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NancyLeo

34、旧人

　　这一顿庆功饭吃的相对来说还算愉快，除了某位被封印的喇叭不这么觉得。
　　姜望的威胁还是很管用的，这顿饭几乎是他认识沈飞以来吃过最安静的一顿。
　　每当沈飞想开口找话题，姜望就立即往他嘴里塞菜。
　　一边塞还一边笑眯眯地称赞道：“沈姨这红烧肉越做越好吃了啊。”
　　一顿饭下来沈妈的嘴笑的就没合上过，沈飞的腮帮子就没休息过。
　　而没搞明白情况的江清盛不敢插嘴，只好默默看着。
　　茶余饭后，沈飞被姜望怂恿去厨房刷碗，而后者则靠在厨房门口监工。
　　沈飞痛不欲生地开口：“哥，饶了我！”
　　他对着姜望双手合求饶：“我绝对守口如瓶！”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姜望这才松了口，用手指着他：“绝不再提。”
　　沈飞疯狂点头：“放心！”
　　见某位不讲理的恶霸终于走了，沈飞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怪姜望太过敏感，毕竟两人刚叙完旧，而且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些尴尬的事情。
　　姜望还没有能疯狂到，现在跑到本人面前问他性取向。
　　更何况他自己现在都是乱的，还没有从这重身份的转换中反应过来。
　　等姜望从店里出来，就看见江清盛正蹲在店门口的花坛边上。
　　下午日光明媚，他手里揪着一小截野草，正百无聊赖地薅着。
　　“别薅秃了。”姜望朝他走去，顶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
　　江清盛这才放过被碎尸万段的草，抬头朝他笑笑：
　　“等你呢，你再不来这坛子里的草就全得遭殃。”
　　姜望眯着眼看他，切了声：“等我干嘛，自己不会走？”
　　江清盛一下站起身，阴影将身旁人笼罩。
　　“晚上有自习，我得看着你，”江清盛晒笑道：“可别跑了。”
　　姜望手揣着兜，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没办法，毕竟某人前科太多了，稍不留神就溜号了。
　　“现在还早。”姜望看了眼手机。
　　“那咱出去转转？”江清盛很自然的问道。
　　姜望刚想开口怼他一句：熟吗？
　　却猛然想起自己确实好几年前就认识这人了。无奈只好问了句：
　　“去哪？”
　　江清盛看着他笑了笑：“跟上，去见一位老朋友。”
　　闻言姜望大致猜测到他说的“老朋友”是指谁了。
　　姜望刚想开口，就见江清盛已经抬脚走了出去。因此他只好被迫跟上。
　　“老朋友”住的地方不算远，是在老城区的一个城中村附近。
　　两人坐的地铁，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
　　出了地铁，姜望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街道。
　　想不到在这片区住了这么多年，还有他完全没去过的地方。
　　这片区域和姜望小时候生活过的那片土地很相似，但这里更加安静，街道也要整洁的多。
　　姜望想到等会要见的那个人，心里不自觉地有点紧张。所以他刚走进小区门，就停下问后边人：
　　“就这样去真的好吗？”
　　江清盛闻言笑了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
　　“那是没你脸皮厚”姜望啧了声，抬眉瞪着他。
　　无奈江清盛又只好顺着他说道：“前面左拐有家水果店，买点带过去？”
　　姜望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但还没刚往前走几步，就又停下了。
　　“这个点，会不会太打扰了？”
　　这回江清盛笑的更张扬了：“小望同学，你在怕什么？”
　　姜望被一眼看穿，没有觉得窘迫，只是看着他不语。
　　江清盛笑着叹了口气，走上前和他并排。
　　“去看看吧，曾老他一直惦记着你呢。”
　　“我知道，”姜望轻声开口道：“我怕的就是这个。”
　　所以他在那次分别以后，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把过去的一切都抹去。
　　姜望不是没有办法联系上他，只是他害怕。
　　害怕回头看见他失望的眼神。
　　在那之后姜望一直往前走，把以前的最热爱的事物，最重要的人都留在过去。
　　直到再次遇见江清盛。
　　这些被刻意遗忘的事物又全都向着姜望席卷而来。
　　所以当姜望在火车餐厅看见自己过去的画时，会忍不住去向江清盛打听他的下落。
　　但姜望却没有勇气去见他。
　　江清盛盯着身旁沉默不语的姜望，微微弯唇，低声道：
　　“姜望，没人会怪你。有的都只是对你的思念。”
　　身边的人微微松了松紧握的手，回头看着他。
　　“你要是还没准备好，我们也可以不去。”江清盛又慢慢补充道。
　　“不。”姜望很干脆的回了声：“去买点水果吧。”
　　江清盛朝他笑了笑：“行。”
　　“记得挑好看的，”姜望又补充道：“他一般不会拿来吃。”
　　两人在水果店里挑了些苹果，又拿了串葡萄。
　　在姜望的监工下，这几颗苹果都长的十分标致，就连那串葡萄的分布都疏密有致。
　　在旁边看店的老板娘见了，用一股南方口音朝他们打趣道：
　　“靓仔，你们挑的这几个苹果都还没熟透喔。要不要给你换几个甜一点滴？”
　　姜望摇了摇头，朝老板娘笑笑：“谢谢了，就要这几个。”
　　无奈老板娘只好笑着拿着那几个苹果去打称，边走还边吐槽：“现在滴小年轻真系搞不懂喔。”
　　姜望：“……”
　　一旁看戏的江清盛对着姜望一个劲儿的傻乐，边笑还边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欸？要不咱再买几个甜的吧？”江清盛边说边观察姜望神色：“万一曾老心血来潮想吃苹果了，一口下去，假牙都给酸掉了。”
　　姜望无语的翻了他一眼：“他还没老到需要戴假牙。”
　　最后两人还是只买了那几个酸苹果和一串葡萄。
　　曾老家住楼顶，是电梯房。
　　姜望不认路，只是跟在江清盛的屁股后面，看他轻车熟路的摁了电梯，随后穿过廊道停在了一户门前。
　　看他这松弛的反应，绝对来了不少次。
　　姜望没忍住问：“你和曾老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江清盛摁响了门铃，随口回：“很早之前。”
　　“多早？”姜望还想再问。
　　但门已经被从里打开了，因此他没有等到江清盛的回答。
　　“是小盛吗？”
　　古朴低沉的嗓音让姜望感到无比熟悉，但与四年前相比来，没了些洒脱的语调。
　　姜望下意识挪脚，站在了江清盛背后。
　　“是我，”江清盛朝面前人笑笑：“我们来看看您。”
　　曾老闻言笑了起来，他的笑十分爽朗，眼角堆起褶子，眉眼间透着慈祥。
　　他显然没听清江清盛说的那句“我们”。
　　直到江清盛笑着撇过身，揪住身后姜望的手腕往前一拉。
　　曾老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盯着眼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而姜望垂着头，不敢抬眼去看他。
　　“小望？”两个字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
　　带着不可思议，带着无比惊喜。
　　姜望抬起头，朝他堆起一抹痞笑：“老曾，你看起来好像老了点。”
　　曾老在听见这句话后终于有了反应。
　　正如江清盛说的那样，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眼眶却微微泛了红。
　　“臭小子！几年没见嘴怎么还这么毒？”曾老上前揽过姜望的肩，不停的上下搓着。
　　“你小子瘦了，比以前在这画比赛时还瘦。”他说这话时眼里有流光闪烁。
　　那是快要溢出来的思念。
　　姜望揉了揉鼻子，把手里的水果递过去：“只看别吃啊，别把假牙酸掉了。”
　　江清盛退在一旁看着他们，不忍心插嘴打断他们师徒团聚。
　　曾老接过姜望递过来的水果，又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江清盛。
　　“你俩小子，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讲究？”曾老笑着道：“哪回不是空着手来，从我这又兜着走。”
　　江清盛弯眼笑笑：“我都吃完才走的，”江清盛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姜望：“喜欢打包带走的是他。”
　　曾老笑得眼角的褶子又深了些，连忙招呼人进屋：“别傻愣这了，都进来！我这屋以前有的，现在一样也没少。”
　　“你们以前还没我胸口高的时候，天天都上我那儿偷吃我的近物模特。”
　　曾老笑意很深，一边将两人领进客厅，一边娓娓道：“那会儿我每回画一幅画，上午刚起的搞，下午模特就少俩葡萄。”
　　姜望跟在江清盛身后，听着这些久远的故事，仿佛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你还老是把近物摆在窗边？”江清盛笑着问。
　　曾老从橱柜里拿出一盒曲奇饼干，一边笑一边说：“怕你俩馋猫找不着。”
　　闻言姜望笑了笑，真心实意的说道：“你买的苹果真酸，每次吃都腮帮子疼。”
　　“那也没见你俩少吃。”曾老笑着回他。
　　曾老家里装修的十分有情调，甚至还有个露天小花园，房间里摆满了大小画作。
　　曾老从厨房那拿了两瓶牛奶，把它和那盒饼干一起推到姜望他们面前。
　　“尝尝，有人从国外给我带的。”曾老笑着招呼。
　　江清盛接过道了声谢，扭开牛奶喝了口。
　　而姜望默默地把自己的那瓶也推向了江清盛。
　　这一幕被曾老看见，立即笑着呵斥他：“你个臭小子怎么还这么挑嘴？怪不得不见长个儿。”
　　姜望：“……”
　　旁边的江清盛拿过那瓶牛奶，笑着帮忙打圆场：“不错了，比以前要好得多。”
　　姜望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又听他慢悠悠地补了句：“就是个子还比我差点。”
　　姜望：“……”
　　“说话不欠是会要你命吗？”姜望瞪了眼旁边人
　　曾老望着面前的两个少年，眉眼间全是暖意。
　　“看见你们还和以前一样，我真替你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