了石头，刚拿到手他便感觉到这石头不同寻常之处。
应缇也发现了，他身出双手道：“公子，这什么石头啊？我方才拿起时双手竟然一点也没脏。”
若是寻常的石头早该指面沾土指缝含灰了。
确定白石无论如何也脏不了许契便放心把它放在腿上，不必担心脏了衣衫。
回到府里他即刻让工匠将石头加工出来。
不一会一块完整白净的纯白透玉般的石头出现在他的书斋。
书斋同他的卧间相连，二者之间仅隔着一层竹帘。
早年生病卧床时许老爷怕他无聊，就在卧间旁边为他修了间书斋解闷。
还替他命了“不酝斋”的名。
原本想取的是“云”，经风水先生提议，改了“酝”。
后来不酝斋也成了除了卧房他第二个常驻扎的地方。
这次回来后许契开始练习走路，在坚持不住之前尽量走的稳当一点。
歇息片刻，他走进不酝斋，拿起桌上两个巴掌大的石头瞧了瞧。
见这石头通体雪白，竟毫无杂尘，倍感新奇。
第二日清晨，找了位工匠仇明月仇师傅请教。
师傅听他要自己做皱眉打量着他。
身形太过瘦薄，几乎快要皮包骨。能不能抬起工具还是问题。
老爷给他补过许多名贵药材，却时常见效时常不见效。
许老爷知晓他要自己做也没说什么，担心之余只当他找到了自己的爱好，并没有做任何干涉。
仇明月跟了许府很多年，也是亲眼看他一天一天长大，见惯了他病恹恹的模样。
如今乍一看他要自己做竟然还挺精神。
仇师傅给他打好预防针：“公子，这用石头做手艺可不简单，费时费力，向您这种的说不定还废人。”
这话当真是一针见血，直接将他的劣势例了出来。
许契拱手作揖：“不打紧，仇师傅莫担心，晚辈知晓自身能力，平时也注重锻炼。”说完抬起胳膊，做握拳状。
然而肌肉过于少几乎达不到能说服的效果。
这种话也就哄老爷管用，仇明月在心理腹诽道。
……
今日一天他都为了做东西忙里忙外累到死了又活活了再死，不自觉便忘记了时间忘却了昨日说下的约定。
寅时。
只有不酝斋里许契挑着根蜡烛坐在桌前刻画细节。
他面前共有三样东西，一大两小。
大的是一盏用白石做的灯，不过里面并没有任何灯芯，尚且算个半成品。
两个小的是一对耳饰。
两边各坠着一提灯，同大的一样，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白石灯。
许契正在耳饰上面刻画字样。
奇怪的是他只刻了一只。
许契伸了个腰，听着骨骼咔嚓声响，困倦登时被吓没了。
我腰不会断了吧……
他略微慌张的想
想完又反应过来不可能。
都响一天了，该坏的早坏了。
将一切收拾好后，他疲倦的卧床睡觉，睡到了午后未时。
卧房门被敲响时他刚从床上坐起来，愣愣发着呆。
直到咳完一声才清醒过来。
门外应缇轻声问道：“公子？您起来了吗？今日还去真契寺吗？昨日小的又是没能来，现在阳光正好，很适合出去走走。”
他知道许契有时不时出去溜达的习惯，便挑了时候最好的时间来询问。
许契坐在床沿回了句：“去。待我更衣。”昨日忙于做灯误了誓约，还是他半夜开始刻字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许契携着一灯一对坠再次坐着轮椅来到真契寺。
应缇感慨：“这是第三次来到真契寺了。公子，看了您真的很喜欢这里。”
两人重复前几天的步骤，许契第三次踏进了正规堂里面。
刚踏进去，许契便察觉到里面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他轻车熟路坐在蒲团上，也不开口。
就这么静静坐着。
某位身居高位的神见他进来一句话也不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
才冒出一个音节，许契就破功，笑了出来。
祂又闭了嘴。
许契收拾了下情绪，眼角笑意依旧浓郁，说道：“早猜你该生气了，昨日一直在加工白石，做了这两件物品。”
不等祂说话，许契将物品放在木地板上，轻声哄道：“如何？我亲手做的一盏灯和一对耳饰。”
低声细语的效果果真管用，没一会祂就开口：“你……身子如何？”
许契道：“这点你稍微动用一下神力就能知道。”
祂道：“你的脸色比前些天还要苍白。”
许契不甚在意，说道：“唔。涂粉了，别在意。先别说这个了，来看看我做的小样玩意。”他把东西往神像面前推。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肆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