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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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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知时与时明川的关系,好像从来都不是恋人。
牵手,牵过了。
拥抱,抱过了。
接吻,也已经做过。
可是成为恋人最重要的一步——告白,却没有做过。
说了无数个“我爱你”,却没有询问过“我们是不是在交往”。
余知时在初次见面后的第二个周末去了曼哈顿,是为了去无线电城音乐厅看演出的。
被时明川婉拒的事儿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相当自然地给对方发信息说自己要去曼哈顿看演出,问对方要不要一起来。
时明川届时正忙着熟悉国内家族企业的业务,于是拒绝了。
余知时也不恼,转而联系了其他人。
那人同意后,时明川才姗姗来迟地发了第二条信息——“演出我就不看了,看完演出之后请你吃饭吧。”
餐厅定的是一家墨西哥菜,里边的员工全是西班牙裔。
余知时之前学了半年的西班牙语,说得狗屁不通,但就是爱说。
他拿蹩脚的西语同店员吐槽方才的演出多无聊,说乐团的小提琴手好几次没跟上指挥的节奏。
店员被他说得云里雾里,却也热情地用最易懂的西语一边回应一边带着他来到时明川的位置上。
“Gracias(谢谢)。”时明川对着店员说。
见到时明川,余知时立刻将语言系统转回中文,开始讲方才没说尽兴的事:“还好你没来,刚才的演出真是无聊死了,指挥手是新来的,一看就还没和团队磨合好。第一首曲子的时候就听出来了,团里肯定有好几个不服他的……”
时明川静静地听他说着,没有打断,在他讲得口干舌燥喝水时才开口:“饿不饿,先点吃的吧。”
叫了牛油果沙拉和什锦玉米薄饼,味道都不错。
余知时一边吃一边喋喋不休地继续讲方才那场令人失望的演出,时明川不太饿,吃了两口便拿纸巾擦手。
一盘玉米薄饼吃了一半,余知时才转换话题:“过几天我也有演出,你来看吗?”
时明川沉默片刻,问:“什么时候?”
余知时答:“下周五,就在我家附近,但不是大提琴演出,是个公益义演,我跟社区的合唱团一起唱歌。”
“下周五……”时明川犹豫不定。
余知时看着他:“我可是只邀请你了,你一定得来!”
被骄纵惯了的小少爷是这样的,觉得全世界都得听他的话。
“行吧,我去。”时明川也是少爷,但没被骄纵过。
听到对方的回答,他咧嘴一笑。
一餐饭吃完,时明川掏钱结账后两人离开了餐厅。
暮色下的曼哈顿仍然繁华而忙碌,这里总是这样。
玩滑板的人疾风似地窜过去,余知时一下没注意,还好时明川拉了他一把,这才没出意外。
危险解除后,时明川立刻有分寸地松开了手。
余知时没道谢,只是莞尔一笑,随即又拉住了他的手。
方才扯的是手腕,现在拉的是手掌。
时明川怔愣片刻,最终没有抽开。
“车停在我公寓楼下了。”他说,“你开走吧。”
“太迟了,我明天再开行吗?”余知时拿指甲轻轻刮了一下他的指节,暗示的意味极重。
时明川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你岂不是明天还要再来一趟……”
“不用。”余知时握得紧了些,明说道“我可以在你家里睡一晚,明早起床再开走。”
此话一出,时明川觉得自己手心有些冒汗,不知是被握热了,还是因为太紧张。
走到街口时,他停下脚步,松开了牵着的手,语重心长道:“知时,我们才见了两次。”
余知时也跟着停下来,偏着头问:“我知道啊,所以呢?”
他深呼吸一下:“你不应该邀请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留宿在你家里,也不应该留宿在一个只见面两次的人家里。”
“为什么?”余知时问。
“因为……”时明川一时被话噎住,结巴了片刻后道,“因为很不安全。”
“你又不是不安全的人。”余知时说。
时明川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不安全的人?”
“你是陈杰克邀请到他生日会上的,所以你家在国内肯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也一样。”余知时掰着手指头道,“就算你是不安全的人,也不会违背我的意志做任何事情,要不然我只要随便和大家说一说,这件事情就会立刻传开,不止在我们这些人中间,也一定会传回国,让你家里没面子,你肯定也不想这样……”
听着他有理有据的分析,时明川觉得是自己小看面前这个小男孩儿了。
本以为他是无知者无畏,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考虑了那么多。
“万一我比你想得更坏呢?”时明川说,“拿一些东西威胁你,或者玩情感操纵,让你想说但不能说呢?”
这下换余知时沉默了,他低头抿了抿唇,最终小声道:“我觉得你不会……”
时明川本想再举例一些更可怕的可能性警示他,可在看见对方微微颤抖的睫毛时,还是叹了口气:“嗯,我不会。”
听到时明川这么说,余知时立刻重新扬起笑脸:“那我今晚可以睡你家吗?”
“不行。”时明川斩钉截铁道,“你要是不想开车,我给你叫代驾。”
“那要是我不想坐车呢?”
“那我给你叫直升机来。”时明川宛若铜墙铁壁。
余知时嘟了嘟嘴:“哦……”
时明川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换了个话题:“你喜欢什么花?”
“为什么问这个?”
“下周五去看你演出的时候,上台给你献花。”他说,“说说看,喜欢什么?玫瑰?月季?百合?还是康乃馨?”
余知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嘿嘿一笑道:“都好!当天花店里看起来最漂亮的是什么,你就买什么吧?”
他总是这样,喜欢一切,能接受一切。
所以时明川没有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想必是喜欢的,但大概率不会一直喜欢,可能下一秒就更喜欢另一个人。
像花店一样,今天最美的是小雏菊,明天就变马蹄莲。
义演在下午四点钟开始,时明川三点半便到场。
社区居民中心的舞台又窄又小,台下也只稀稀拉拉坐了大约几十个人。
时明川挑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将一捧郁金香放在旁边的位置上。
他不是个有情调的人,家里常年只摆着一盆乔迁时朋友送的仙人掌,这似乎是第一次买花。
他不懂怎么看花的好坏,于是在老板的推荐里选了一束最贵的。
四点整,表演开始。
一个小小的社区表演,水平不会高到哪儿去。
时明川没抱任何期待,他来这儿本就是只为了看余知时的。
拉丁舞、钢琴表演、魔术……都只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平,没什么看头。
倒数第二个节目是大提琴独奏,时明川这才提起了点兴趣。
可上台的却是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并非余知时。
时明川有些失了兴趣,垂下眼眸,却在表演开始后又抬起了头。
这位老头的水平虽比不上专业人士,比不上余知时,可在这样一场社区演出中算出类拔萃。
在最后一个音落下后,时明川真诚地献上了掌声。
余知时便是在时明川的掌声中登台的,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挤在一群中老年白人中间,格外显眼。
台下漆黑,可余知时还是敏锐地看见了坐在后排的时明川,朝他笑了笑。
全场灯光暗下去,一束白光从斜上方打在合唱团身上,照得每个人都像天使。
音乐随即响起,是《One Day》。
“One day,we will all to be free。”
余知时唱着,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同时明川四目相对。
炽热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缠,迸发出只有彼此能感知到的火花。
直到落幕,余知时的目光也没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掌声雷动,大家纷纷起身喝彩。
时明川也站起了身,跟着上台募捐的人流走上前。
观众大多都是合唱团的亲戚家人,所有人在募捐过后都上台拥抱亲吻。
时明川从钱包里抽出三张钞票丢进募捐箱,随后从台侧走了上去。
余知时也从人堆里挤出来,跑到他的面前。
“唱得很好。”时明川说着,将手里的花递过去。
“郁金香啊,我很喜欢。”他接过去,“花语是聪颖和能干,用花夸我不如直接用嘴。”
时明川才不知道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但既然对方这样说了,他也不想扫兴,于是道:“你很聪明,很能干。”
余知时笑意更盛,用比方才柔和百倍的目光看着时明川。
“Austin!”一个男声打断了此刻的浪漫,竟是方才表演大提琴独奏的老头,他走上前来,“恭喜我们圆满完成了这次演出,谢谢你指导我弹大提琴。”
余知时嘿嘿一笑:“明明是您本来就弹得足够好!”
那位老头也跟着笑了笑,看向时明川:“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今天来看你演出啦?”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余知时答。
听到“friend”一词,时明川脸上的笑有些僵住。
可也没错,两人的关系可不就是朋友吗?
老头被自己的家人叫走,余知时身边又只剩下时明川。
“你几点来的?”余知时问。
时明川答得干巴巴:“三点半。”
“那你怎么不来后台找我玩?”
“不想打扰你的准备。”
余知时察觉到对方情绪的不对劲,拉住他的手:“我带你去后台看看吧,后台还有免费的汽水呢,你喜欢喝什么,橙子味、葡萄味还是菠萝味……”
时明川被拖着向前走:“我不喜欢喝汽水。”
穿过幕布的间隙,后台的灯光很暗。
时明川看见了桌上摆的各式汽水和巧克力曲奇,可余知时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拉着他进了更昏暗的一个角落。
那似乎是摆放道具的一个小屋子,从窄窄的通道挤进去之后,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余知时这才停下脚步,时明川也跟着停下。
就在时明川暗自不快时,对方伸出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进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做什么?”时明川的语气已没有了方才的冷冰冰。
余知时没有说话,只是踮起脚尖,在昏暗中将嘴唇贴到了时明川的唇上,轻轻一下便分开:“想接吻,你张嘴。”
时明川没有听话的张嘴,而是倾身压过去,揽住对方的腰,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吻了过去。
唇舌交缠,比方才的眼神交流更加直白、更加原始。
明明后台的冷气给得很足,可两人却都觉得好热,在双唇分开时,两张嘴都微微喘着气。
余知时的眼神有些迷离,嘴角的笑却掩藏不住,他调情道:“刚刚在台上,我叫你用嘴夸我,说的是这种……”
时明川听得眼前发白,哪里还记得他才说过两人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就朋友吧,能接吻的那种朋友,最好还能是友谊天长地久的那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