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跳动》十月栗子

50、她有家吗

　　“嗯！那分手吧”

　　林睦虚眯了眯眼：“徐琳安，你说两次了啊！”

　　徐琳安自知理亏：“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

　　“一点也没有诚意。”

　　徐琳安单手搂住他的腰，仰起脸对着他：“林睦，你亲亲我。”

　　林睦本来还打算傲娇会儿，可哪儿承受的了她那种话和表情！立马就没了脾气，顺从的贴上了她的唇。
　　她在向他索吻诶！

　　.

　　徐琳安弟弟今年新婚，商州比较重视头年新婚拜叔舅的习俗，所以大家都回商州过年。
　　徐爸徐爸本来依旧打算让徐琳安早些回去，她随便扯了个理由，导师只能无辜躺枪了。
　　最后决定她和姐姐一家腊月二十九驾车回商州。

　　徐琳安后面两三天都住在林睦那儿，没事做就给厨房，餐厅，卫生间来了个全面大扫除。
　　等林睦下班回来，她已经累的眼冒金星了。
　　“干什么了？这么累？”

　　“我大扫除了一遍，你的房间和客厅我没动。”

　　林睦东张西望，沉浸在一尘不染的氛围中：“我们可以叫家政啊，你不会搞一天吧？！”

　　徐琳安笑了起来：“女朋友亲自下手才保您放心！”

　　林睦被她逗乐了，拉把椅子坐在她旁边：“为什么没动客厅和我房间啊？这个家就没有你不能动的。”

　　“我…看到了叔叔阿姨你们的合照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怕擦坏了。”

　　“不会，只要你不害怕。”

　　徐琳安睁大了双眼：“害怕什么？”

　　“那些属于…”

　　前者打断了他：“不害怕，那是你爸妈！”

　　林睦揉了揉她的发顶：“那明天还要辛苦你了。”

　　徐琳安扯开他的手：“我不干了。除非…你今天补偿我。”

　　林睦脱下外衣，进洗手间洗手：“怎么补偿？”

　　“你去楼下…给我买个冰淇淋。”

　　林睦出来，用手间的水甩她，语气傲娇死了：“你、做、梦！”
　　又心虚的补充：“换一个。”

　　“你没听说过吗？医生说了，冬天吃冰淇淋对胃更好，夏天吃冰才更容易伤胃。”

　　“嗯？没听说过。”

　　徐琳安白他一眼：“孤陋寡闻！”

　　.
　　临回商州前一晚，徐琳安特纠结，虽然知道林睦肯定能理解，但就怕他失落。
　　电视上播放着一个两人看过的悬疑片，林睦大喇叭似的倚在沙发上，徐琳安则抱着果盘盘坐在上面。

　　徐琳安观察着旁边人的表情：“我今年真的要在老家过年，大年初一回不来了。”

　　林睦望向她：“我知道啊，你不是说过了，今年要去舅舅，叔叔，姑姑家拜年吗？”

　　“我这不是怕你失望吗？！”徐琳安揉了把头发，懊悔不已：“早知道今年再给你惊喜了。”

　　“你都陪我到腊月二十八了，这不和过年差不多吗。”

　　徐琳安往他那边移了移：“那个，等我今年毕业了，找到了工作，挣了钱，我就带你见我爸妈好不好？”

　　林睦被她的原因整乐了：“怎么回事？你要包养我啊？”

　　“哎呀，我和你说正经事儿呢！”

　　徐琳安总觉得脱离学生身份，能自力更生之后她才算完全独立，才有抗衡一切的能力。

　　“嗯，你说，”

　　“等我有了工资能养活我自己了，我就能保护你了，”
　　“那时候我再带你见他们，这样你就能和我一起回商州，以后我们就能一起过年了，”

　　林睦只觉得听到“我就能保护你了”之后，眼前的景象和人逐渐朦胧模糊，甚至耳鸣一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行不行？”

　　朦胧的人影儿又逐渐转为清晰，眼前的姑娘有些忐忑的等待着他做出反应。

　　上涌的情绪侵袭着泪腺，林睦想要勾唇的同时眼泪滑过脸颊。他觉得丢人，把脸埋在腿间偷偷落泪。
　　徐琳安放下盘起的腿，凑近低头看他是不是哭了：“你哭了？”

　　林睦不理，把头埋的更深。
　　这姑娘又去扒拉他的手臂，林睦是真觉得丢人，头跟焊在腿上差不多，死心不让她看。

　　谁能比徐琳安倔啊，她把头放的更低，几乎越过他的腿，自下而上的去查看他哭没哭。
　　“你真哭啦？”

　　林睦又被气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眼眶也红的厉害：“徐琳安！”

　　徐琳安盯着他这副样子笑了起来，对上他眼睛的时候又撇嘴落泪。

　　林睦能怎么办，只能把人搂在怀里哄啊，这回换徐琳安觉得丢人了，把脸埋在他胸膛不让看。
　　“你干嘛啊？！我本来不想哭的！”

　　两人又哭又笑，等到笑累了也哭累了

　　“你真不用担心我。”徐琳安倚在林睦肩膀上，后者倚在沙发里。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出，低沉谴婘：
　　“安安，比陪伴更重要的是彼此相爱。”

　　.

　　腊月二十八，林睦下班之后送徐琳安去姐姐小区。
　　和去年一样的是，在把行李箱递给她后又拿出了一个礼盒。
　　同样的四个字：“新年礼物。”

　　是羽绒服。
　　价格不菲的羽绒服。

　　没等徐琳安开口，林睦就解释：“商州明天零下八度，你忘记你去年长的冻疮了？”

　　徐琳安主动亲了他一口：“谢谢你，你等我回来啊。”

　　林睦笑的无奈，觉得她跟哄小孩似的：“嗯～嗯。”

　　.
　　姐姐一家三口加上徐琳安四人二十九号凌晨五点就从滨海出发了，到晚上将近十二点才到商州。

　　晚晚才两岁多，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难免哭闹，姐姐和姐夫换着开车，徐琳安几乎全程照顾那小孩了。

　　爸妈准备了饭等他们，徐琳安没晚上进食的习惯，和林睦报了平安，又和爸妈聊会天几乎一点才去睡觉。

　　第二天中午，弟弟和弟媳莹莹准时到家。莹莹怀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聚集在她身上。
　　徐琳安有点像一个…局外人……

　　这样也挺好，没人注意她，她能抽出很多时间和林睦聊天、视频。

　　唯一把徐琳安当做中心的是弟弟看到衣标，问她羽绒服是不是bsd的？
　　徐琳安吃着橘子，随口嗯了句。

　　徐爸呦了声：“这羽绒服贵啊，你自己买的？”

　　“对啊！”

　　徐妈看似笑着调侃：“你还挺舍得呢，买这么贵的羽绒服，多少钱买的？”

　　徐琳安将橘皮扔进垃圾桶，起身朝洗手间走。
　　“我男朋友买的，”她温和的笑了声，却很像嘲讽：“我哪有闲钱买它啊！”

　　好像没人关注她怕冷，没人问她这个羽绒服暖不暖和。

　　到了晚上，睡觉是个麻烦事儿。家里三室一厅，弟弟夫妇二人住在他原本的房间，姐姐一家三口住在她和徐琳安房间里。徐琳安没地儿住了。

　　徐爸说要睡客厅，让徐琳安和徐妈睡。那女婿儿子怎么能同意呢？挣着要睡沙发。

　　好像还是徐琳安睡沙发更合适。
　　“要不干脆你们打一架吧？！行了，我睡沙发。”

　　徐琳安将人赶走之后就拿了床被子躺沙发上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矫情的姑娘，既然她主动提，就不会心里埋怨。本来就是她最合适，和其他无关。

　　十一点左右，林睦加班太累，特想看看徐琳安，就打了视频。
　　徐琳安带了耳机，小声和他讲话，林睦被她逗笑，又问她怎么还不回屋睡觉。
　　“家里就三个卧室，睡不下，只能我睡沙发了。”

　　此话一出，林睦盯着屏幕里的她不出声，她眼睛里看不出难过，他却心疼的不得了。
　　她最睡不得沙发。

　　商州允许放烟花，徐琳安本来就没睡熟，除夕早上是被烟花吵醒的。
　　弟弟关心着他媳妇，徐妈伺候未出生的孙子，姐夫看着晚晚。置办年货落在了徐爸还有两姐妹身上。

　　徐琳安本来就没睡好，又忙了一天，晚上是真不想睡沙发。但今晚除夕，她决定再熬一晚，明天就去住酒店！

　　林睦依旧凌晨卡点发了新年祝福和红包。
　　徐琳安大年初一傍晚给他点了外卖，还调侃这次是真点外卖，不会再天降女友了。

　　徐琳安在爸妈面前习惯了先斩后奏，晚饭过后，就随口一句订了离家仅仅200米的酒店，晚上要去那里住。

　　徐爸徐妈不同意，又是一场谁睡沙发的争论。

　　“我已经订好了，而且过了晚上六点退不了。”
　　“两步走到了，我明天早上都能回来吃早饭，非要有人受这洋罪干吗？”

　　徐琳安总有能力三两句堵住所有人的嘴。

　　晚上的视频是徐琳安主动拨的。
　　林睦注意她的背景，随口问了句：“你这在你家？还是酒店？”

　　徐琳安咯咯笑了起来：“当然在酒店啊，和我老家的男朋友这么久没见，不得开个房？”

　　屏幕那边的人咬了下后槽牙：“徐琳安，把你酒店名字告诉我，我现在飞过去。”

　　“别打扰我甜甜蜜蜜。”

　　林睦被气笑了：“徐琳安！你现在说话怎么跟放屁似的。”

　　玩闹到此为止，徐琳安正色解释：“睡沙发太难受了，我就在我家旁边定了个酒店，”她又抱怨了句明天还要一大早起来回去吃早饭。

　　林睦努力想要看出她的异样，没有。
　　徐琳安真的不在乎这件事儿。

　　挂断视频，林睦真搜了一下她住的酒店，不怎么样。
　　徐琳安回家之后学校没了补助，家教也停了，完全没了收入来源。林睦猜她没多少钱。
　　他支付宝给她转了钱，突然觉得，好像心疼她的人也挺少的…

　　.
　　事情转折在初二这天。
　　徐妈本来就因为徐琳安定酒店的事不悦，她第二天又不要命似的提出不去外婆家走亲戚。

　　“你不想你外婆，这么久没见了。”

　　徐琳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回来那天就见过了。”

　　“外甥都白疼！你看，你现在连看看你外婆都不去。”

　　呵，外婆何时疼爱过她？外婆重男轻女，连徐妈都没那么爱，又怎会疼爱徐琳安？
　　她回来能见一面，生日买个礼物就不错了，毕竟在她眼里，甚至比不上好友。

　　最后，还是徐爸喝和姐姐连哄带骗，徐琳安才不情不愿的跟了去，结果吃过饭，徐琳安就打车提前走了。

　　徐妈更气，觉得她破坏氛围，徐琳安这人骂轻了不当回事儿，骂重了悄悄走人。

　　爆发因为这件事。

　　傍晚，弟弟带着莹莹去看花灯，晚晚闹着要去，徐琳丽觉得累不想去。姐夫疼爱她，就带着晚晚去了。

　　家里剩下四人，说话无所顾忌。
　　本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徐爸徐妈提到要存钱。

　　徐琳安心疼她们五十岁了还要这么辛苦：“挣钱干什么？你们这个年纪了，该享受生活了。”

　　爸妈给姐妹俩罗列挣钱的种种理由：“你以后结婚了，我不得给你们改口费，有了孩子我也要给你们钱，你弟弟有了孩子还要给钱。”

　　“你不用为我着想，不用，结婚改口费我提前给你，你再给我行不行？我不需要你为我花钱！”

　　徐妈笑了笑：“我和你爸还想在家里买个房子呢。”

　　徐琳安眯起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什么？你们要再买一套房？在商州？！！”

　　“对啊”徐妈看徐琳安皱起的眉头，笑着打趣：“这不是为了你吗？你看都回家住不下，再买一个回头你嫁人了也能住下。”

　　徐琳安眉头皱的更紧：“住酒店啊！楼下的酒店不比你买新房近。”

　　“大过年的，谁家一直住酒店？”

　　“怎么不能，酒店又近又便宜，不比你买房便宜多了？！！”

　　徐妈提高了音量：“以后你弟弟有了孩子，更住不下了，等回头他想回来了也能住一住。”

　　绕了一大圈，说什么要给徐琳安花钱，什么为了不让她住酒店所以要买房。
　　不都是为了儿子吗？还欲盖弥彰为了她。

　　姐姐徐琳丽问了句：“那你们准备怎么买？全款？让我爸分期？”

　　“分期”

　　“那就让我弟分期呗，反正以后都是他的房子了。”
　　不用问，在爸妈那里，所有的财产给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不行，那莹莹能同意吗？这样你弟弟压力也大。”

　　徐琳安扯唇笑了笑：“她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以后是她的房子。”

　　徐妈说的大惊小怪的：“不行，她万一不同意闹着要和你弟离婚怎么办？”

　　徐琳安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语气：“那就离呗～”

　　徐妈被气到了：“你这不瞎说吗？就这一个儿子离婚能行了？我和你爸不好好干，人家媳妇不跟着你……”

　　后面的话徐琳安已经听不清了。

　　最终徐妈气愤的指责她：“你一个小女孩家的，怎么问这么多不该问的事儿？你看你姐，从来不问这些，就你事多。”
　　“还没让你出钱呢！”

　　徐琳安愣了愣，没说话。她心疼爸妈不舍花钱，心疼她们工作辛苦。有什么用呢？她差点忘了，他们工作辛苦是为了他的儿子和孙子。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还没嫁人呢！但是她长大了啊，她和爸妈早不是一家人了。她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在场的三人可能都觉得徐琳安被怼的哑口无言了，她只是觉得没劲，真的很没劲。
　　多说一个字她都嫌累。

　　最后她找个理由说困了，八点多就回了酒店。
　　走出室外，寒风呼啸而过。徐琳安哆嗦着伸出冰凉的手迅速把羽绒服帽子带上，又把拉链拉到最上面挡住脸颊。

　　她没立即回酒店，戴着蓝牙耳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她没哭，甚至称不上多失望难过，但又觉得很闷。

　　路边的树木孤零零的躺在两侧，仅存的落叶也被积雪掩埋。周围显的安静又萧条。
　　走在这个她待了整整十八年、每年寒暑假往返的家乡街头，徐琳安没感受到多大的安心和归属感。

　　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名副其实的家乡，但此时却没有多热爱。

　　她想滨海了，想远在一千公里之外的滨海，
　　她想林睦了。
　　想回去和林睦窝在沙发上，看悬疑片、看小说、刷视频、接吻甚至什么都不做都可以。

　　蓝牙耳机传来微信视频的音乐，徐琳安把手半缩在衣袖里，慢悠悠拿出手机接通：“喂”

　　林睦看着屏幕里的人歪歪扭扭的拿着手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在外面啊？”

　　徐琳安没看屏幕，踢了一颗脚边的石头：“嗯，散步呢。”

　　“那我先挂了，回去再给你打，外面冻手。”

　　徐琳安这时才看屏幕：“不用，我现在回酒店，我把手机放口袋里，不说话行不行？”

　　林睦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嗯嗯，”

　　徐琳安进了酒店把手机支在电视旁，打开空调便脱了羽绒服。

　　屏幕里的人看着她的动作：“这个羽绒服暖和吗？我看你耳朵都冻红了。”

　　徐琳安凑到屏幕前：“暖和啊，我今年手还没怎么冻到，就肿了几个红孢。”

　　林睦又把他在北京上学时的保暖经验传授给她。她在北方长大的，不比他了解的多？
　　即使对她来说是废话，徐琳安也觉得感动又升起一阵委屈。

　　她盯着屏幕里林睦的脸庞和眼睛，根本没听进去他讲的什么，突然出声打断。
　　“林睦，我想回滨海了，”
　　“我想你了。”

　　她没哭，情绪很平常，不了解的会以为她仅仅是热恋期表达思念。

　　林睦心一揪：“今天遇到不开心的事儿了？”

　　徐琳安不答，烦躁的哭着说：“我还有好多天才能回去。”
　　她现在看起来完全像一个想家的小姑娘。
　　徐琳安那边屏幕晃晃悠悠，林睦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她的抽泣声。这种状态真他妈让人揪心的难受。

　　“安安，你先别哭，让我看看你。”

　　徐琳安吸了吸鼻子，把脸颊放在屏幕中间。林睦打量着她泛红的眼睛和脸颊，心不自觉沉了沉。
　　好久他才斟酌着开口，语气听着不悦但又很温柔：“回不来？”

　　“嗯”

　　“我去找你？”
　　林睦这时已经在看机票了。

　　徐琳安犹豫了瞬，低声拒绝：“别了，我走的时候不能和你一起走，而且我还陪不了你。”

　　林睦点开付款页面，为了让她今晚睡个好觉又怕出意外让她失望，抬头回她：“那你别难过了，不是初七就和姐姐一起回来了吗？”
　　“回来之后周末带你去澳城玩行不行？”

　　林睦跟哄小孩似的一个一个承诺给她。

　　“嗯，”
　　“好”

　　挂断电话之后，林睦买了明天能买到的最早的机票又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
　　临睡前又订了徐琳安小区附近的另一个酒店。

　　他不知道徐琳安为什么突然哭，但知道她一定遇到了烦心事儿。

　　她说想他。
　　林睦知道，她现在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