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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恶劣的秋水 ...

  •   这周熬了很久终于可以回家了,喻玉提前和喻见溪说,她开完例会还要在学校处理一些事情,便把手机给喻见溪带到了学校,让他自己回家。秋水照例是一放学便急匆匆地走了,喻见溪那时还在黑板上布置数学作业,当然,秋水从来不会写作业,更不会记作业。
      他还是照例在学校写了一会作业才走,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吃学校旁边美食小街里的台湾红豆饼,于是便先拐去小街去吃红豆饼。
      红豆饼是一位奶奶的摊子,红豆馅搁的特别足,皮软糯糯的,香味很是诱人,但却不甜——这时对甜品最高的评价。
      老奶奶的摊位有点深,现在还未到吃晚饭的时间,人很稀少,很多摊位也没有摆齐。喻见溪走了一段,心想那位奶奶可能还没有出摊,于是便想转身回家。这时,街旁的小巷子里,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秋水的。喻见溪一愣,秋水的声音一般是懒洋洋的,清澈的嗓音带着沙哑的尾音,从来没有像刚刚那样,冷厉得像冻结的湖水上的北风。
      随后又响起一声闷哼。
      喻见溪立刻走进那条巷子,手心微微出汗:关于秋水在校外打架的传闻他也听过,但他从来没想过这可能是真的。
      他走进一看,只见昏暗脏污的小巷子里,秋水将一个高大的男生压在墙角,脸上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被什么割伤了,一抹血渗渗地流,还混着墙灰,眼角青肿,他微弓着背,眼神阴狠,像是一只被惹怒的的野兽。
      “只要你敢说,我就敢掐断你的脖子。”
      秋水甚至将双手卡在那人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掐断的动作,甚是秀气地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地上那人的脸比秋水惨烈多了,但他面无惧色,脸因为缺氧涨得紫红,发出嘶嗬的笑声,他艰难地一字一句地挤出,“那你不如现在杀了我啊。”说完笑得更大声了,面露嘲讽,“你不杀了我,我可是一定会说的。”
      他在故意激怒秋水。
      秋水却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松开他的脖子,抬起手臂就用校服擦血,结果把脸上的墙灰擦进伤口,疼得他皱了一下眉,接着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露出一个很秋水式的笑容:“想毁了我,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便不顾在地上几乎要将肺咳出来的人,转身便要离开。
      喻见溪还在愣神思考那人拿来威胁秋水的事情会是什么,,忽然见他向自己这么看过来,心叫糟糕,却来不及躲闪,恰好与秋水的视线对上。
      他突然很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听人墙角真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秋水挑了挑眉,眼神很是讶异,喻见溪居然看懂了他什么意思:怎么哪里都有你?
      又抽烟又打架,恶劣到极点的秋水模样,偏偏被他看了个遍。喻见溪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液,秋水这次会怎么对他?
      他想起那天似血的夕阳下,秋水宛若嗜血野兽般的笑。
      喻见溪怕他误会,只好先解释道,“我刚到这里,听到声音才过来,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这次秋水可能心情不怎么样,听完他的话也没有回应,瞥了他一眼,自己转身从巷子的另一边走了,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喻见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那个男生剧烈的咳嗽才打断他的出神。一看秋水就是下了狠手,那人脖子上一圈的红痕,他咳得眼泪和涎水齐流,脸上挂着伤,样子很是凄惨。他尝试着制住咳嗽,扶着墙试着站起来,也无一不例外地失败了,只能恼恨地锤了一下脏污的地,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喻见溪实在是天生心软的人,没办法见死不救,只好走进他,尝试着问他,“你还好吗?”
      那人才发现这里还有第三人,被惊吓到了,露出凶恶的眼光狠狠地盯着他,在看清喻见溪的脸后,却微微一愣。喻见溪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人居然是那天在楼梯撞到自己的人。
      那人回过神,冷冷地说道,“不要。”
      也是,没有男生愿意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同性看到,喻见溪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只上前把自己的湿巾掏出几包,放在他够得到地方,转身就要离开。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又听到人体落地的闷声。回头一看,只见那人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右脚踝,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也不知道秋水下得多狠的手,看起来像是骨踝也有问题。喻见溪实在有点不相信,看起来那么清瘦的秋水,居然能把一个看起来比他壮多了的男生打得路都走不了。
      喻见溪止住自己漫无边际的想象,再次对他说,“要么我替你打救护车,你这个样子走都走不出去。”
      最后一次施以援手,如果再拒绝,喻见溪觉得自己也没有道理再留下来做大好人了。
      那人也是没想到自己的伤这么严重,只好一咬牙,很是不乐意地说,“别叫救护车,这附近有个小诊所,把我扶到那里就好。”
      喻见溪于是走向前,先把湿巾包装撕开,他随身携带很多这种一片装的茶味湿巾,“你别动,先把脸和手擦干净。”
      他实在是有点洁癖。
      那人很不耐烦地乱擦一气,喻见溪受不了了,自己又撕了一片干脆自己上手。
      “你……”那人很是错愕,乱动了起来,像是受伤的兽被侵犯了领地,慌张极了。
      “别乱动!”喻见溪严厉地低斥了一声,莫名其妙地遇到这种事,还要替打人的秋水善后,想想都来气。他班长当得久,端正脸色那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便流露出来,越是顽劣的学生越好使。
      那人看着他那双清俊的凤眼,莫名地心悸了一下,于是乖乖地坐在原地,让喻见溪给他擦脸,像是一只流浪狗,遇见好心人梳毛一样,耷拉着耳朵不敢动。
      “好了。”喻见溪紧锁的眉毛舒展了一些,于是向那人伸出手,示意他借力站起来,让他把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试着扶他走。
      喻见溪只能自认倒霉,遇到了这种事,他没办法装作没看见硬着心肠走开。
      等出了巷口,喻见溪却说了一句,“等我一下。”说完他让这人扶着墙站着,自己却向垃圾桶走去,将一直攥在手里的,脏掉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里。那人一愣,却觉得这人可真有意思,这条美食街本来就是破旧不堪,垃圾遍地,更别说刚刚那脏污的小巷子,扔几个纸团子又怎么了呢?偏偏喻见溪硬是将垃圾攥着,还必须扔进垃圾桶里才行。
      怎么会有这种人,他想。
      “好了。”喻见溪说着便回来,继续让他扶着送他去那个所谓的小诊所。
      那诊所确实不远,两人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又小又破。喻见溪有几分犹豫,这里能行吗,感觉那个人的脚踝可能还需要拍个片。那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好学生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说完又自嘲道,“我可没那么多钱去医院。”
      喻见溪被刺了一下不舒服,但又想和他说自己带了手机,可以帮他给父母打一下电话。但是喻见溪这个人好就好在,别人不愿意透露的实话时,行为反常的时候,他都不会选择去疑问,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讲,“那就这里吧。”
      他们掀开又黄又脏的帘布,里面味道也不大好闻,各种药品的味道和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喻见溪不由得皱了皱眉毛。而医生正在懒散地窝在椅子上刷各种短视频,夸张又搞笑的音效在这里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医生瞥了他俩一眼,暂停小视频,“哟,这是打架了?”
      喻见溪把这人扶在椅子上便站在一遍,“他现在右腿走不了路,可能骨折了。”
      他背着装满作业的书包,本来就压的他双肩酸痛,还扶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一路,实在是疲惫不堪,想要坐下休息,但是看到那漆黑发亮的椅子,就不由得想,这椅子坐过了多少人,又多久没擦,才被形形色色的屁股蹭得油光发亮,包了浆。他宁愿疲惫不堪地站着,也不愿意坐下。
      医生和那人聊了几句打架的细节,摸了摸他的脚踝,又摁了摁肚子上的器官,疼得他龇牙咧嘴,掀开上衣也看了看,一片又一片的青紫,触目惊心。
      医生咋舌,“小伙子,你这是抢人家女朋友了吧,揍这么狠。”
      他笑冷一声,却似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手里捏着一个人的把柄,他怕我把他变成孤儿,就恼羞成怒啦。”
      医生觉得他嘴硬吹牛罢了,就没理,“脚踝应该没骨折,贴几贴膏药,擦擦红花油就好了,也没上到内脏皮外伤疼几天就好了。一共108,扫这边二维码。”
      那人明显脸上肉疼了一下,但也只好慢吞吞地去摸手机准备付钱,那手机上多了几条裂纹,低声骂道,“该死的秋水。”摁了开机键,居然没反应,那人愣了一下,又试了好几遍,手机还是黑屏。
      “我操你妈的秋水。”那人恶狠狠地骂道。
      “哟,手机还被摔碎了。”医生乐道。
      喻见溪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我来付吧。”
      那个医生给他正了一下骨,现在虽说还不能正常走路,但是轻微点地,瘸着点走路也是没问题。两个人一块走出了诊所。
      “歪,”那人很不情愿地叫了喻见溪一声,“我叫薛厉,高二十五班的,我绝对没有骗你,下次我把钱转给你。”
      喻见溪打量着周围一圈的店,漫不经心地说,“我在学校不带手机,你要还钱带现金来,现在和我去对面那家拉面店,我饿了。”
      薛厉愣在原地,喻见溪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不悦地回头道,“快来,不吃就算了。”
      平白无故地耽搁了这么久,喻见溪多少也烦躁了起来,更别提自己酸痛的肩膀和空空的胃。
      薛厉只好跟了上去,一瘸一拐地。喻见溪点了两碗牛肉拉面付了钱,终于可以坐下来,把书包放下休息一下。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揉着酸痛的肩膀,“你对谁都这么好啊。”
      喻见溪忍不住笑了,“你是第二个这样和我说话的人。”
      薛厉好奇,“第一个是谁。”
      “……秋水。”
      “呸!真晦气!”他恶狠狠地啐道。
      喻见溪对于他和秋水之间的矛盾很是好奇,但他也不会主动问,喻见溪与人交往永远守着一条界限分明的分寸线。
      薛厉的脸擦干净之后,很是英挺帅气,一提到秋水,便是一脸嫌恶,“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喻见溪托腮望向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们只是陌生人。“
      薛厉冷笑一声,“就凭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说完他看向喻见溪,“我知道你和他是同桌,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这时店家将面端了上来,薛厉止住了话题,而喻见溪轻声向店家道了一声谢,薛厉冷眼旁观,取过筷子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很是不屑,“像你这样的小兔子,他能连皮带毛把你吞下去。”
      说得好像秋水是一只美人蛇一样专门吃人。
      喻见溪有点后悔多管这个闲事,随随便便地就在背后向一个陌生人诋毁他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人。秋水虽然性格确实怪,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他不再接薛厉的话了,低头专心吃面。薛厉也感觉到喻见溪情绪的变化,也不再多嘴。
      薛厉吃饭很快,一碗牛肉面很快就见了底,而喻见溪才吃了一半,他吃饭慢条斯理,端庄自然,薛厉心里嗤笑,哪有这样吃饭的男生,眼睛却转向喻见溪拿着筷子的手。他的手长得实在好看,修长瘦狭,指骨却不突出,线条流畅好看,拿什么东西都是赏心悦目。
      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这又有什么好看的。
      吃完饭喻见溪向商家用微信兑换了一些现金给薛厉让他坐车用,自己背上书包准备回家,也不想再搭理这人,说过简单的再见便离开了。
      薛厉手中攥着那几张零钱,看着喻见溪越走越远,忍不住喊道,“你也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啊,你哪个班的我怎么找你?”
      喻见溪停住脚步,回头望向他。
      薛厉却突然笑了,“喻见溪,高二五班,对吗?”
      他皱眉,“你知道我?”
      薛厉在暮色里笑得很是张扬,“谁人不晓啊,每天从楼梯经过都要见你好几次。”
      喻见溪站在原地回想了很久,确定只有在那次被他撞倒这一次见面,又怎么会每天都见到他?刹那间,他恍然大悟,楼梯的转角平台上,贴的是每次大考过后的光荣榜,而他,每次都在。
      等他再次抬头,薛厉已经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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