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倒贴的队友果然是二五仔》七水柬

13、故地重游

　　传送门的另一端是强劲的寒风，即便只是透过能量场传递来的部分空气，也足以让言寻隐缩起脖子。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B-11区因为裂谷两侧的环境巨变，常被异常天气笼罩。红狼队出门执行任务的这会儿，也没赶上什么好时候，从大早上开始，那边就陷入了朔风天。

　　与雷暴天、焚日天等这种异常的魔能天候一样，朔风天也有着极高的危害性，强风伴随着水元素的魔能，低温风暴与高湿度的空气，这些状态异常混合在一起，足以引起能将生物体都冻结的冰风暴。

　　但总部派下来的任务不能推迟，就算是出门会被速冻成人体冰棍，他们也得去B-11转一圈。好在阿湫和贝希斯为他们申请了应对异常天气的装备，至少可以抵挡严寒与狂风。

　　言寻隐又一次扯紧了自己脑袋上的防冻头盔，在护目镜上敲了两下，确认一切正常后，跟在木飞鸢身后跨入了传送口。

　　维存创立的50年间，逐渐在整个东方大陆搭建起了自己的传送系统，虽然每天有一定的传送量限制，但保证内部成员的出行，还是绰绰有余的。

　　五人一狼排成一列，出现在了赤沙荒漠的东北边沿。言寻隐传过来的瞬间，还以为自己失去了视力。6点多钟的赤沙荒漠还未完全明亮，呼啸的狂风卷着沙尘覆盖了所有人的视线，不管再怎么睁大眼睛环视四周，也只有一种天地初开的混沌感，灰黑的、带着颗粒感的环境将人包裹在其中，难以辨明身在何处。

　　“抓紧点——！！！！”

　　言寻隐在风声中听到木飞鸢的呼喊，虽然她就在自己身前几步，但因为风声的干扰，喊出口的话都显得格外遥远。

　　他们在身上绑了绳子，将几人都连在一起，以免在沙尘暴中走散，这也是言寻隐安全感的唯一来源，就算他被风吹跑了，靠着贝希斯的块头，大概也能把他顺着绳子拽回来。

　　几人在狂风中最后点了一遍名，确认所有人都已经穿过传送口后，才开始前进。

　　粗粝的沙尘刮在脸上，言寻隐还从中察觉到了一些湿润的触感，片刻后他才意识到那是雪花，风暴中还伴随着雪花，这是朔风天最糟糕的表征，代表着随时都有可能形成冰风暴。

　　等他们终于摸索到裂谷边缘的坡地时，天色已经趋于明亮，靠近裂谷周围后，脚下赤沙地的沙土逐渐变得稀薄，空气中的沙尘也随之减少了许多。透过仍有些灰蒙蒙的空气，言寻隐已经能看到裂谷的另一端。

　　苍白的土壤有着近乎褪色的质感，其上只有一览无余的空白。不论见过多少次，言寻隐依旧无法用话语去形容灰败地区的样貌。像是被抽干后残留的空壳，轻轻触碰就会碎裂，然后化为齑粉。

　　这是本不应该留存于世的东西，或者说，这是已经不存在于世的东西。它已经死了，只是还剩下了毫无价值，也无法凭空消失的部分，证明它曾经活过。

　　木飞鸢最先爬上了坡顶，她在裂谷的边缘站定，在地上扎下了一根金属棍，金属棍的上端伸长又分裂开来，在四周撑起了一片魔能量场。与之前阿湫随身携带的那种魔能球类似，这也是研究部开发的防护型魔能转换工具，都能利用能量对冲，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异常魔能量形成的极端天气。

　　几人先后挤进了能量场，在风雪被阻隔后，短暂的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这里应该是裂谷的正中间，就从这儿开始，对两侧进行调查。”木飞鸢也顾不得休息，一边说着，一边抖开了一块黑布，并绑缚在金属棍上，“用这个旗子作为标点，暂时不要走出能看到旗子的区域。”

　　黑底蓝十字旗在空中舒展开来，蓝色的部分用荧光材料做了处理，即便是在沙尘遮挡下也格外显眼。

　　他们将绑在一起的绳索解开，言寻隐正打算率先迈出能量场时，却被木飞鸢制止了。

　　“言寻隐，你小子给我待在这儿保护阿湫，别自己擅自行动，一会又找不见你人了。”

　　木飞鸢的语气里满是对他的不信任，似乎生怕言寻隐下一秒就原地消失，还狠狠地摁住了他的肩膀。

　　阿湫的任务是要在裂谷中段边缘进行数据采集，并不需要去两侧探索，前科过多的言寻隐就这样被强行分配在了驻守组，一步也不能离开能量场。

　　“那我就和阿卓一起去南边吧，可以吗？飞鸢姐，隐哥？”

　　言寻隐本来还不打算抗议，却听到时启这样询问，反对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高点。

　　“不行！”他大喊一声，死死揪住了阿卓的尾巴，“阿卓不能跟你一块走。”

　　“但隐哥你又不能去，分头探索两侧人手不够，阿卓也不能待在这儿吧。”

　　时启说得理所应当，还自顾自伸手要去抚摸阿卓，言寻隐急忙拽住阿卓的尾巴往后扯，吓得狼犬耷拉着耳朵叫唤起来。

　　眼见着两人又要起争执，木飞鸢直接横插一脚。

　　“行了行了，再扯下去阿卓尾巴都要秃了。”木飞鸢拍掉了言寻隐扯着尾巴的手，又转向时启，“不过你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出任务，还是让我或者贝希斯带着你比较好，B-11并不安全。”

　　“我明白，但我也想自己锻炼锻炼，何况我听说阿卓不是很强吗？关键时候它会保护我的，对吧，阿卓？”

　　时启说着又把手伸向了一旁的狼犬，这次没有了阻碍，阿卓开心地在时启手下蹭来蹭去。言寻隐心里气得直冒火，完全不明白这狗崽子到底为什么对时启这么自来熟。

　　执行任务的时间紧迫，木飞鸢也没再多说，最终时启还是和阿卓一组，负责南边的探索。任言寻隐再怎么窝火，他今天也只能守在能量场，看着时启得偿所愿。

　　离开能量场后，其他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风沙中，阿湫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她先是从包里掏出了一堆仪器堆在言寻隐身上，然后就开始在原地蹦蹦跳跳活动筋骨。

　　“看好了，寻哥！我要变身了！！”

　　言寻隐看着眼前亢奋过度的少女，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阿湫每次在使用能力之前，都要来上这么一句羞耻至极的台词。

　　少女小巧的脸颊憋得通红，屏气凝神的架势如同在练习某种神秘武术。她僵在原地大概有半分钟之后，一对细长的虫翼才出现在她身后。

　　那是一对蜻蜓翅膀，薄而清透，翼身展开后，淡蓝的光泽从根部逐渐延展向两端。翅膀只停滞了片刻，就以极快的速度扇动起来，形成了几重半透明的残影。

　　阿湫悬停在言寻隐的斜上方，从他身上一件一件地捞起仪器，把自己武装的密密麻麻。她在腰部留了一根绳子，让言寻隐负责扯住另一端，然后便向着裂谷上空飞去。

　　淡蓝色的身影浮动在裂谷上空，言寻隐勒紧了手中的绳索，尽量让阿湫能在强风中保持稳定。她需要在裂谷上方停留一段时间，才能收集到精确的魔能量监测数据。

　　而除此之外，阿湫还有另一个任务。少女翠绿色的双眼此刻正泛着宝石般的光泽，四下环视着周围的情况。

　　这是阿湫的另一项魔能力，“异感蜻蜓眼”，能够拓宽能力者的视力范围，看清更远的距离的事物，同时还具备分析物体的物质能量构成的能力，在科研和现场侦测上都十分有用。

　　而言寻隐现在只需要抓紧安全绳，等待阿湫打手势后，辅助她安全降落就好。他将绳子在手上缠绕了几圈，站在旗帜下开始放哨。

　　能量场阻隔了外界的强风，却没有阻隔风的声音。言寻隐头顶的旗帜受到减弱后的微风影响，时不时的传出被吹动的摩擦声。

　　他有些恍惚，似乎五年前那场持续近半月的战争中，也曾有过这样的天气。朔风呼啸，代表死亡的哀鸣不绝于耳，他却被沙尘和鲜血糊住了眼睛，看不见人们是如何死去的。

　　曾经的维存，光是战斗员就有近7000人，是东方大陆聚居地中，战力最为集中且充裕的组织。然而只是一场战争，就让他们失去了半数还多的成员，不仅是战斗员，就连研究员和灰墙城的普通居民，都有不少命丧其中。

　　他们失去的不仅是同胞，也失去了希望，那些生命，曾经是维存人类复兴理想的一部分。而所有的期盼，都随着以命相搏的战争一并消散在B-11卷起的狂风中。

　　言寻隐对这里最后的印象，是他的师父——被灰墙城居民称为“白盔”的英雄银一，独自站在裂谷对面的灰地之中，身后是与他那身盔甲同为白色的死亡尘埃，灰败在土地上炸开时，他也成为了那片白色的一部分。

　　那天之后，言寻隐就没再踏入过B-11的区域内，战争以爆发在裂谷另一边的灰败作为结束，而他直到今天才见到那次死亡过境后的残骸。

　　他看着裂谷对面苍白空旷的土地出神，却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某种细微的震动感传来，言寻隐立刻警惕起来，他环顾四周，外界的风力依旧强劲，却不是震动感的来源。

　　如果这是在赤沙荒漠的中心地带，他首先会怀疑是巨型沙噬虫在靠近，但B-11已经位于沙漠边缘，土质坚硬，只有表面的浮沙不足以隐藏沙噬虫的行踪。而且这种震动极其细微，甚至不像是从脚底传来的震感。

　　震动感持续不断，言寻隐将安全绳在左手上绕紧，右手摸向腰间的赤飨。在他手臂移动的瞬间，震感却突然消失不见，这反而让言寻隐愈发紧张。

　　他意识到了，震感的来源是先前与他右手臂接触的金属棍，不祥的预感浮现心头，他迅速抬头向上方看去。

　　在金属棍的上端，被风吹动的旗帜下，有一双猩红且硕大的眼睛悬浮在半空，正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