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有光》少年不管

2、第二章 曾经的我们

　　那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两人肩并着肩，影子在地上重叠、交错、延伸，不知不觉就离开了下城内部。

　　虽然下城有许多非法活动和肮脏交易，但主要都是在内部进行，外部相对较为平和，大多是不想惹祸上身的平民，而伊库勒特则是位于上下城之间的缓冲城市，维持最基本的秩序，但收益甚微。

　　肖璟止不住回想刚才的场景，在他以为要出事的时候，坏人突然就在原地动不了，简直就跟魔法一样。

　　他偷偷觑了那白头发的小孩一眼，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大一点，闪烁的路灯下，那人侧脸映着光，轮廓清晰俊冷，似乎不爱说话，看起来满怀心事，只是默默的跟着肖璟，时不时揉捏自己的太阳穴。

　　“你刚才怎么做到的啊？”肖璟按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小孩额角上的手停下了，似乎有些讶异他的主动开口。

　　肖璟见他没反应继续道：“干嘛？不能讲吗，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孩眼神冷漠，语气毫无波澜，反问道：“说出去什么？”

　　肖璟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圈，确定左右无人后，举起两只手挡住自己嘴型，凑在他耳边气声道：“你其实是个魔法师对吧？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闻言，小孩噗哧一笑，双眼弯成了皎白的明月，他抬手，随后肖璟感觉额心微凉，脑内似乎湧入了如汪洋般的潮水，淹过了五脏六腑，身体像是被好几千万颗石头压住，器官在巨大的压力下近乎停摆。

　　胸膛里的心脏越跳越慢，视野逐渐黯淡，脑袋越加昏沉。这是肖璟首次觉得死亡与自己如此接近，一触可及。

　　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孩子将手收回，氧气一瞬间倒灌回肺里，在肖璟剧烈的咳嗽声中，他道：“这叫做精神力。”

　　肖璟心有馀悸的摸了摸胸口，确认它仍在跳动。

　　“抱歉，我没有控制好，我叫晔泠，你呢？”

　　晔泠友善对他伸出手，肖璟也伸手握住，细腻的触感在手上蔓延。

　　肖璟道：“我叫肖璟，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只见晔泠眼睫低垂，那双淡色瞳孔掩埋于阴影之中，他略为俯身，手置于胸前，道：“荣幸之至。”

　　肖璟不知道这举动的涵义，只觉晔泠做起来很好看，所以也笨拙的模仿他的动作，故作成熟道:“荣幸之至。”

　　见他滑嵇的样子，晔泠表情似笑非笑。

　　对于交到一个了不起的朋友，肖璟的喜悦溢于言表，话也多了起来，边走边聊。

　　肖璟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从哪里来的啊？”

　　晔泠道：“帕尔戴斯。”

　　肖璟眼中闪过了欣羨，道：“那里跟下城差很多吗？有很多城堡跟飞行器吗？”

　　晔泠思索了片刻，道：“那里的天空是蓝色的，有很多的房子，也有很多植物，阳光很温暖，让人暖洋洋的……”

　　肖璟认真的听着，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幅美丽的划面，所有的一切都与下城截然不同，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穿的很漂亮的居民。

　　“有一天我也能看到吗？”肖璟眼睛乌黑明亮，像是澄澈的宝石。

　　晔泠感觉心中的某一部分松动了，摸了摸他头，柔声道：“可以的，我会带你一起去。”

　　“真的吗？”肖璟伸出小拇指，“打勾勾！”

　　晔泠也伸出小拇指，道：“真的。”

　　气氛十分融洽，然而黑暗之中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晔泠很敏锐的捕捉到漆黑的小道里，传来了细小的声音。

　　他立马将肖璟护到身后，镇定的朝黑暗中问道：“谁？”

　　肖璟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他拉住晔泠的衣服，留下了沾满泥土的巴掌印，整个身体缩在他背后，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冷风吹过，细碎的声音越来越响，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晔泠正想往前试探下。

　　骤然间，一群老鼠从小道里猛地向外窜出，吓得晔泠往后一跑，连肖璟都拉不住。在老鼠大军离开后，两人尴尬对视。晔泠已经俐落的跳上了一旁的木箱，他清了清喉咙，脸颊有些烫，不知道怎么解释。

　　“哈哈哈——”肖璟笑的坐到了地上，扶着肚子，浑身一颤一颤的，像是抽搐一般。

　　在晔泠的脸红成了苹果。

　　待平缓之后，肖璟擦了擦流出来的眼泪，道：“没事，大家都有害怕的东西。”

　　晔泠指节蜷曲，对刚才的失态有些懊悔，但下城的老鼠实在太大了，几乎跟幼兔差不多体型。

　　肖璟见他不回话，用手环住他，轻抚他的脊背，安慰道：“没事的别害怕，我也会保护你的。”

　　妈妈都是这样安慰人的。

　　当他抬头看向晔泠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尾似乎红了。

　　“你还在害怕吗？眼睛怎么红红的？”

　　晔泠未正面回应，而是刹开话题道：“你想学习使用精神力吗？”

　　听到后，肖璟立刻兴奋道：“我也可以做到吗？”

　　肖璟柔和的笑了，回道：“可以，每个人都可以，只是强弱不一样，但也不排除有人无法使用。”

　　肖璟听到后将手举的老高，道：“我想学！”

　　在肖璟期待的目光中，晔泠道：“那我教你，但不是现在，你该回去睡觉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漫无目的的聊天，大多时候，都是肖璟说晔泠听，偶尔回以淡淡的微笑。

　　虽然肖璟没受过正规教育，不懂什么谈吐或教养，但他觉得跟晔泠聊天很舒服，不紧不慢，知识渊博，知道很多他原本不知道的东西。

　　一到晚上，失去了日光，下城便只能依靠自身的光源了，但因年久失修和不发达的基础建设，人们夜间出门都会小心翼翼的拎着提灯。夜色虚浮，肮脏简陋的下城，因为晔泠而变得闪闪发光。

　　肖璟一直观察着晔泠，而晔泠一直在观察周围，彷彿将地上的每块石子，和墙上的每张海报，都扫描到脑海里。

　　这里很帕尔戴斯相差甚远，肖璟觉得那是个神奇的地方，对晔泠来说，下城不也是如此吗。

　　不过他表情一直都很淡，浑身上下白的跟雪一样，淡色瞳孔和洁白头发，感觉一不注意，就会无声消融在这世界上。

　　似乎只是望着都能感受到寒意。

　　当路途到了尾声，停在家门口时，肖璟顿时颇有些不舍：“我到家了。”

　　晔泠露出浅浅的笑：“今天谢谢了，晚安。”他站得笔直，像路边挺拔的树。

　　肖璟不禁心忖，怎么有人光站着，都能如此好看。

　　晔泠想转身离开，肖璟却留住了他，：“住我家吧！”

　　晔泠楞了下，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接着反问道：“你家——”

　　肖璟眼神黯淡了，摇摇头：“我家没人，你进来吧。”

　　说完便转身进去。他其实不确定，晔泠是否会跟着他，还是直接离去，如果可以，真希望有人能陪着他，这样悲伤便不会溃堤。

　　晔泠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进去，道：“谢谢，那我便借住几天了。”

　　他们都没想到，这一住便是两年，且也让他们变得如果家人一般亲密。

　　直到那天为止，他们彼此似乎都是对方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