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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唐怊忍不住咳了一声。
      夏加一耸耸肩,嬉笑着说:“我猜下一个还是夏老师,女夏老师。”
      “去年怎么回事?”
      “新冠,平常基本不生病,按说抵抗力应该可以的,但是真扛不住。医院爆满,我高烧不退,必须输液,没地方挂瓶子,也没地方坐。我朋友也中招了,他找人给我送了把折叠椅和一根晾衣杆,我自己造了个病床,安在卫生工具房外面。没人帮忙守,去上厕所差点被人端了老窝。幸好我带了个大便玩具,往上面一放,嘿嘿!”
      可真有你的!
      “那几天刚好是感染高峰,外卖点不到,吃了两天饼干。汪奶奶来拿药,凑巧看见了,她出去又回来,给我带了一大袋包子和两杯豆浆,还有一把香蕉。就是我之前说捡废品卖的老人,那次多亏有她。”
      难怪明明附近就有废品回收站,她却要把那些东西送过去。

      手机再次响起,果然是夏老师2。
      “姑姑。”
      “加一,你怎么回事啊?你妈出了事,你怎么能完全不管呢?我们夏家上下这么多代,名声一直很好,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做人?”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找工作不容易,你想继续干,那就不辞职,去找领导请个假。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要是不批,那是没人性。”
      “然后呢?”
      “家里开销大,你爸妈这几年困难,找我们借了几次钱。你是家里一份子,有钱出点钱,有力出点力,这是做儿女的本分。”
      “姑姑,你不担心你们辛苦攒下的钱要不回来吗?”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一家人,怎么能那么计较?你爸妈都是老师,有固定收入,也不是那种赖账的人,我担心什么?”
      “是啊,他们都有工作,以前一年能弄十几二十万,现在也不少。家里有房子,没买车,爷爷奶奶身体好,还能种菜养鸡贴补他们。家里开销很小,那怎么会一直缺钱呢?姑姑,你仔细想一想,你们有房贷车贷,每年还能存一笔钱,他们是借来借去,从来没宽裕过,那有没有可能是拿去赌博了?29号那天,我妈跟我说她手里有四万多,舅舅又给她两万,加起来六七万呢,你看,这才几天就没了。”
      “啊?”
      对方显然是惊到了,好半晌没说话。夏加一按着两颊揉搓,避免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来。
      “姑姑,你知道我妈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挺严重的。”
      “你看见了吗?”
      “没啊,现在在手术室呢。”
      “既然已经在手术,那医生也不可能因为钱不够就不救人,我爸说已经交了两万多,医院再贵也不可能一天就用完的,我们先看看再说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夏老师2号挂断电话后,她小声说:“肯定也找她要钱了,她经常贴补他们。我爸妈一直在外面说夏佳怡优秀到爆,奖学金能拿多少多少,从来不提她乱花钱的事。现在我这么说,姑姑肯定会信的,她要给她儿子存钱买房,没有闲钱乱散。”
      唐怊笑笑,提醒她看手机。

      下一个电话还没来,微信消息不停地弹。夏老师十几条,齐老师1和齐老师2各有几条,还有JJ姐和进水哥。
      大舅二舅永远站齐老师那边,开口闭口是教训,她只点开了进水哥的语音消息。
      进水哥:电话打不进。
      进水哥:姑姑现在什么情况?你几点的车,要不要我送你去南站?
      她也回语音:都问我要钱呢。
      进水哥:你能存什么钱?一会我转点过去吧,上海开销大,我跟然然商量一下,尽量多凑点。
      一哥:你脑阔进水哒。
      一哥:首先,病情全部是夏佳怡转述,还记不记得那年的电视机案?
      进水哥:那时候她年纪小,不懂事才撒的谎,现在不会了吧?
      一哥:如今这社会,哪个犄角旮旯出点事会没消息?你看看,真要是坠楼紧急抢救,早传遍了吧?她说是别人逼的,那这是刑事案件,难道不报警吗?还有,我妈去那边是退休再就业,她出了事,雇主有没有责任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瞎着急没用。
      进水哥:你的意思是你不去?
      一哥:机票高铁票买不起,火车票太慢,赶过去也帮不上忙,反而会增加她负担。
      进水哥:我给你转点钱。
      一哥:再说吧,要真有事,说不定她会因为在那边费用太高转院回来治呢。
      进水哥:那行,保持联系。

      她一边往下刷联系人,一边解说:“我这个表哥人很好,就是耳根子软,他肯定要上当的。”
      她快速打字,继续现场解说:“嫂子人特别好,就是太温柔太贤惠,我得提醒提醒她。他们才要了二胎,老太太又跟着他们住,负担很重。”
      他一直沉默,她发完信息,抬头看他,面露忐忑。
      他会不会觉得我冷血无情?
      他叹气,问:“每次都这样吗,有没有人是支持你的?”
      她听出了怜惜,安心了,仔细想了想,说:“以前表哥也误会我,结婚以后才开始理解我的难处,肯定是嫂子劝的。姑父会站在客观的角度说几句公道话,不过姑姑脾气急,一直压制她老公。我这些亲人,大部分是老师,外公也是,老师有个比较普遍的职业病:在意成绩。外公一直嫌弃我不努力,成绩不好,但手里要是有什么好吃的,会留一点给我。不过,他老人家已经挂了。哥,不是我无动于衷,也不是我记恨去年的事存心报复,实在是狼来的次数太多了。”
      “要听听我的看法吗?”
      “好,请说。”
      “可能是真的,但应该不严重,因为她还有心思PUA你。她们讲话的重点不在出事的那位,全部是你。”
      “对哦,问我什么时候去,问我为什么不拿钱,总之就一个中心思想:谴责我,剥削我。”
      “你姑姑和这位表哥肯定主观上不是这样想的,但会不知不觉被跟他们对话的人引导,将侧重点落在了你的问题上。”
      她再次点头,高兴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像没人在意她是怎么掉下来的,跟什么人有关,摔下来时是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评估,这事报没报警。”
      他如她所愿地总结:“所以你很聪明,你能轻松应付他们。”
      她高兴了一瞬,随即又苦笑,老实说:“还是有点笨的。上一年幼儿园就被安排进了一年级,我还是个傻愣愣的娃呀!从那时候起就跟不上,拼音学不好,计算不行,握笔不稳,考试时根本写不过来。”
      “几岁?”
      “入学吗?四岁。呃……我毕业几年了,比别人早两年。”
      “为什么那么早,你父母不知道揠苗助长的危害吗?”
      “夏佳怡四岁认识两千字,会100以内的加减法,还会hello,how are you……也不单是我们这一家,虽然有规定要六岁才可以,但光是我们住的那栋教职工宿舍,就有好几家的小孩是暗箱操作提早入学:先到私立读半年或一年,再找机会安插回来。”
      “她是她,为什么强迫你必须跟着她的节奏来?”
      她很无奈地耸耸肩,叹道:“夏佳怡这个天才,让他们走到哪都有面子,她是世界的中心。”
      他压下气愤,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不想连带让他心情不好,翻起改跪坐,高高兴兴说:“哥,其实这样也好,你看,我才二十四,已经挣了好几年的钱啦。”
      “如果你是正常年龄上学,应该能考个好学校。”
      她耸耸肩,平静地说:“我也假设过,但是没办法,父母对孩子有绝对支配权。我投胎前眼神不好,挑错了地方,我认。去年报考了公务员考试,申论没过。今年错过了,好好准备一年,明年再试一次。35岁截止,我还可以考很多年呢。”
      “你喜欢这事吗?”
      她摇头,很诚实地说:“考上了,大概就是在一个岗位上,每天做重复的工作,一直干到五六十岁退休。可能很枯燥,但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人人都想考公,因为只要一考上,这辈子就稳啦!我不是不喜欢稳定的生活,但是福祸相依,如果我的工作也是正式的,那我就会迫于舆论压力,必须向他们屈服。国家可不喜欢不孝顺的螺丝钉,单位也容不下名声不好的职员。”
      “反正现在还没报考,你还年轻,有时间想想自己喜欢做什么,努力把爱好变成工作,生活更有意义。”
      “哥,那你是真心喜欢跳舞吗?跳舞好辛苦啊,还会受伤。”
      “还好。”
      这话是答前一部分,还是后面?
      “你跳了多久啦?”
      “二三十年。”
      “厉害!哥,那个我……”
      “不要担心,没打算让你当舞蹈演员,只是体态修正。”
      能挣一万多呢,还有演出提成,要是能当上,吃点苦也不怕。
      “你看我这样的,还能当芭蕾舞演员吗?”
      他直截了当说:“不可能。”
      “为什么?”
      “当个消遣可以。”
      “哦,我不是真要去干这行,你就随便帮我分析分析,是哪些地方不行。下辈子投胎,我看准点!”
      “身体条件。”
      “腿太短了?”
      他思考一会,发现无论挑出哪一部分都有点伤人心,鬼使神差地说了擦边话:“太丰满。”
      “噗!”她趴在最近被当成餐台的音响上闷笑,埋头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他也想笑,但那未免有猥琐嫌疑,所以他一本正经解释:“会影响重心、视线,容易受伤,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Sarah Hay就是例外,她拒绝做缩胸手术,一样成为了优秀的舞者。”
      难怪那些女孩都平胸,原来是专业不允许啊!

      她若有所思,他误会了,问她:“很想学吗?”
      她摇头,自己找出来一个BUG。
      “我身上好僵硬,姑父的妹妹是教现代舞的,亲戚们的孩子都往那送,只有我压不了腿。”
      那是撕裂一样的疼,让她痛到抽搐,不得不放弃。她趴在地板上无法自控地哭泣,被大人们啪上了一个“娇气,不堪大用”的罪名。
      “软开这个事,确实看天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很努力练习也不一定能达到别人的程度。跳舞不是生活必须项,喜欢就学,不喜欢就看别人跳。”
      “对。我很喜欢看别人跳,太好看了。”

      他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是那张照片,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张脸。
      齐格夫王子正式向奥杰塔公主求婚,魔咒并没有解除。他察觉心情不受控地低落,立刻撇开脸,看向她。
      这家伙在傻笑,他实在是不明白,她身上总有汩汩往外冒的热情,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她曲着胳膊,又在那笨鸭扇翅,还挑衅般地问他:“哥,像天鹅吗?”
      他扶额,说:“像天呐,鹅!”
      “哈哈,那这个剧里有树的戏份吗?我是老演员,一棵经典的树,实在不行,我演那个湖也行。”
      “鹅”自娱自乐,笑得东倒西歪,他也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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