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有光》少年不管

4、第四章

　　那天之后，罗尔对肖璟的态度有了转变。

　　罗尔看到肖璟要出门，道：“要吃饭啊，带我一个。”

　　“买东西？一起啊。”

　　“洗衣服我来，你看起来瘦巴巴的，一点肌肉都没有，怕你擡不动。”

　　肖璟看着篮子里的五六件衣服，再看看罗尔，内心十分困惑。

　　隔天吃午餐时，肖璟终于忍不住道：“冒昧问一句，你是暗恋我吗？”

　　‘噗’的一声，罗尔嘴里的汤喷了出来，呛的脸都红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擦嘴，而后语带嫌弃道：“谁暗恋你啊！你脑子都装什么啊。”

　　肖璟心中松了一口气，看这反应，应该没事。

　　“喂，你那表情是怎样啊！”罗尔拍桌起身，威胁道：“别逼我打你啊！”

　　肖璟挑起眉，眼带笑意，上下扫视他，道：“得了吧，就你？”他夹了块肉给他，语带调侃道：“多吃点肉，争取打赢我。”

　　罗尔一边吃着肉一边恐吓道：“你期中考试最好别被我逮到，分分钟让你挂科。”

　　旁人一直默默关注着他们，毕竟一个S级强者，一个显赫贵族，两人凑在一起引人注目极了。

　　“话说，我们系竟然有女的，她可真厉害啊，这里的术科可难了，你当初是哪个教官啊?”

　　肖璟想到他是修改系统名单入学的，不免有些心虚，含混道：“跟你一样吧，不记得了。”

　　罗尔作惊讶状，道：“这你也能忘？你知道他当初叫我跑完二十圈操场后，用精神力操纵机甲，那时候热得要死，谁还有精力啊？”

　　“确实挺过分。”

　　“不过——”罗尔凑到他耳边道：“她长的蛮漂亮的。”

　　肖璟转头望向司月的方向，此时她在吃饭，没有戴口罩，面容冷豔，五官精致，确实挺好看。而司月刚好与他对上了眼，肖璟顺势对他礼貌的笑了下，她立刻转头。

　　肖璟测出S时，不知道被谁散播到网路上了。他除了是难得一见的强者之外，又长得十分俊美，在告白榜上也有一席之地，自然而然成了校园和论坛上的风云人物。

　　罗尔八卦心大起，好奇问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周围的人顿时开始全神灌注的偷听，吃瓜之心人人皆有，更何况是新晋男神的瓜。

　　肖璟用汤匙搅了几下汤里的豆腐，玩味道：“你猜？”

　　罗尔还当真想了想道：“太强势的，你肯定不喜欢，毕竟你也很强势。嗯——应该是娇小可爱的那种吧，会让人产生保护欲。”

　　肖璟抿起了嘴角：“你再猜？”

　　罗尔惊讶道：“竟然不是？难道是黑长直长腿御姐？”

　　肖璟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周围的人数，用小声但又能让外人听到的音量道：“我喜欢晔教官那种。”

　　罗尔惊呼了一声，道：“晔教官？哥们，你喜好还挺清奇。我们开学到现在都多久了，还没见过他，不过他应该是冰山美人那型吧，说实话，还跟你挺配。”

　　肖璟只是笑笑未说话。

　　吃完饭后，去上下午的体术课。教官简单的教了几种武术后，放人上台一对一对打验收，且禁止使用精神力。

　　肖璟被匹配的对手叫‘塔特’，这人他有印象，在精神力测试时，对他表现出了很大的敌意。

　　塔特身材高大，筋肉突出隆起，看起来就不好惹。

　　罗尔同情的看着肖璟：“感觉不好对付，小心别死在上面。”

　　肖璟自信道：“不用担心我，担心你自己就好。”

　　搏斗刚开始，两人互相试探，肖璟见他上身直立不倾斜，膝盖弯曲，手掌一前一后握拳，显然练过拳击。

　　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个圈，视线紧紧地钉在对方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塔特迅速朝他逼近后，使劲挥了一拳。

　　嘭！肖璟一擡手臂，正正挡住了那迅猛无比的一击，竟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格挡后迎来的是更加快速的进攻，丝毫没给人喘息时间。

　　不过他没有冒然行事，而是在躲避之馀观察对方的行为模式。双方体格的差距，注定没法靠力量取胜。

　　你打我跑的剧情才过了一会儿，塔特就没了耐性，本就脾气暴躁的他，出拳越发快速，失了原本的节奏，让肖璟终于从铜墙铁壁中找到了破绽。

　　长时间以逸待劳的结果，塔特攻击逐渐疲软，肖璟却还颇有馀裕。再躲过一次上钩拳后，他不再像前面那样防御，而是一脚踹上塔特的腹部。

　　猝不及防之间，塔特受着冲力往后退了几步，腹部更是火辣辣的疼。他下盘其实非常稳，但在这么凶狠沉重的撞击下还是趔趄一晃。

　　趁此空隙，肖璟手臂弯曲勒住了塔特的颈动脉，紧接着使力一蹬，攀上他背部，使用全身重量向地上压去。

　　经过严密的训练，塔特基本功自然比肖璟稳，但相对来说，随机应变能力较弱，没办法灵活应付千变万化的战局。

　　只见塔特的后脑勺硬是被折向了地面，骨骼发出了不堪负荷的‘喀嚓’声，更因为缺氧而满脸通红，青筋爆凸。

　　下方的人几乎不敢直视。

　　塔特用尽全力箍住他腰上的腿，想逃离这个桎梏，但他的脊椎在肖璟压迫下，几乎快下腰至地面，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死紧，退无可退。

　　筋骨被强制拉开，他疼的想要大叫，却因为喉咙被锁住，什么都发不出来。

　　卢特欧看到结局已定，喊道：“停止动作，这局肖璟赢了。”

　　劫后馀生的塔特摊在地上直喘气。

　　肖璟主动伸手道：“抱歉。”

　　塔特哼了一声，迳自起身离去。

　　卢特欧道：“你平时架没少打吧？”

　　肖璟带着笑意，耸肩道：“谁知道呢。”

　　确实没少打，从小打到大。

　　下课后，他摆脱了罗尔，独自走到校园死角，开启个人终端联系林澈。

　　“他人呢？”

　　林澈沉默了一会儿，那头传来了键盘打击声：“没找到。”

　　肖璟不耐道：“……啧，看来是机密任务了。侦测器复盖范围内都没有吗？”

　　林澈答：“没有，布下的五万六千七百二十六台都没有找到——”

　　林澈声音陡然模糊，像是距离突然拉远，一阵窸窣后，多了另一个女声。

　　“哥你借我问一下”听不清林澈的回答，“好好好，我待会儿就还你。”

　　肖璟不确定的问道：“林茵？”

　　林茵道：“还能有谁，老大，你可不可以别老折腾我哥，反正歼灭完他还是会回学校的嘛，干嘛非要找他的位置。”

　　“再说了，你知道为了找他，要耗费多少人力吗，你这个恋爱脑能不能清醒点。”

　　恍惚间，肖璟彷彿被一双手拉回了了小时候，那是个寂静的夜晚，他跟晔泠挤在同一张椅子上，手上拿着笔学习写字，晔泠总夸他聪明，学得很快。

　　由于椅脚摔断过，三不五时就发出嘎吱声，两个人都没有抱怨，反而甘之如饴。

　　长大后才知道，平凡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

　　话声不断，杂音断断续续，将肖璟拉回了现实，那头传来了林茵的叫声：“哥！我还没问完啦！”

　　林澈抢回了终端的主语权：“抱歉，一不留神就被茵茵拿走了。”

　　思维似乎还在过去，那感觉实在不好受，精神像是被解离，一半留在了过去，一半割裂成现在，肖璟揉了揉太阳穴道：“没关系，先挂了吧，之后再说。”

　　终端没了声音，肖璟在原地站了许久。

　　**

　　午夜时分的教职员宿舍中，八楼某扇房门“滴”的一声打开了，却又在黑暗中归于平静，恍若错觉一般。

　　肖璟收起芯片卡，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放眼望去都是一致的黑白灰三色。家俱很少，一张沙发，一座书柜，一张桌子两个椅子，跟一个小茶几，这就是全部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质香，很浅很淡，带着一种冷感。没看完的书摆在桌上，书名叫‘与另一个自己和解’，肖璟翻到了书籤那页，铅笔重点标注了一句话。

　　‘你无法消除自己，因为那都是属于你的一部分。’

　　接着他又看向了书柜上的其他书，书籍类型横跨心理、科技、医学、生物，最多的是心理学，佔了足足三层架子。

　　皎洁月光自窗外泼入，将客厅镀上了白色轮廓，似乎被环境影响，肖璟感觉心中的思念，似乎都变得洁白而柔软，悄悄的沾在心头。

　　晔泠警惕性太高，东西挪了一点位置都会被发现，肖璟不敢乱碰，直接前往房间。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纯黑色的双人床，和用来办公的电脑桌，意外的是，卧室里面还有一扇门，他转了转门把，却发现上了锁。

　　接着他环视了一圈，发现东西确实少，连衣柜里的衣服也没几件。

　　所有摆设都昭示着一件事——了然无趣，将自己与生活隔开了，这跟他所认识的晔泠不太一样，那个外冷内热的小孩，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肖璟对于晔泠的感情是复杂的，怨怼他的离去，却又渴望这份伪装成亲情的温暖。

　　他坐到真皮沙发上伸展四肢，闭眼沉思。

　　引日成岁之间，已经九年了，还是没能放下。

　　当人在坠入深渊时，那一条垂落的蛛丝，再怎么荒谬，也成为了希望的负载物；而那一份对生存的渴望，经过日积月累，也化做了一缕丝线的模样，缝在了心上。

　　人心就是这样复杂，让人无法参透。

　　就连为什么要到他宿舍这件事，肖璟也无法给出理由，仅仅只是因为想，所以就来了，原本以为躁动可以因此被抚平，然而却更甚以往。

　　他独坐月光中，尝试逃离过去的泥沼，却难以抑制的越陷越深。最终，他在沉默之中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