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NancyLeo

42、秋游

　　南方的城市总在下雨，在姜望久远的记忆里，似乎就没有雨停的时候。
　　这些被雨朦胧了的过去，回忆起来就只剩下那个巷口，那本画簿，以及那声……
　　“江哥。”
　　略带稚嫩的嗓音里全是胆怯，小心又谨慎地试探着，生怕眼前人会因为这声称呼感到不满。
　　但眼前的人回过身，脸上露出皎洁的笑，眯着眼睛道：“叫的可真好听。”
　　从那以后，这声“江哥”就总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赶不走也骂不走。
　　江清盛盯着眼前人打量，逐渐锋利的眉眼，略显沉稳的声线，都和那时的完全不同。
　　但这句试探性问候里藏着的小心翼翼，却又和那时的别无二致。
　　姜望在问完那句话后就一直沉默地盯着他走神了，似乎是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江清盛见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清明都要挂不住了，感觉再不开口，这位姜同学就要给自己原地尴尬死了。
　　“你……”江清盛欲言又止，朝他眨了眨眼，笑着道：“愿意的话。”
　　姜望：“……”
　　“你就当我放屁吧。”
　　“那不行，”江清盛立即笑着回他：“我反正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你要不好意思，也可以没人的时候偷偷叫。”
　　话落某位要面子的校霸起身，抬手给了他一拳。
　　“想的美。”姜望啧了声，随即背着包走了。
　　江清盛笑咪咪的盯着他的背影，拿好桌上的早餐，起身追上。
　　早上这个小插曲让江清盛一天下来都很飘，时不时的就抽空逗一下旁边人。
　　姜望这会刚补完觉，一睁眼就看见某人非常得瑟地往他桌上丢纸团。
　　刚一睁眼，纸团就不轻不重的正中姜望脑门。
　　“你他妈……”姜望刚要骂人，就看见这人又贱嗖嗖地指了指他手里的纸团。
　　姜望拧着眉将手里的纸团打开，上面是一行笔锋凌厉的字：再喊一声听听。
　　姜望：“……”
　　“去你的！”姜望朝江清盛骂了声，随即想将纸团丢回给他。
　　但刚抬手就又想到了什么，便立即掏笔在那行字下补了句：
　　先喊声姜爹来听听！
　　姜望鬼鬼祟祟地写完后一撂笔，将纸团子盘圆实了，瞄准江清盛的脑袋发射，刚好命中靶心。
　　姜望恶趣味十足地笑了笑，朝着江清盛竖了根中指。
　　讲台上的张怀文刚好回头看见了这一幕，嘴里的讲课声当时停了，不悦地嘟囔了声：“有些同学，在教室后面异常的活跃啊。”
　　张怀文说着，端着书朝姜望的方向笑了笑：“我的语文课是有些无聊，但是我相信教室里总有同学想听的是吧？”
　　姜望慢悠悠地回过身，朝讲台上的张怀文看了眼，随即偏头笑了笑。
　　“姜望，”张怀文这回直接指名道姓，微微皱眉道：“我让江清盛坐你边上是为了辅导你学习的，可不是方便你开小差的。”
　　闻言姜望低了低腮帮子，眯着眼盯着窗外，等着他下一句话。
　　就在那句：“你不学，别人还要学。”响起来前，旁边的江清盛举起了手。
　　“报告！”江清盛抬眸盯着讲台上的张怀文，坦诚道：“是我刚刚走神开小差，姜望同学好心提醒我。”
　　姜望回过头看了眼他，脸上的不悦没了大半，最后勾勾唇，用口型对了句：接着编。
　　讲台上的张怀文听了这解释，便推了推眼镜，笑着道：“这样啊，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下次听课注意力要集中些。”
　　说完张怀文又看了看江清盛边上吊儿郎当的姜望，清了清嗓又补充道：
　　“姜望，你最近的进步老师们都有反馈，希望你能多和你同桌交流交流，对学习多上点心。”
　　这些话姜望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有些不耐的举起手。
　　“明白了老师，”姜望勾起唇角，大大咧咧地喊了声：“您能继续讲课了吗？我保证认真听。”
　　张怀文立即抖了抖手里的书，转回身写板书了。
　　旁边的江清盛低头笑了起来，姜望闻声立即撇过头瞪他，压着声道：“下课再找你算账。”
　　“欸，你没听老张怎么说的？”江清盛笑着道：“要多和同桌交流交流，别那么记仇。”
　　姜望咬着牙，趁着张怀文背过身的瞬间，抬手揍了他同桌一拳。
　　前边的凌辰回头，默默补了句：“你俩可真是，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啊。”
　　“这俩是现在一天不闹腾都难受。”他旁边的杜越文在后边跟了句。
　　姜望捏着拳头，不怀好意的朝他俩笑了笑：“我看你俩是也想被我“宠爱”一下了。”
　　这俩活宝立即回过身，装刻苦去了。
　　一天很快过去，转眼之间就到了最后一节班会课。除了要宣布考试的大致情况，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
　　“揭开胜负的时刻到啦！”杜越文得瑟地朝旁边的凌辰笑了笑：“饭卡充钱没？等着请我吃饭吧。”
　　凌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嚣张什么？人老张说话了吗？”
　　后边的姜望听见了，朝江清盛淡淡地问了句：“他俩嘀咕什么呢？”
　　“忘啦？”江清盛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忘了，还是输不起想赖账啊？”
　　这回姜望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无意间打了个很无聊的赌。
　　“没忘，”姜望勾了勾唇，拧着眉问了句：“我当时赌的谁来着？”
　　闻言江清盛笑了起来，好心提醒道：“你前桌。”
　　姜望看了眼前边的正一脸无语的凌辰，随后拧着眉又朝江清盛问了声：“我当时为什么没赌杜越文？”
　　毕竟有活动的这个消息，好像还是他自己传出来的吧？
　　闻言江清盛笑了起来：“你当时怎么不说？”
　　前面的凌辰回过头：“姜哥，连你也不站我这边了吗？”
　　姜望看着他那一脸委屈样，皱了皱眉破罐破摔道：“行行行，我站你这边。”
　　凌辰听了又瞬间开心，满意的转回去和杜越文争辩去了。
　　讲台上，身为班主任的张怀文刚好讲完这次的考试情况，正在做最后的总结。
　　“这次的考试，总体来说大家都有进步。”张怀文说到一半，又换了口气：“但成绩不是最终目的，希望大家都能在高二这一年抓紧时间，为高三冲刺做准备。”
　　张怀文说完喝了口水，接着停顿了许久，随后才恍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大家。”
　　讲台下面的杜越文和凌辰立即竖直了耳朵，生怕听不清。
　　姜望懒散地趴在桌上，手里转悠着笔，就听张怀文一边卖关子一边道：
　　“基于我校领导的要求，和各位同学们的表现，”张怀文顿了顿，看了一圈讲台下的人。
　　“所以今年，”
　　张怀文似乎是知道这个消息会给这些人带来怎样的震撼，因此特意要用他上课时那套法子，引着人的注意。
　　这下子，别说前面早就亢奋的两人，就连姜望都没忍住把身子坐直了。
　　张怀文眯起眼睛笑了笑，没再卖关子了：“我校打算组织高一高二年级的同学，秋游一次。”
　　果不其然，这个消息一出口，底下哗然一片，各个都开心的不行。
　　其中笑最欢的，莫属于胜利者杜越文了，激动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绕着讲台跑两圈。
　　讲台上的张怀文等底下的同学们兴奋劲儿过了，才又接着讲到：“时间就定在下周的周五周六，两天一夜，请同学们带好换洗衣物。”
　　这个安排一出，底下叫的更大声了。全在开心的前后讨论，平时只会低头学习的脖子，这会正一百八十度的到处乱转。
　　姜望虽然不太能理解这些人在兴奋什么，但当他旁边的江清盛转过来问他：“到时候咱俩住一块吧？”
　　姜望听闻点点头，既然也开始跟着高兴起来。
　　前面的杜越文和凌辰转身：“你俩这就约上了？那要是四人间就带上我俩呗。”
　　“行，”江清盛笑着回：“不会把你俩活宝忘了的。”
　　姜望在旁边一块跟着笑，心里不自觉地隐隐期待。
　　明明还不知道要去哪，但只是光这么想想，似乎就挺让人兴奋的了。
　　下面逐渐吵得不可开交，讲台上的张怀文十分能理解，便笑着敲了敲桌子，问了声：“欸欸欸，难道就没人好奇，这次要去哪秋游吗？”
　　下面的吵闹声立马停了，三四十双大眼睛都勾勾地盯向他。
　　张怀文笑着道：“上课的抬头率要是有这么高就好了，不逗你们了，我们这次要去隔壁市的海滩，大家记得带好泳衣。”
　　底下开心的沸腾了起来，有几个激动的还起身喊了声：“老张我爱你！”
　　台上的张怀文摆了摆手，对着这群兔崽子们啧了声：“一把年纪了，怪恶心人的。”
　　嫌弃完又补了句：“不会游泳的同学记得带泳圈啊，老师可不会游泳。”
　　底下立即笑倒了一大片。
　　江清盛很积极的凑过去问他同桌：“你会游泳吗？”
　　“我？”姜望思考了一下，很坦诚地摇摇头：“我不下水。”
　　“啊？”凌辰似乎很失落：“不下水还有什么意思，姜哥我给你拿个泳圈吧。”
　　“就是，不下水，去海边的乐趣就少一半。”杜越文十分激动地说道：“这样，我到时候教你游泳，一天速成！”
　　闻言姜望勾勾唇，无语地朝他俩道：“你俩我现在谁都不想看见，害我输给了某人。”
　　某人在旁边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抬眼朝前面不明所以的两人笑了起来：“多谢二位了。”
　　凌辰和杜越文两人双双变成问号脸。
　　但随即两人也没在纠结这个问题，又开始讨论起不久后的秋游了。
　　讲台上的张怀文还在贴心的补充道：“不过现在天稍微有点凉了，能不下水的话就别下水啊，还是要以身体为主。”
　　但这句提醒，对这些闷了好几年的学生来说约等于没说，大部分人都在开心的商量着该如何玩。
　　姜望一边觉得这些好学生有些可怜，一边也十分理解，忍不住和他们一同高兴。
　　这对于姜望来说还挺奇妙的，毕竟谁也想不到，他当时那个一时冲动的决定，会走向今天这样意料之外的局面。
　　看着前面激烈讨论的凌辰、杜越文，再回头看看他现在的同桌。这是姜望当时决定回校时不敢想的。
　　教室里的同学们有说有笑地聊着，有人转过头，大着嗓子问：“有没有要一块拼住宿的！凑几个人一块玩啊。”
　　教室某个角落会立即有人回：“我拼！男寝里有女生吗？”
　　“滚啊！”问话那人笑着回：“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
　　杜越文站起身朝那人笑道：“带我一个吧！我住男寝没意见！”
　　姜望闻言跟着笑了起来，似乎在潜移默化中，他也成了这其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