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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识篇:一眼 ...

  •   宫变,是历代王朝更替时一种不算太高明的手段。

      世家都有一句口口相传的话叫:

      朝哭君主,夕哭君主,天命已成,臣子拜送。

      但,民间好像并不这么认为,谁也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子,谁也不关心皇帝是谁,离宫变不久时他们只问:

      “我们的皇帝死了啊……那国家不就没人管了吗。”

      “死了又怎样啊,皇宫里有你什么事儿。你在人家眼里,怕是都不如一粒米来的珍贵吧。”

      “就是,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干好你的活儿,过好你的日子就行啦!管那么多干嘛。”

      再往后,各自相安,很少有人提起这件事,心中已然将这些事情忘却了。

      人们每天依然该吃吃该喝喝,今天水边起网打捞的鳜鱼肥,明天街边吆喝着新进的李子甜。姜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姑娘。

      琅琊靠海而居,冬日里也就没那么冷。太阳还未升起来,灯火就已经衬的天边亮亮的了,大街小巷上还不时传来恭贺新春的炮竹声。虽然父母和哥哥并不同意姜且在这样的日子里外出,美其名曰:天气太冷了,路上积雪多,也不太安全。

      姜且向来不听这些:“娘亲惯会说好话,是不是哥哥又在边上念叨,才让您发难了?我一点都不怕冷,街上穿的比我少的姑娘比比皆是。人家都能出去,那我也要出去。”

      姜且想,年关将至,母亲要在家里打点上下,父亲要清理商铺的最后事宜,哥哥呢……啧,不管他,反正他又不会骂我。

      于是姜且当天晚上准备好了新衣服新鞋子,第二天一大早,天都没亮就偷偷跑了,顺便带走了桌上不知道是谁准备好的暖手炉。

      可她跑的太急了,急到没看见暖手炉下面压住的超小号纸条,一张没有署名的纸条,上面用清逸的字迹写着:

      “故计重施是没有胜算的,妹妹。”

      姜且是从姜王府后门出去的,那里离姜且厢房最近,最不容易被发现。

      后门门吏看到姜且时明显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和自家的女公子问好,再看见姜且一身红袍,手上抱着暖炉,一把拦住姜且,试探性的问一句:“哎哎哎……女公子可是要出门吗,容我给先生禀报一声可好啊?”

      姜且赶忙拽住门吏,压低声音:“嘘!嘘……不许去!”态度突然又软下来,还是拽着门吏的袖子来回的摆着:“哎呀,我就出去一小会……嗯,最多,最多半个时辰!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是不是?”

      门吏还要走,姜且眼珠一转,便道:“站住,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好玩儿的,统统告诉我。”

      磨了半刻,门吏同意了,他要姜且带一只木钗回来,理由是:自己爱慕庭院里一个洒扫的侍女,想送一只钗子当生辰礼。

      “糯叽叽的,你早说不就好了,害我浪费这么长时间。等着,给你俩挑个好看的。”姜且愉快的笑起来,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街上小贩们一大早正常出摊,都想赶在年关之前再清清库存卖个好价钱。糖人铺子的伯伯素来和姜且最熟悉,看见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就从糖架上拿了串糖葫芦来,人躲在门后。

      姜且扒在门边,眼睛转了一圈没看到人,抬脚就进铺子里。

      伯伯从门后背手出来,悄悄转到姜且身后,接着“吼”的拍了姜且一声。

      “啊!”姜且当即向跳起来,转头拍胸,恼的直跺脚:“吓死我了,伯伯你真是……”

      伯伯笑的直不起来腰,好不容易直起来,只将手里的糖递给姜且,顺带摸了把姜且圆滚滚的脑袋,打趣儿道:“你爹爹今日没来抓你了?又偷偷跑出来的吧。”

      姜且抿嘴贼贼一笑,点头当是承认了。

      “我很快就回去了,下次爹要是来问,你可不能说。”姜且拢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不然我肯定要被训一顿。这你知道的。”

      伯伯乐呵呵的:“啧啧啧,小丫头,我的嘴还是很严实的,快回去吧,啊。”说着推着姜且往铺子门外走,姜且顺着他,磨的一路插科打诨,往人腰里塞了一枚五铢钱。一溜烟跑没影了。

      等这伯伯弯腰干活,铜钱才叮呤咣啷掉在地上,他只能捡起来笑笑,丢进掌柜的抽屉里,然后再穿上一串糖,填补上糖架的空缺。

      姜且一路连走带跑,路过好些家门口。觉得时间差不多准备回去了,才想起来要给人带钗子。

      她记得过来的时候后边好像有一家首饰铺子,又折返回去。铺子里木的银的玉的首饰都有,转了一圈相中了一只玉簪,上面玉雕的白梅栩栩如生。已经在掏钱袋子的时候,再转念一想,既然是代别人买给心上人,还是要符合别人的想法和要求……一个门吏,月奉没那么多,买只玉的感觉有点怪啊,万一让人误会了多不好,那就还是得买木钗子。

      回去的时候,姜且还是走的后门,在转角处,姜且隐隐听到什么人说话的声音,语气不善,中间还夹杂着拳脚相碰的闷响。

      姜且放慢脚步走过去,躲在墙角后怕被人看见。一群混混围成圈站在边上挡着,被围着的那个人正在对跌坐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一脚下去踹在肩头,地上那人往后一仰,就立即被抓住头发拽了回来。混混时不时碎一口唾沫,吐在边上的雪地里。姜且看的肉疼,那个被打的人就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姜且心惊肉跳,犹豫半天,她不想引火烧身,转身离开走,后面绕过去,不出百米就能到家里了,她直接回家就好。

      不要管那么多不要管那么多……姜且心中默念几遍,直接裙子一提冲回去,瞄准其中一个人的后脑勺,猛的将手里的暖手炉砸过去,趁人不注意,将解下来的裘袍甩到对面的巷子去。急忙蹲下身子靠在墙边废弃的木架后,余光瞥见不少人跑走了,才敢回到墙角后面把人拽起来。

      地上的人看见姜且冲过来,估计也懵的够呛,呆呆的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莫名其妙的被拖起来,莫名其妙的被人拽走。顾不得身上到底哪里疼,就这么跑走了。

      懵了几秒钟,乌黑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想到眼前这个姑娘扔掉的袍子和手炉,男生声音有些沙哑。:“那个,你的东西……怎么办。”

      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轮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棒子在后面大吼:“站住!那人就是个小偷,不要多管闲事,站住!”

      身后人穷追不舍,姜且只管闭着眼睛往前跑:“那无所谓,回头再去找也不迟……你跑快点啊!”眼见离家门越来越近,姜且已经能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门吏,冲着人招手招呼:“快帮个忙,帮我拦一下人!”

      门吏得令,让姜且先走,自己重重咳一声:“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敢向前。”

      领头的混混碎嘴:“姜府吗,谁不知道,我说了带进去那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天你们要是少了什么,没了什么,别怪我没提醒!”

      他恶狠狠盯着姜且身后缩着的人:“呸!下次别让我看见你。再看见,缺胳膊少腿的扔到哪个偏僻乡下去,你能被那些快饿死的人撕碎了吃!今天放过你是看着姜家的面子,以后给我小心点!”

      姜且听着生气,皱着眉头也没多嘴,看着人走远了,才转过身察看男生的伤势。

      看他穿的单薄就问:“有事没事?你在门口等会,我去房里拿些衣物和药材。”又对门吏吩咐:“你先看着他。”

      “对了,这个给你。”姜且拿出带回来的木钗,抛给门吏。

      姜且还是偷偷的,看着房檐边挂着的滴漏,这个时候父母亲估计还在更衣洗漱,就迅速跑到自己住的西厢房取药,想到没有男性合身的衣物,就干脆补了点碎银子,让那人自己分配,具体是买件衣服还是填饱肚子全看他的想法。

      房门口,姜且已经拿了东西,掩门没回头,只觉得身后风声阵阵,透着丝丝凉意。

      不好!快跑!

      姜且撒腿开溜,和东边站在房门口的哥哥打了个照面。姜邈只披了件外袍,长发虚虚的绾在脑后,慵懒又随意,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挽着胳膊抱在胸前,嘴角平直,但眼神相当幽怨。

      姜邈:“……”

      姜且:“哈……哈哈,我去去就回,你继续睡。”说完就跑。她知道姜邈受父亲嘱咐,常年在外历练,还不能在请职书里说明自己的家世,没根没据的历练之路恐怕不顺……

      说是历练,其实也就是找个地方给人打工,难得过年回一趟家,想好好休息也是有理由的,被人吵醒了属实不爽。

      后门,那人坐在门槛上,长发高高扎起,垂至腰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把玩着。姜且走近了,看清那是一串钥匙,和姜府的形制有些相似,但尺寸略小些,如果记的没错,这应该是南边某处出租屋的样式。

      姜且思索片刻,那几个混混说这人是小偷,不会偷的房门钥匙吧,那也太难为人了,难怪被堵在巷子里打,自己难不成救错人了?

      而且刚刚没注意到的是,他身上衣服虽然单薄,看起来也不破,形制齐整,腰间还有个什么东西,姜且歪头仔细分辨……是个青色的玉佩,色泽均匀透亮,品质上称。

      察觉到身后动静,那人站直身子,转过来的时候把钥匙收扣到衣带里藏起来了。

      “女公子相救,不胜感激。”他解下腰间的青色玉佩,递给姜且:“没什么东西了,这个送给女公子吧,聊表心意。”

      姜且摆摆手,拒绝了:“不用了,我不缺这些东西,自己留着就好。”姜且开玩笑道:“你要是想报答,帮人干活来的最快。”

      那人并不强求,只是轻轻笑笑,前额几缕碎发随风而动,清朗明晰的眉目略弯,姜且抬眼端详,第一次发现他长得很好看,笑意里带着点少年气,眉弓下还长了一个小痣,除了脸上一点点擦伤,衣服上残雪化做的水渍,几乎没有什么瑕疵。

      其实对那串钥匙依旧有困惑,姜且也不好多问,让人觉得冒昧。

      “叮!”滴漏上的铃铛打响了。

      姜且惊觉:“你先走吧,被府里其他人发现了我就完蛋了。”

      那人点头,看着姜且进门,小斯再带上门。才把解下来的玉佩重新缠回腰间。接着返回刚刚来时的墙角。蹲下身捡起姜且丢掉的暖手炉和裘衣。

      身后,刚刚几名叫嚣的混混回来了。

      其中一人搓着手,满目兴奋的上前邀功求赏:“额…那个,有没有赏钱啊,我们演的真真儿的,您还满意吗?”

      那人转过身来,向邀功的人招手,示意他往自己近一点来。混混便伸着手屁颠儿跑过来,遐想的赏钱没有,被揪着头发的头皮倒是火辣辣的疼。

      那人开口,语气淡淡的像在讲什么大道理:“我没钱,真的。但是略懂一些拳脚,而且你让我想到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所以,赏钱就免了吧。”

      混混吃痛,捂着头直叫唤:“懂了懂了,您松手……松手。”

      混混们都是欺软怕硬拿钱办事的人,看着情况不对,仗着人多便想试试身手。几声惊呼后面面相觑。

      混混:“?”

      再看看中间平淡如水的那人,

      ???不应该啊。

      眼见着情况不对,这些人如鸟兽般四散而逃。

      轮到留下来那个人:“……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识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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