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是地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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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守雀没来的及察觉他的情绪，就翻身背对着周寻侧躺在纸板上，浅浅调整着心跳，因为他的脑袋还是有点晕晕的。
他喊停，只是因为他担心再这样按下去，涌动的某些情绪会脱离掌控，所以也该停了。
过了一段时间，云守雀开口问：“还有多久才能到？”其实不用问，除了李影没有人会知道，他只是想和周寻说说话，因为被触摸的快感不听话一样还在慢慢蔓延，叫唤着要与始作俑者再次亲密。
“很快。”周寻回答。但他根本不知道，只是他想，如果云守雀觉得此刻的氛围难过到不想再呆下去，那他也只能给出类似于安慰的回答，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可以不用再沉默了，自己也不用难堪了。
周寻此刻的心情混杂，一方面他生理上弄疼了云守雀，另一方面，他情绪失控的事实以及对云守雀产生的越界的情绪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其实按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讲，只是触碰背部，怎么会至于有如此的越界感呢，只不过是内心的感触已经远远超出按摩这件事，周寻也无法坦荡罢了，于是产生羞愧感。
况且他无法获知云守雀的态度，虽然他们之间慢慢发展着，但还仅仅在初期，那样的事情可以对他做吗？
几天前的牵手也马上被甩开了。
所以云守雀到底感到了如何等级的冒犯呢？
他们之间，到底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心急？
这些问题搅成一团塞在心里，周寻只感觉到挫败。
云守雀平复了一些，坐起身面对着周寻。
却不料看见面前的男孩或者说男人，低着头嘴唇紧闭，很冷漠的样子，好像拒绝交流。
他在想什么？云守雀想开口问，但停住了。
他打开心声，搜寻着某人的声音。
听到了：
……
好烦……
怎么还不到。
……
周寻的声音在云守雀心里响起，语气如字面一般不耐。
云守雀突然愣住，脸上残存的热度也快速消退。
好烦。
什么意思？
是懊恼还是真的厌烦？
懊恼吗？为什么。
就因为弄疼他了？他明明说了没关系。
当时的疼痛只是在那些强烈的快感下显得尤为刺激，其实单就那样的疼痛也不必喊出声，更重要的难道不是每一次触碰之下不断传递的某些情绪吗？
而此刻，就好像方才感受到的充满情思的抚摸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般，周寻此刻非但没有任何情动的迹象，还以回避的姿态面对他，只是说好烦。
这句好烦直当当不加修饰，虽然不经周寻的口，但在云守雀心里响起更具杀伤力。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忍不住面热，甚至很不体面地渗出了汗，耳朵呢？很热的耳朵也被他看在眼里，周寻就一直清醒地看着他越来越发红的皮肤吗？
周寻在一点插曲之后就不愿在面对他。难道周寻真的认为他有那么痛，痛到自己需要周寻闭嘴别来烦他？
“你在想什么？”云守雀第一次如此厌倦心理博弈，他什么时候需要如此纠结？于是直截了当问出来，语气控制不住地带了不解的质问，失了一贯风度。
“没想什么。”周寻的态度越来越往后退，他不想说话，他担心说出特别没有分寸的话。
“那你不敢看我做什么？”云守雀看他拒绝交流，完全一副小孩做派，他逐渐失望，甚至生气。
沉默了。
周寻手撑着地要站起来，云守雀的心一下酸涩，有气堵在胸口。
“你凭什么？”云守雀面对着立场不断后退的周寻，越来越没有信心，对自己对他们的关系都是的。
还是沉默。
周寻已经站起身，眼睛在别处没有看云守雀，他此刻的思绪完全乱了，云守雀为什么要质问他，什么凭什么。
周寻转身向机舱另一边走去，他想冷静一下。
事情莫名其妙发展到现在这样，谁也说不明白。
云守雀只是想问为什么那样的亲昵过后却尽是沉默，更不解的是为什么给了他机会表达，却还是沉默。
周寻只是因为害怕越界而选择逃避。
云守雀感到茫然，什么都没做……这之间唯一有的一点差错只是他叫了一声好疼。
如果他说他不疼，不疼，不疼！
能不能停止这种窒息的沉默。
但那还是云守雀吗？
云守雀也缓缓站起来，咽了咽嗓子，将所有的情绪吞下，狼狈的失落神情也敛起，又变成了矜贵的男孩。
他以为他是谁？又凭什么对他发脾气。
云守雀闭着眼，靠在舱内休息。
舱内又回归了平静，舱内的两人在机身两端，不再交谈。
大约一小时过后，货机开始不稳，大概是要降落了。
果然是如此，货机的速度变换着，在一阵轰鸣中着陆了，舱门自动打开，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搬运货物，周寻先翻下来，停顿了一下，向云守雀伸出手。
云守雀没看一眼他，只是紧紧抓着舱门轻轻跃了一下，落在地面上。
周寻知道那些不愉快还没结束，也就将手收回来，夜收起私人情绪，他们还有重要的任务要做。
他们眼前是熟悉的穿梭站的货机机场结构，高科技随处可见，与A星无异，毕竟是统一化的建设，很轻易就看到出口，周围却也恰好没有任何人，两人各自但又默契地很快到达出口，出了穿梭站。
迎面而来却是一阵风沙。
穿梭站外的一切却如此不同，灰蒙蒙的黄色天空，低矮破败的土屋，土路狭窄而不平，没有人，呼啸着裹挟着黄沙的风声音甚至更大。
极其落后的社会环境，与整个Y星系格格不入，出乎他们的意料。
两人站在原地，霎时间无法做出反应，地上甚至没有一条清晰的路，更不用说指示牌。
接下来该去哪里？
李影，找到李影。
云守雀也已经决定不再被私人情绪影响，面对怪异的此景，他们必须时刻警觉，要团结，像一个成熟的任务小组才对。
“车辙……”云守雀看向周寻，他发现了地上隐约的车辙，经过这唯一的穿梭站出口向东西方向延伸，而他们一路也没有见到李影的身影。
“他比我们先一步离开了。”周寻也看向土路上新鲜的车辙印，甚至不是轮胎，像是某种很细的木条留下的，“走这边。”
周寻带着云守雀开始向西奋力走，因为风沙太大，夺走温度与平衡，两人一言不发，这一切太奇异了。
这不像是社会，这样的地方不会有秩序，甚至没有一个人，完全是没有开发的荒野，只不过突兀地立着一座穿梭站证明他们不是在梦里。
一阵沙吹过，云守雀不小心被呛住，兜了满嗓子的沙，一阵恶心上涌，他在路边掩面干呕，呕完站起身，仍然难以平复心中的不适感。
周寻看着很不是滋味，走过去从口袋里勉强摸出一包纸擦着云守雀的嘴巴，云守雀偏头躲过，接过纸自己处理，周寻把手里的一包纸塞进云守雀的口袋里，继续探索着。
他一定要在日落前为两人找到歇脚的地方，这里似乎没有灯，也一定不会有李影，跟着李影才可能找到正常人可以栖身的地方，而明天他会弄清李影到底与案件以及这样奇异的星球是什么关系。
得加快速度了，风突然又变大了，再这样吹下去，车辙很快就会被抹掉，脚下的小路是在太软，根本没有被压平，几乎要像沙子一样流动起来。
周寻转身看见云守雀在风中走得艰难，单薄的身形实在禁不住肮脏的狂风虐待，周寻返回，不顾云守雀的态度直接将其横抱起。
“搂住我。”周寻没有时间再顾及其他的，此刻目标是保护他的搭档，顺利到一个人能呆的地方。
云守雀也没再倔强，双手搭上周寻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胸前。
周寻双唇紧闭，向上掂了一下抱得更紧一些，像是拥有无穷力量与速度，周寻跟着车辙一路小跑追着。
一直向西，一直直行。过了第四个勉强算做路口的路口，黄沙这才小了起来，周围的建筑也有了变化，变成石头制作的屋子，不整齐地散在一边，几座屋子靠在一起，好几堆，形成不同的集聚。
云守雀抬起头，看着变化的景象，他看到有一座小石屋上冒起烟，突然瞳孔放大，他想起他在书上看过的关于曾经那个世界的历史：草屋、炊烟、沙尘与村落组成的社会。
这是……是地球吗？
他又否定了自己，不会，这怎么会是地球，地球的最后形态是钢铁，钢铁已经被风蚀，到最后，地球上的钢铁残片已经积起百米高，灰色的一片片，水也是铁色，无处落脚，更不要说重新搭建房屋了。
这些都是记载在书上的，哪怕Ｙ星系有那么多人怀念它，但也无法再重返家园了。
不愿再看，云守雀又将头埋回来，靠在周寻胸前。
寂寞奇异的一切已经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云守雀知道，这已经不是某次增加荣誉的任务，而是没有退路的局，局的尽头是李影，也或许在弄清李影的事情之前就丧生于此。
明明一天前，他们还是联盟最优秀的学员，是目前最高文明的Ｙ星系公民。
现在，在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的荒野，原始的一切冲击着他们，没有文明了。
但为什么会有炊烟？
云守雀还没想明白，就感到周寻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听到周寻的声音发出，带有沙哑：“你抬头看。”
于是他抬头看，看到眼前这地面有一大块空缺，空缺就好像一口巨大的井，或者说天坑，井内只有向下的台阶，台阶一眼望不到头要把地下掏空，一直到光能照射的最深处也还没有停止。
“车辙到这里就结束了。”周寻无法解释，但事实如此，他们还要继续跟下去，因为没有别的路了。
云守雀看着面前的大坑，怔怔地望了几秒，然后点点头，说“下去吧。”
云守雀摆脱了一下，要自己走，但周寻的手臂紧紧抱住他，周寻摇了摇头，云守雀不再挣扎。
于是周寻抱着云守雀，一步一步进入天坑，踩在脚下的每一个台阶都将他们导入跟荒谬的世界，他们只有彼此可以证明彼此还活着，或者在未来证明彼此已经死去。
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他们第一次受到挑战，为自己的轻率行为买单，但愿他们有所收获，无论是死还是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不是地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