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疯破浪》吴若离

3、第 3 章

　　T恤还有一大包，加那三条热裤，砸手里可不行。她存了点心思，隔天又跑文化广场，可惜，这次围着人潮兜了一圈，没找到那家伙，车也没见着，白白浪费两块钱。
　　天气慢慢转热，如果她继续做这门生意，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办个共享单车的月卡更省。
　　今晚的生意一般，因为附近多了两个用活动衣架的摊，带移动电源。对方卖15一件，因为有更多款式和更好的装备，生意比她的好。
　　幸好刚才没申请月卡。
　　她抱着大塑料袋，走远了，去草坪那边大声吆喝，奋斗两个晚上，总算清完了。一算账，去掉轻轨来回路费加这三个晚上的共享单车钱，赚的部分并不理想。
　　如果不便宜卖，又没有优势，恐怕会卖不动。
　　这门生意，鸡肋。她知道自己带货的优势在哪，奈何这隔出来的单间没有厨房，用烧水壶勉强能做凉菜，但卖这个估计要办食品生产许可那些，投入太大了。
　　穷B要创业，难呐。

　　江涵和那位打得火热，几乎不联系她，匿名举报者时不时提供点消息来刺一刺她，似乎比她更期待有场大动作。
　　如果没有附带伤害，她早解决了，但现在，她有点犹豫，是不是等更确切的证据了再闹，顺带解救一下“葡萄哥”？
　　她忙着思考人生方向，消失几天的七姐哭着找上门来了。
　　“我太伤心了。她跟我提分手，说厌烦了。这房东这么抠，楼道黑得跟地窖似的，害我绊了一跤。”
　　“摔跤伤心还是分手伤心？”
　　“都伤心啊！我跟你不一样，这段感情我投入了很多，我给她买车，给她买包买衣服，带她去喜来登……”
　　“睡过吗？”
　　“只睡了几次。”
　　七姐哼哼唧唧，把“买买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哀嚎：“我想娶她的啊，带她去看过房子，也见过她父母了，她爸很看重我……”
　　“你给她爸妈买什么了？”
　　“烟酒，茶叶，一只翡翠镯子，8万多，她选的，他们很喜欢。”
　　“你爸妈就不该给你取这个名字。”
　　名字取大了，适得其反，智斌智斌，结果既不智也不斌。
　　“为什么？我跟我妈说了，我妈要找记者曝光她，再找律师告她，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
　　“你快帮我想个办法。”
　　“这……你睡都睡了，都要回来不现实，你打电话叫她把车退给你，别的就算了。对了，什么车？”
　　“宝马X3,她自己选的配置。”
　　“多少钱？”
　　“38万多。”
　　“卧槽！”
　　这钱也太好骗了，难怪能得爸爸看重。

　　七姐瘫倒在她床上，她只好爬起来坐小板凳，看颓废小胖不顺眼，用手机敲敲他小腿，没好气地说：“不是跟你说了吗，交女朋友可以花点钱，但不要太傻，别要什么给什么。”
　　七姐哀嚎一声，翻手机，放大照片，翻身起来，非要送到她面前给她看。
　　“你看，好漂亮的妹子，我的梦中情人就长这样。她说她很喜欢那些东西啊，我拒绝不了。”
　　“下次能不能挑一下人品，别光看脸行不行？”
　　显然做不到，他搂着手机又倒下了。
　　夏加一盯着眼前这双大脚，叹气。
　　“那能不能换掉这双鞋？不吉利。”
　　NIKE勾下醒目的SB怎么看都是在对症骂人。
　　“哪不吉利了？我很喜欢这个系列啊，Skate Boarding，我最喜欢玩滑板了，就是在练习场那认识她的。”
　　算了算了，挑破了他更伤心。
　　“这事我管不了，你跟你妈商量去。”
　　“别啊，我妈这人太强势，会把事闹大的。”
　　那你还告诉她？

　　夏加一感觉脑袋越来越大，这要不是救命恩人，她早开炮了。
　　“那你想怎么样？”
　　七姐愁得揪头发，惨兮兮地说：“想让她看看我的决心，要是能挽回……实在不行的话，拿那些东西威胁一下她。”
　　“你那点钱，不够骗一辈子的。”
　　“你也觉得她是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
　　不然呢？
　　两人一齐叹气，失恋和被骗经验丰富的七姐慢慢冷静下来，说：“我的心好痛！我要把东西要回来，让她也痛一下。”
　　“对。”
　　“那你帮我。”
　　“我？你想什么呢，找律师找记者找你妈去啊。”
　　“先找你，不行再找他们，我不想破坏这段美好的爱情回忆。”
　　没救了。
　　“诶诶诶，别哭啊，怂唧唧的！七姐，man一点。”
　　“我太伤心了，控制不住我自己。一一，我们吃夜宵去吧，我想吃韭菜坨坨了。”
　　“行吧，起来，走走走。”

　　韭菜坨坨一块钱三个，牙签干子一块钱三串。她请得起，抢着付了钱。两人捧着塑料袋，在路边啃得起劲，可惜没带纸，唇周的鼻水酱料都只能用胳膊横扫。
　　七姐一边吸鼻子，一边感叹：“还是这家好吃！别的地方都不是这个味。你看什么呢？”
　　夏加一正眯着眼睛盯马路对面，突然嗷叫一声，腾出一只手往那边挥。
　　“那个谁？葡萄，卖了吗？”
　　这神经病发得突然，没人鸟她。她望着车子远去，还在嘀嘀咕咕：“这也太巧了，估计就住在这附近。”
　　火葬场殡仪馆晦气，连带四周都灰暗，过去未来都没有发展前景，这附近就是穷人集结地。一个合格的穷人，一定要有合适的心理定位，老惦记豪车和B格只会带来痛苦。

　　操心操得有点远！她甩甩头，蹲上花坛边沿，继续唆韭菜坨。
　　七姐蹲在她脚边，小声问：“为什么每次分手你都不难过？”
　　“守好钱袋子。”
　　“他们欺骗你感情，你不伤心吗？”
　　“伤感情没事，只要不伤钱！”
　　七姐又叹气，将手里这串香干翻来滚去。
　　“干嘛，便秘啊？”
　　“不是，前两天漆坤鹏到我家来了。”
　　“然后呢？”
　　“你不气吗？”
　　“气什么？你也看见他那初恋了，长得是很漂亮，比我漂亮一大截。”
　　“那他……他都跟你交往了，怎么能惦记……”
　　“嗐，不都是这么比来比去，再挑更好看的吗？”
　　“那我跟谁交往都是一心一意的！别人再漂亮，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纯情的傻瓜！
　　“你比较高尚。行啦，那事都过去一两年了，你要不提，我已经忘光了。你们是亲戚，该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媒人只管牵线，不用对后续负责。还吃不吃？不吃给我！”
　　七姐把剩下的两串香干都给了她，只炫韭菜坨。
　　夏加一突然想到了某个功效，挪了挪，小声问他：“你……行不行啊？要是不行，光吃韭菜没多大用，多吃点烤腰子、炒腰花。”
　　“草，不跟你玩了！”
　　七姐恼羞成怒，起身就走。
　　夏加一大笑完，追上去哄。

　　七姐虽然憨批，但很有身为男人的自觉，坚持要送完她再去找车。两人一路拳脚比划，麓山论剑到了楼下才散。
　　汪奶奶居然还没睡，屁股挪来挪去，把老竹椅弄得咯吱、吱呀声不断，扭头一见她，马上叹气。
　　“汪娭毑，怎么了？”
　　“他们讲那个后生房东跑路哒，我们交的租金不算数。”
　　“啊？哪个讲的？”
　　“隔壁向娭毑。”
　　夏加一摸出手机拨电话，二房东杨奕鸣的电话果然打不通了。她倒是不愁，新一季的房租她还没交，虽然有六百块押金在那，但她缠着杨奕鸣租了他的二手电脑，这个0押金0租金，电脑也没还。他要是真跑路了，她不仅不亏，还有得赚！
　　但是据她所知，一层东边四间和二层中间这四间的住户，都是在他手里转租的。虽然知道二房东不靠谱，但这租金实在是便宜得诱人，值得冒险。不过保险起见，她每次都耍赖皮，租的日期过半了再交这三个月房租。
　　“娭毑，你莫着急咯，他在理工大读书，研究生呢，跑不了。”
　　汪奶奶知道着急也没用，点头，摇着扇子进屋去了。
　　老旧两室一厅改的四间房，一个单间小得可怜，摆完床再加一人身位的淋浴洗漱，剩不了多少空间。老人家白天捡废品，全堆在门里，竹椅塞不进去。夏加一拉起窗杠上的麻绳，帮她把椅子结结实实拴好，隔着窗子告诉了她。
　　老人沉沉地应了一声，里边黑漆漆的，一股陈旧的霉味被风扇带出来。
　　夏加一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孝儿孙，愁肠百转地上楼了。

　　房子老旧，楼板脆，再轻手轻脚也有声。蒋美女听到动静，开门探出了脑袋，一见她就问：“你听说了没有？”
　　“二房东？”
　　“嗯，坑死了。这破房子还会暴雷，真的无语。”
　　“你见过真房东吗？”
　　蒋美女摇头，吐气之后问她：“你是几月起交的？”
　　夏加一不好说破，含含糊糊说：“4月初，押金600。”
　　“我这里多了电视机和洗衣机，押金交的3000。我也是4月算起，这5月还没到，烦死了，先不说钱能不能追回，这时候到哪去找房子啊？”
　　“房子要收回吗，补交租金行不行？”
　　“恐怕不行，一会说是消防不过关要整改，一会说是房东自己要住回来。其实吧，就算他们一家有六七口人，那也住不下那么多间，八成是要收回来涨租。我看你这人特别好相处，要是有合适的房源，我们俩合租啊！”
　　你男朋友换得快，我不适应！你要求高，房租跟着涨，我的钱包也不适应！
　　夏加一不愿意得罪人，含含糊糊说：“先看看再说，刚才我朋友来，邀我跟他……”
　　蒋美女懂了，冷了口气说：“那好吧。”
　　夏加一猜她是误会了，不过名声没有钱重要，懒得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