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星》deart134340

5、告别忙碌

　　昨天晚上林行贪凉睡觉没有关窗，半梦半醒中，他好像听到了鸟在耳边煽动翅膀的声音，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
　　太阳还没有升起，淡白色的天光从地平线走来，天空的青蓝色慢慢褪去。清凉的空气沁人心脾。林行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昨晚十一点陈灿星给他发了两条微信。他拿着整理过的厨余喂流浪猫，照片里一只三花正在埋头苦吃，旁边的黑猫警惕的看着镜头。两只猫油光水滑，看来没少被投喂。
　　林行想他喂完猫就应该去画画了。
　　[猫很漂亮。]
　　没想到他发完消息，陈灿星秒回。
　　[你起的真早。]
　　[昨天睡得早，你还没有睡吗？]
　　[还要一会儿，一起吃早餐吗？]
　　林行和陈灿星约了早上七点在瑞珍街的早市门口的牌楼下碰头。
　　瑞珍街附近不好停车，林行打了个车过去，他早到了十分钟。站在高大的木质牌楼下，迎面走来的是海边看完日出的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甜美的倦意。
　　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的穿梭着，风掀起宽大的T恤，衣角扬起像灵动的鱼鳍，激起一圈圈看不见的水波。
　　“我迟到了吗？”陈灿星跑到了他的眼前弯着腰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没有。”七点还差两分。
　　“抱歉，前面路口堵车了，我想早点来的，你没有等很久吧。”
　　林行看着他随着呼吸跳动的发梢笑了笑：“没有，我也才到。”
　　瑞珍街很老了，路边的榕树也很老了，掉着长长的胡须，头顶的枝叶连成了一片巨大的绿荫，街边是两排低矮的老式二层小楼，屋顶藏在了树盖下，前院的笨重木桌椅和瑞珍街一样带着风雨的印记。
　　陈灿星带着他一直往里走，绕过瑞珍街的正街，一小片空地出现在拐角处，空地上搭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小棚子，小推车、大汤桶和塑料桌椅搭建的简易早餐店算是有序的排列着。
　　一排高大的樟树把空地和后面的老式居民区间隔开，穿着睡衣和拖鞋的顾客提着一袋袋打包好的食物轻快的往家里走去。
　　他们找到了一家汤粉摊，条纹的遮阳篷下，冒着热气的巨大的汤锅架在一旁，香气扑鼻。老板是个瘦小的阿姨，裹着红色的头巾，粉色围裙上印着春香粉店四个字，笑容可亲。
　　“有原汤粉、海鲜粉、鸡丝粉、瘦肉粉、牛肉粉，你们要吃哪种？”
　　林行点了份海鲜粉，看着红亮诱人的辣椒油，没忍住放了一大勺。林灿星则点了份鸡丝粉，要了一份萝卜干。
　　陈灿星吃饭速度比林行要快些，他吃完后撑着脸专心的看着林行吃饭。香辣鲜美的汤底让林行额头起了一层薄汗，他一边欲罢不能的小口喝着汤，一边狼狈的喝着热豆浆解辣。他感受到了陈灿星的视线却无暇他顾了。
　　心满意足的喝下最后一口汤，林行接过陈灿星递来的纸巾道谢，“谢谢。真的很好吃，我一直没有吃到这么香的辣椒。”
　　“春香阿姨家的米粉、汤底和辣椒都有独家秘方。”
　　林行本想问有没有外卖，一阵风打断了他。空气平缓而舒畅地围绕他流动着，阳光躲藏在樟树稠密枝叶的缝隙里，四周是氤氲热气汇聚的烟火气息，眼前是一张笑容灿烂眼里盛满朝气的脸。他想，在家吃外卖总归是不一样的。
　　“真的很香，可以把昨天的故事讲完吗？”
　　“你今天不用上班？”
　　“可以听一会。”
　　陈灿星接着昨天的故事给他讲了起来，昨晚，林行跟着陈灿星的描绘，在脑子里搭建出二十年前璀璨的翠湾街。今天他听着陈灿星的讲述认识了一个鲜活的肉蟹煲老板。
　　“你和老于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倒是说来话长。”
　　在街口和陈灿星告别后，林行踏上了上班的路。说来话长的另外一个故事，留到了下一次。
　　的士在瑞珍街和玉晚街的十字路口堵了一会，他到公司已经九点半了。前台的笑容格外甜美，她是个乐于分享快乐的姑娘：“今天有好消息。你上去就知道了。”
　　刚进办公室，夏晨哥就冲了进来，他猛地抱住林行蹦了蹦：“你的修改方案通过了，偏离值降到了0.3%，我们成功了。我要定机票回家相亲去了。”
　　林行高兴的拍了拍夏晨哥肩膀：“放我下来。我衬衣要皱了。”
　　这个漫长又磨人的项目终于真正进入了收尾阶段，后面的工作和林行他们组已经没有关系了。
　　夏晨哥欢天喜地的去定机票了。林行敲着报告总结，忙碌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他有点矫情的空虚起来。
　　这一年已经过去三分之二了，拖加班的福，他的年假和调休加起来有将近一个月。今年不休完公司也不会给他累计到明年。这几年他都没有休过长假。
　　在来陈风之前，他旅居过很多城市，风沙苍茫的北方、阴冷潮湿的南方，举目无亲的陌生土地上，茫然摇曳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的时候，疲惫孤坐在嘈杂拥挤的候车厅的时候，他总是想起他的母亲和闵然。
　　直到他不小心睡过站，列车将他带到了陈风市，走出车站的那一刻，阳光和海风驱散了他身上的阴霾，这座他母亲和闵然还未踏足过的城市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欢畅。命运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他选择留在了陈风。
　　他一直害怕离开工作他的生活就失去了秩序，走向涣散。这两年，闵然不再出现在他的梦里，不再出现在他的思绪里，恍然间，他的生活中已经找不到任何他的痕迹了。他好像终于摆脱了他，捡起来了快乐的能力。
　　他想，项目结束后干脆休个长假好了。不需要离开陈风市，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健身、去吃早餐、去海边散步、去潜水，去迎接和克服一些新的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