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立下盟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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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着灰衣的小童带领黛玉穿过前院的梅林，黛玉看着身侧清香扑鼻的朵朵梅花在枝头含雪绽放，宛如饮冰君子。离恨天没有时间的存在，亦或者像他们这样的仙界之人已经跳出寿命界限，时间对他们并无意义，似乎归来许久，黛玉快记不得落雪的样子了。
“玉尘。”
小童听到一声前方的呼唤，绕过一个院墙穿过洞门，将黛玉带到正在煮茶的白衣女子跟前。
“师父，我已经将绛珠仙子带来了。”
女子一边轻笑颔首一边抬起一只手招呼黛玉过来。
黛玉目送小童离开后，坐到女子对面，看着她把摘来梅花上的雪倒入器皿中化为积水再倒入茶壶中。
“雪凝天地灵气，最适合用来烹茶，绛珠仙子稍等一会儿。”
黛玉莞尔一笑：“在人间时，我有一位故人也像寻真道姑这样平日以梅作伴，清高自守。”
这寻真道姑也居住在离恨天外，不同于他们这样的仙界生灵在未看破离恨时的游离，寻真是一位彻彻底底的修仙者，飞升三界之外兜兜转转来到了离恨天，也见过警幻仙子，最终选择在这儿隐居。
“看来绛珠仙子的故人也是个有趣的，”寻真将煮好的茶水倒入杯中，递到黛玉跟前，“我这儿不同于别处都是春光无限，还是按照人间的时节变化的，现在已经入冬了。”
“绛珠仙子是为何前来？”
黛玉品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轻声道：
“我那儿一个小童体内真气紊乱，他不是仙家子，而我仙职有限不便求于他人，故想向寻真道姑求药。”
寻真盯着黛玉，听完敛眉答到：
“这倒也不是难事，你那小童我听说过，一个有奇能的凡人，能来到离恨天已是惊奇，我只是奇怪，等到白鹿仙君归来不知何年何月，留着这小童生老病死何苦？”
“这小童天煞孤星，又有奇能放他归去不利于人间，而我又不忍伤害他或是让他自生自灭，最近他又向我求仙问道，闹的一场病，不知如何是好。”
黛玉蹙眉说完，寻真展开了眉头：
“如果他真一心向道，教他求仙之法未尝不可，只是若心术不正，容易走上邪路，”寻真认真道，“看来你不像警幻他们那样无情，我这里的景色是为了怀念人间，曾经我也厌倦人间想要探寻他界，最终还是忘不了。”
黛玉明白了为何她会在离恨天之外，但是红尘苦痛，她不解。看出黛玉的困惑，寻真淡淡解释：
“仙者凡心偶炙要体验人世变幻才能悟道回归，而我本就生于凡间，也有过许多快乐的时光，但身为女子难免陷入世俗桎梏，我并非留恋红尘富贵，返璞归真，循环往复，寻到我心中的真也许需回到我逃避之始。”
寻真轻叹一口气，含笑道：
“你把那杯凉了的倒了，我给你续上新的。”
潇湘宫，黛玉隔着曲桥遥遥瞧见翠竹水影在白墙上随风摇摆，回想着与寻真那次交谈，之后寻真给了她丹药交代了几句，不知不觉走到上次葬花的小院角落，落花已经了无痕，这处却长出几株绿色小芽，弱小但倔强，她感叹万物间转化轮回的神奇，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永恒，落花的意志也在这新芽的生命中延续。她忆起天庭仙宴上玫瑰仙子给她的花种，所以这是——
黛玉目光越过空窗，瞧见隔壁桃花拥簇中伫立着一个黑色身影，汤姆回过头对上了她的视线便愣住了，他们此刻只有一墙之隔——小小的方寸空间，黛玉乌黑的头发盘成垂髫飞天髻，镶着绿珠的金簪固定在发中若隐若现，点翠装饰在鬓上夺目光彩，步摇随风轻荡；她上身穿着桃红交领长衫，下身碧绿襦裙缠着红色宫绦，衬得黛玉面庞光洁似白玉，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美人如画尽收眼底，汤姆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他转过身迅速逃开，黛玉初醒一般回过神，也紧的离开。汤姆如此着迷看着她，黛玉心里啐他孟浪，一直当他孩童却忘了男女大防，汤姆从小在孤儿院与他人同吃同住，男女之间毫无防备，黛玉感叹西洋风气毫无礼数可言，又念他身世可怜，回到房间暗自思忖着。
汤姆跑到一处水榭，入眼一片枯荷残叶，抓着栏杆，低头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
“我……在做什么？”
他冷静下来平复自己的心跳，让风带走他脸上的热度，看着水面映着熟悉有点陌生的脸，汤姆发现自己好像相貌变了，头发也长了一些。他没有照镜子的习惯，平时垂下的刘海就往耳边放，没有在意过这些变化，汤姆意识到即便离开了人间，时间变慢，他也不可避免会长大，他记得自己来的时候10岁，到年底他才满11岁。望着这张略显成熟的脸，汤姆想着自己现在大概有多少岁，只要能够永生他可以不在乎年龄，脑中浮现出黛玉二八年华的面庞，转念一想还是年轻一点吧，一个老头跟在一个少女后面颇有些违和。
“汤姆。”
泠泠如清泉的声音传来，汤姆回过头，黛玉带着藕荷色的面纱，定定站在相望的水亭中间，凉风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不少，心跳也平复了下来，他绕过小径向黛玉走去，像走向崖边的月亮。黛玉看着向她走来的少年，觉察到汤姆竟长高不少，样貌变得更加深邃，俨然开始褪去稚嫩，也意味着……
“你带个面纱做什么？”他明知故问，引得黛玉恼了起来。
“还不是你这孟浪的小子！……以后叫我师父。”
汤姆惊讶了一下，忽然换了庄重的神色，跪在了黛玉脚下。
“师父，受徒儿一拜。”
他有模有样学着，黛玉示意他起身，严肃道：
“我先前设下考验想让你知难而退，但你的天资和毅力远超我想象，我确实想过让你在这儿生老病死，不过你从此拜我为师，除了法术之外要尊人伦，习礼法，保持向善之心。”
汤姆皱起了眉头，他并非好人，而且想到黛玉面纱下的脸，他的心脏颤抖了下。
“长生已经超出世间规律，放下权势眷恋与离恨之苦，功名成就不过云烟一场。”
黛玉看着汤姆，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应了一句，黛玉抬手一道光晕在汤姆的手腕闪过，纹路化作一只墨绿色衔尾蛇的手环，他有些不解，黛玉解释道：
“这不再是困住你的咒印，你既已立誓，这个手环便是见证，也是为限制躲在你体内的秘情使者。”
汤姆睁大了眼，原来黛玉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除了藏着外他没有做过其他事，可是他明明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她明镜般的心清楚他说过的真真假假，上次淋雨也是这样宽容他。
“你不怕我是在骗你吗？”汤姆开口了，声音变得冷漠却格外清晰，“为什么？”
“汤姆，你不在意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事物，那个人间没有善待过你，可是也依然有人为你牺牲了她的生命，如果人间让你失望我答应你成仙未尝不可。”
“但是为了倾覆天下，搅动风云，一将功成万骨枯，只会永堕魔道，万劫不复，长生便成了诅咒。”
黛玉低头敛眉说道，不再看向汤姆，汤姆明白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看来我不得不听你的了，师父，”汤姆扬了扬手环，说道，“埃及人有个说法，时间是一条咬住尾巴的蛇，凡人只能困在其中由生到死，我从不认为我是他们的一员。”
汤姆向黛玉看去，心想再叱咤风云的帝王将相，百年过后不过一抔黄土，而她依旧不改青春年华，无爱无欲，他产生了一个微妙的念头。
“你认为自个是不凡的，可念头与那些凡夫俗子无异，这手环你是摘不下来的，在你成仙前，我们的盟约不会结束。”
黛玉扬袖离开了，一阵落花卷起她消失了踪迹，汤姆站在原地，懊恼她用他想永生的心思摆了他一道，想起黛玉流转的眼波，微蹙的眉头，他那个念头变得更强烈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立下盟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