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囍誓》连什佰竹

23、贰拾叁

　　目送失神的纸人羽走后许契才有余暇想。
　　之前江赎那个厌恶的表情是真的吗？

　　主要是自重逢后江赎给他的感觉从一开始的青涩单纯再到后面晦涩难懂，很难想象他会这么不留余地的将情绪露出来。
　　许契无意识蹙眉，连身边的人凑近也没注意到，直到眉心被一只手按着揉开才抬眼撞进后者深蓝的眼睛里。

　　江赎语气很温和：“在想什么？”

　　许契摇头，朝后退避开他的手。
　　自打同江赎来到真契寺，对方就像个太妃糖一样甩都甩不开，还特别喜欢贴近他。
　　“你把陈小斧带哪了？”许契看了看四周，规堂清池鱼水萦绕，却始终不见陈小斧身影。

　　“哦，你说咱干儿子啊。”江赎用称呼用的很开心，毫不客气将许契也拉进这个范畴，“我让他自己去玩了。”

　　许契默默闭眼。
　　谁来把这个人带走？

　　“嗳，小先生不会在关心他吧？”江赎扶住他两肩，把人180度旋转推着往规堂门口走：“走，找儿子去。”
　　许契：“……”
　　真契寺那么大上哪找？

　　超乎预料的，陈小斧本性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安静。没走几步就在前面看到了人。

　　只是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穿着睡衣把陈小斧堵在路中间，时不时惊讶一下。
　　许契两人刚走近就听男人感慨说一句：“真顶。”

　　许契：“……”
　　江赎：“……”

　　男人显眼也注意到了他们，拍拍陈小斧的肩问：“这你们的东西？”

　　东西？
　　许契愣了一下。

　　唐家男人继续说：“这个傀儡人偶做的太好了！！”
　　“你看。”他指着陈小斧的后脖某个位置：“这里有个金色小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男人看起来很懂傀儡这行，条条道来：“这是点金。点金这种事一般只有傀儡师本人来能做，而且代价还非常大。被点过金的人偶有机会能拥有自己的神识还有独立的机会。”

　　“但点金最危险的是容易遭到反噬。反噬玩偶会把主人吞噬掉取而代之。曾经有个傀儡师就给自己的傀儡点金，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说的溜快，语言刚启蒙的陈小斧学不来这么多话只能简单凑两句，他模仿男人的表情：“泥猜怎么z…着？”
　　男人表情更惊喜了。

　　江赎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随便说了个套路：“被反噬了。”

　　“不不不，”男人摇了摇手指：“是傀儡师把玩偶吞噬了。”

　　“什么？”许契有些惊诧。他对傀儡方面的研究比较浅。

　　“这就不能告诉了。”男人吊足了胃口满意收回话题，但奈何某人不想结束话题。
　　江赎自然而然给许契解释：“因为那个傀儡师用傀线操纵娃娃的手在自己身上也点了金。”
　　“最后是玩偶运气差被反噬了。”

　　“这一行有个禁忌，就是不能把用在傀儡玩偶身上的咒术用在活人身上。
　　那个傀儡师操纵的玩偶就触了禁，被反噬是必然的。”

　　江赎说完看向男人：“傀儡师吞噬玩偶后能增加制傀能力。”

　　许契默默咽下惊讶，再次把目光放到干儿，不是，陈小斧身上。

　　陈小斧就是点金成功的那一卦他现在显然也开始有自己的神识，很少经傀儡师操控。再过不久可能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偶游荡在世间。

　　“相处这么久还不知名字。”许契说。

　　“免贵姓唐……噢这个你知道。”唐家男人挠了挠微乱的头发：“我叫唐风庵。”

　　什么？？
　　许契不住睁大眼睛。

　　一旁江赎倒显得镇定。这时再来个人必然会觉得江赎才是干算卦那一行的，因为他太淡定了。

　　但江赎知道，这拜某人想顺其自然。
　　进这门需要天赋，可许契所展现给他的似乎没有天赋加成。
　　许契不知江赎在想什么，他一边注意江赎淡定的表情，一边问前面自称唐风庵的男人：“你家只有你一个叫唐风庵的吗？”

　　“啊？只有我一个，”唐风庵显然也没料到许契会问这个问题，立刻反应过来：“难不成还有另一个？”

　　“之前那个人不叫唐风庵。”江赎开口解释，“但确实是唐家的。”

　　哦对，这还有个“雇主”呢。

　　“所以现在是你雇我是吧。”纸醉金迷酒吧吧台前，男人撑在吧台上如是问。

　　他旁边有一位身着红色吊带裙身材火辣的成熟女人，左手无聊绕摇晃杯壁沾有红唇印的红酒杯，没有回话，而是问身边的男人：“我要的人带来了吗？”

　　男人一身白大褂，从头到脚的实验人员打扮在酒吧灯彩霓虹里格格不入，他看了眼腕表：“谁。”

　　女人又抿了一口红酒：“之前包厢里那个侍生。”

　　“就一个侍生？”男人有些意外。

　　“嗯哼。”女人哼笑，“白白净净还听话，手忙脚乱的样子特别好玩。”

　　男人意外的仅是女人点名的是自己手下的人，对于女人找人这事倒不意外：“你又找到新的玩具了？之前的……”

　　“扔了。”女人平淡回答。

　　“扔了？？！！”男人这下淡定不了了。
　　“嗯。”女人毫无波澜，须臾，她凌厉的眼睛立刻扫到男人身上：“Aiik，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你知不知道那是点过金的！”Aiik一头灰毛都快秃了。
　　“点金的留在身边有大作用。”Aiik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女人道：“你不是已经有一个点过金的了吗？”

　　一时，两人之间只能听到别处音响播放的背景DJ。

　　“那不一样。纸醉金迷是你的，”Aiik率先开口，“但里面的人不是你的，傀儡师小姐。”

　　“嗯哼，”傀儡师冷淡的撇嘴：“马上就会有一个是了。”

　　想到那个小侍Aiik颇不在意，只道：“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就行。”

　　酒吧里其他人早就注意到吧台前的Aiik和傀儡师。
　　只是他们不知道两人在谈生意，以为聊的是搭讪方面的事，现在见Aiik要走不少美女小姐上来要联系方式。

　　见Aiik一脸茫然的被扯来扯去又被要联系方式，傀儡师报以惬意观看，直到自己身边也围了一堆男人：“……”

　　三人围在陈小斧身边，许契对唐风庵说：“你在正规堂里拜的什么？”

　　“啊？”唐风庵愣了一会才答道：“这是能说的吗？”
　　“……”
　　不能说我会问你？

　　许契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他看向从他们来到现在一直安安分分没动的陈小斧。

　　陈小斧低沉着头，看不清表情，许契感到不对劲，轻轻抬起他的脸。

　　只见陈小斧脸上全是泪水，唐风庵也意外，他示意陈小斧脚下的地面：“怪不得这块地是湿的。”

　　湿的？
　　许契见地面一点水渍都没有以为唐风庵在开玩笑。

　　“他哭了，眼泪等分泌物脱离傀儡玩偶本身只有傀儡师这一行业的人才能看见，”江赎解释，“所以在唐风庵眼里，陈小斧脚下的地面确实是湿的，只是我们看不见。”

　　许契这才确定，对唐风庵说：“你是傀儡师？”

　　唐风庵眼瞪大，不知是真惊讶还是假惊讶：“不是吧，你才知道？”

　　许契不上文字游戏的当：“你从头到尾只是在介绍傀儡玩偶，可除了名字从未介绍自己，所以我不能确定。”
　　他转头问默默流泪的陈小斧：“为什么哭？”

　　陈小斧茫然空洞的眼睛此时蓄满了泪水，他红色眼尾在泪水滋润下更为红艳了。
　　陈小斧听见许契的声音眼睛很快眨了一下看过来，或许是他熟悉了许契的声音才转过来看他，像刚才无论唐风庵怎么叫他鸟都不鸟一下。

　　陈小斧嘴唇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他还不知哭为何物，只能用蹩脚的口语口述：“窝……我难受，b……bu不要我了。”

　　“谁不要你了？”唐风庵指着许契江赎问，“他俩？”

　　陈小斧这才看他：“……不。”

　　江赎伸手划过陈小斧头顶，没有阻碍，了然道：“应该是被弃了，它主人不要它了。”

　　许契微蹙眉，就见陈小斧突然挣脱唐风庵跃跃欲试拉拢的手，朝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是通往哪的？”唐风庵虽然来了很多天但对真契寺地理依旧一窍不通。

　　“离开真契寺的出入口。”

　　哪知还没走几步的陈小斧听见问句，转过来老实回答：“sh杀……完chen成……任务。”

　　许契：“……”那不就是去杀闻天语吗。
　　他快步追上陈小斧，拦住后张嘴却难以劝阻。
　　总不能说你主人不要你了放弃吧别滥杀之类的话吧。

　　江赎慢吞吞跟在许契后面：“不要你了？没事，我们要你。”
　　他一手搭在许契肩上一手搭在陈小斧肩上：“你忘了之前还答应我当我们干儿子的。”

　　这人……
　　许契语塞，忘了让他把“们”去掉。

　　陈小斧还真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许契就眼睁睁看着陈小斧像小鼠一样钻到他和江赎之间，仿佛钻进了他们怀里。
　　许契无措，只能僵着身子。
　　他真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唐风庵本来还想再拉拢一下，见陈小斧的动作就知道不可能了，遗憾叹了口气：“可惜。”

　　“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许契循着熟悉的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闻天语痛心疾首的表情。

　　“……”
　　他有照顾小孩的经验，闻天语就是那经验的来源。
　　许契头更疼了。

　　闻天语一步步走向许契，亲手把满脸泪痕的陈小斧拽出来。

　　许契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有些凝固，干笑：“不怕了？”

　　闻天语微笑：“不。”说完他把肩上的书包放到地上。
　　当着余下几人的面撸起校服外套袖子露出胳膊再狠掐几下掐出红印，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凑到许契面前。
　　含泪软巴巴的说：“先生，我也疼。”

　　许契：“…………”
　　江赎：“…………”

　　唐风庵：“……？”

　　陈小斧：“？？？”

　　许契瞬间意识到这小子的想法，失笑把他拽进怀里安抚性拍了拍男生硬挺的背。

　　江赎在一旁眼睛看向别处实则也在暗戳戳往这边瞥。

　　许契余光里他正若有所思抱臂手指有节奏敲打上臂。
　　又在憋什么招？

　　唐风庵没见过这场面，他嘴角抽搐：“想不到许先生还会哄孩子。”

　　许契给他一个“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

　　须臾，许契轻声询问闻天语为什么又回来了？闻天语后知后觉瞥了一无所知的陈小斧一眼最后把目光钉在无所事事的江赎身上，他煞有其事的朝江赎那凑了凑，脸色不太好：“先生，他，他晚上是不是在你那睡的？！”

　　确实。
　　许契扭头看向别处没有看他也没有否定。
　　闻天语揉了下鼻尖：“我闻到他身上有您那的檀香味。”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他自己身上难闻的中药味。”

　　“……”
　　许契下意识又看了眼江赎，他身上的确有难以忽视的药味。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