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脱》阿栖asteroid

8、第 8 章

　　“···”顾念寻回正侧过的脸，僵硬地直起身，脆生生地丢下句：“不吃，走了。”说完手脚不协调地往宿舍小路方向走。
　　林暮声抬眸浅笑，用手呼噜了一下小猫的脑袋，看着人坚定的背影，问道：“明天还喂不喂猫？”
　　顾念寻身形一顿，炸毛一般道:“不喂了！”
　　说完少年一路小跑，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猫跳下石凳往前追了几步，蹲下直起身体往前张望了一会，确认人走没了才恋恋不舍般跳上石凳，趴在林暮声手边。
　　林暮声低头看它，伸出食指在它脑袋瓜上点了几下，轻轻说：“不喂你了哦。”
　　*
　　如前几天的某个夜晚一般，顾念寻一口气跑上五楼然后“嘭”的一声关上宿舍门，一转身对上丁傲程顺悠悠起身一脸吃瓜的表情。顾念寻眉毛一抽，语气不快：“你们干嘛？”
　　程顺一脸坏笑：“又碰上···林学长啦？”丁傲在一旁附和着，露出锃亮的一口大白牙。
　　顾念寻脸红脖子青，一副吃瘪却死活不承认的表情，一边矢口否认，一边费力拽起丁傲，推搡着连蹬带踹往门外赶：“滚滚滚，谁准你串宿舍的···”
　　丁傲一边扒着门框一边频频回头看:“念哥念哥我的旺仔小酥！还有好几块！啊念哥！”
　　顾念寻一把把他扔出去，眼疾手快地锁上门，直接无视门外鬼哭狼嚎的丁傲，顺便瞪了眼吊儿郎当坐着看热闹的程顺，躺在床上，一把拉上被子盖住脑袋，不说话了。
　　直到感觉后背被拱了一下，顾念寻才慢慢探出脑袋，看见被子隆起个小包。他低声赶人：“下去。”
　　程顺嘿嘿地笑了两声，扒拉两下被子露出脸，一脸坏笑问：“你最近很不正常啊···老一副吃瘪的表情，谁把我们堂堂念哥气成这样啊···”
　　顾念寻眯着眼睛斜睨他一眼，满脸写着一个字：滚。
　　程顺悻悻下了床：“哈哈哈我去看看我的团开了没有···”
　　顾念寻一把扯住被子盖住脸，直到视线陷入一片漆黑。外面的喧闹逐渐归于平静，顾念寻翻了个身，呼噜了一下头发，额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那双温润的眼睛又在脑海浮现出来。
　　啧，这人真烦。顾念寻想。

　　一周接下来的几天顾念寻按部就班地吃饭、上课、下晚自习，却再没能碰见林暮声。
　　等等？为什么要碰见他？？？
　　明明是五月的天，上午第三节课的太阳却热的灼人，顾念寻趴在课桌上，烦躁地用手呼噜了几下头发，强迫终止了自己云游到天外的思绪。
　　这节课刘正讲三角函数的实际问题应用，顾念寻本来就对这种应用题没什么兴趣，现下更是听得云里雾里，恍惚间听见刘正清亮的声音穿过半个教室炸在耳边：“顾念寻，这道题你上讲台来做一下。”
　　顾念寻猛地抬头，看着刘正短暂懵了会儿，然后条件反射般倏地站起身。大概是一直走神心里没底，话一出口就打了结：“哪哪哪哪哪——道？”
　　全班同学不敢在小刘的课上公然地放肆狂笑，一致默契地头向下埋课本里“噗——”地笑出声，肩膀抖个不停，有的干脆拿过同桌的手咬住，不顾同桌的哀嚎，用生命止住颤动。
　　顾念寻暗戳戳瞥他们一眼，低头拽了拽陈凡的衣袖。陈凡低着脑袋捂住嘴小声道：“课本三十六页第三题。”
　　顾念寻打开刚才枕着胳膊的数学课本，哗啦几下翻到那页，垂着脑袋看题目。等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看完了吗？”刘正看着他问道。
　　“不太会。”顾念寻觉得耽误了全班时间有点过意不去，没直接理直气壮地甩一句我不会。
　　刘正皱了下眉，“啊？”了一声，一副不解的表情，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讲这么清楚了还不会。讲真他现在的样子很憨且很像一只树懒，顾念寻耸着肩，嘴抿成一条线咬着牙努力憋笑。
　　刘正站直了身子，严肃道：“有这么好笑吗？”顾念寻咳了一声收起脸，小声嗯了一声。
　　刘正显然听见也当没听见，向来不计较这些，只正了色继续说：“昨天三角函数的作业你都做对了，怎么今天又不太会了？”
　　讲台下有人看热闹般地添油加醋：“抄的呗。”
　　程顺猛地一转身，直盯后排游戏休闲区人员严肃道：“瞎说！”后排人员看到这副不悦模样乖乖闭了嘴，只见程顺又慢悠悠地摇头晃脑地添了句：“你念哥不会的题直接不写好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
　　丁傲在后排搭腔：“就是就是，不然我念哥英语13分是怎么考出来的···”
　　这话又激起全班的一致憋笑。
　　“一点儿不会？”刘正很耐心，也打破砂锅问到底，但这样往往更让顾念寻头疼——还不如骂他一通直接让他站出去。
　　“公式会套，应用部分都不会。”顾念寻干脆了当。
　　“那就会多少——写多少。”刘正仰着头，话语掷地有声。
　　顾念寻无奈，只得从陈凡后面过道迈出来，陈凡也自觉地往前挪了挪凳子，然后看顾念寻大步流星地走向讲台。
　　刘正把白板笔递给他，拿着课本走下讲台，在教室前侧歪着头看。顾念寻毫无压力，毕竟小刘都说了会多少写多少，刚才看了题目也觉得不至于一点不会，实在写不下去背上两个公式也能混过去。
　　但写了两行后顾念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歪头一瞥对上刘正的视线。
　　“继续写，你还会。”刘正端着胳膊蹙着眉，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顾念寻讪讪回过脸继续写。
　　“好了，下去吧。”刘正对着半天没再动笔的沉默拽哥说。
　　顾念寻松了一口气，帅气转身一扔笔，两步并作三步地回到座位，刚坐下就听见陈凡的调侃：“行啊你，一整节课没听吧？”
　　“靠。”顾念寻把还在过道的腿收进来，凑近她小声道：“你怎么知道？”
　　陈凡随便扯了个人畜无害的表情，象征性的哼哼两声，说到：“顾少爷，你听不听课太明显了，认真听课的时候腰挺得笔直头抬得老高，不听课的时候直接快趴桌子底下去了···”
　　顾念寻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刘正下一步动作。
　　刘正看着满屏的漂亮字，不由得赏心悦目，等了几分钟才回头问全班看没看完，接着看了一眼期中成绩单，出声道：“姚奈，你上来把剩下的步骤写完。”
　　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女生迅速起身，如出一辙地从刘正手中接走白板笔，娴熟地写起来。
　　字很工整，步骤也很完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刘正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露出久违的笑容，把人请下去后边讲解边按步骤打分。
　　“这个∠CFA是45°吗？刚刚怎么说的，把现实三维问题转换成二维平面有助于我们做题，但是二维平面的度数和三维一样吗？”
　　全班懒洋洋地拖着长调子回答：“不一样——”
　　“顾念寻。”刘正点名始作俑者：“这里∠CFA应该是多少度？”
　　顾念寻“唰”地站起身，确实没听课也确实不会，但是刚站起来就听见全班一致虚着声小声道：“十五度——”
　　刘正：“我听得见——”
　　顾念寻心里捧腹，战术性的咳一声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十五度。”
　　“嗯，坐下吧。”
　　刘正最后给顾念寻写的步骤打了六分，加上姚奈补充的部分一共满分。他回过头正色道：“大家看，即使是不会的题我们也可以得分。十二分的题得了六分，什么概念？六个大题就是三十六分，再加上填空选择，及格难道不是很简单吗？”
　　刘正一谈起得分问题就喋喋不休：“你现在的考试不是看你会不会，而是看你能不能得分，一个大题你即使不会把我们平常常用的套路写上也能得四五分，你比如说21题。”
　　刘正看着讲台下翻试卷忙翻天的兔崽子们，说道：“你们不用找，我就举个例子。21题第一问不就是联立解方程，第二问是韦达定理吗，对不？”
　　讲台下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对对···”
　　刘正一副被骗的无辜表情：“每次对，每次不会。”
　　“对对对对对···”
　　这还对？顾念寻皱着眉扶额。
　　傻瓜蛋。
　　也不怪全班这个反应，刘正一谈起数学得分简直滔滔不绝，听一遍两遍还好，到现在已经完全不感冒了。
　　在课的末尾，刘正表扬了姚奈顺便带了一下顾念寻，并将把顾念寻给教会的任务交给了姚奈。“实在教不会就再加上林栖，瞅着晚自习没课也可以来办公室问我。”随后，刘正拿着他心爱的大三角板迈着大长腿走了。
　　一下课六班就炸翻天，程顺贴着椅背转过身子像顾念寻吹了声口哨：“念哥，因祸得福啊，让奈奈小美人儿给你讲题，天堂及待遇啊喂···”
　　程顺同桌林栖长臂一舒箍住他脖子压到桌子上，问：“你刚叫什么？”
　　程顺肉眼可见地蔫下去且态度良好：“班长我错了。”
　　姚奈回头一边看他们打闹一边笑，顾念寻趁机问：“奈奈你什么时候有空？”
　　姚奈笑意晏晏，一双眼睛亮的耀眼：“我都可以！”
　　顾念寻也笑：“那晚点的时候？英语听力前的时间。”
　　林栖这时候转过身，笑着看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姚奈也比了一个OK，“好。”
　　程顺终于得空，上气不接下气道：“哎念哥，下节上啥课啊，上了一节数学课都感觉脑细胞要用完了都···”
　　顾念寻突然猛地站起身，嘴张了张：“靠，上体育···”
　　程顺也怔了怔，后知后觉般窜起身：“这节应该上了吧？跑啊！再晚器材都被七班那帮狗日的抢去了！”说罢二人和几个后排的男生乒乒乓乓地往教室外面挤。林栖胳膊撑着桌子懒懒地笑，对这副做派早就司空见惯般，说道：“快点啊，抢不到不要找我去说情。”
　　几个男生跑出门去又折回来，扒着门框露出整齐的一排脑袋，扬着手臂道：“得令!”
　　顾念寻一行人沿着走廊狂奔，差点撞上刚去叫老师的丁傲张扬，丁傲被这浩大的声势惊呆，还未等说话，顾念寻就摁住了他的肩，问道：“怎么样？这节体育上不上？”
　　操场装新栅栏的原因，体育课停了好几节。按安排这节会上，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丁傲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后使劲一挥黝黑的长臂，号令一般：“上上上上上——走啊！抢器材!”
　　一行人乌泱乌泱地顺着楼梯而下，还未等班里其他同学排好队，穿过广场直达操场外侧的器材室。“到了！成功！”程顺兴奋地拍拍手，转过身来慢慢向后倒着走，一边走一边口嗨：“我就说七班那帮天杀的跑不过吧···”
　　几个男生也附和，程顺还想再口嗨一下，却看见顾念寻脸色一点点阴下来了。
　　程顺心中诧异正想问一句，后背却不合时宜地撞到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一句我操一转身一抬头，对上七班体委范执的视线。
　　范执垂着眼轻蔑地瞥他一眼，说话也拽上天：“呦，这不六班小趴菜吗，怎么，也来拿器材？”
　　程顺十分看不惯这人的拽样，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才小趴菜！”
　　范执并不在意，理了理篮球服，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真不好意思，今天的器材七班全包。”程顺一听一口气憋在喉咙上不来，气愤道:“凭什么？！我们六班每次都给你们留一半，怎么他妈的一到你们就全占？!七班的人数有我们六班一半吗？怎么你他妈六脚大仙啊一个人踢六个球？？？”
　　顾念寻脑袋里莫名其妙地想：人数还真有一半。
　　丁傲撸了撸袖子，一副想干架的样子。张扬性格显然比丁傲温顺很多，同时作为体育委员，剑拔弩张之际出面当了和事佬，他抓着程顺的肩让他往后退，同时拍了拍范执的肩：“哥们，当给我个面子。”
　　范执一手插兜，一条腿伸出去一直在晃，咂咂嘴道：“行啊，早这么说话不就行了，要什么。”
　　张扬回头看着顾念寻，意味很明显。
　　“羽毛毽子和沙包，给女生。”顾念寻开口道。
　　“行啊。”范执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这位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六班扛把子。
　　“还有篮球和足球。”顾念寻察觉到这人目光中赤裸裸的把玩意味，一时很反感，皱着眉阴沉着脸回瞪过去。
　　他这人就这样，喜欢或许会隐藏，不喜欢却一定会清清楚楚地摆在脸上，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和一切不喜欢的人或事周旋。
　　范执觉得越发有趣，碰巧七班几个男生过来拿器材，看见六班皆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问范执怎么了。范执没回答，轻笑着说：“足球可以，篮球不行。”
　　程顺炸了毛：“尼玛为啥？！”
　　范执抱着胳膊“切”了一声，说道：“你们难道不清楚吗，六班的篮球打的是真烂，让你们碰它我都觉得痛心。说罢似乎觉得还不够，他盯着顾念寻道：“尤其是这位，顾同学。”
　　“你他妈说谁呢？！”丁傲一拳挥上去，挨蹭着范执的下巴划过去，下一步动作被顾念寻拦下来。顾念寻比丁傲矮小半个头，用力的把他往后退，然后转身，冷冷地盯着范执：“来比一比，谁赢谁拿球。”
　　范执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歪歪头，一口熟练的英文滑出口：“l don not care.”
　　顾念寻一下拉下校服拉链一脱一甩，一字一顿道：“该给女生的先给她们。”范执耸耸肩，“当然。”
　　“还有，”顾念寻穿过两排人往门口走：“在我面前说人话，会两句英文拽你妈呢。”
　　确实如范执说的那样，六班打球真的很烂，尤其是顾念寻，凡是他投的球没一个进，除了丁傲程顺打的好点拿了几十分好歹不至于输的太难看，讲真六班真的输的很惨。
　　六班女生很多，在观众席呐喊助威声势浩大，虽然顾念寻技术差却丝毫没挡住女生们的热情，一声又一声的“顾念寻加油，六班加油”早就盖过了篮球场上的厮杀声，七班男生莫名不爽，破口道：“操，什么情况！”
　　比赛很快结束，虽说输的很惨，但女生们并没在意输赢，反而一个接一个的递毛巾送水。看的七班男生分外眼红。
　　一男生瞥了瞥顾念寻，说道：“切，菜b一个。”
　　程顺离得近，瞪眼道：“你说尼玛谁呢？！”那男生本是随意一说，没想到真惹到了人，早就听说这位六班大神不好惹，现下一看更是全班都护着，悻悻地摸了摸头，上范执一旁去了。
　　范执双手抱胳膊，一步一步地走到顾念寻面前，说：“ 谁赢谁拿球。怎么，这下服了？”
　　顾念寻输了也一副没输的拽样，抬眼瞪他：“服你妈。”
　　范执嘎嘎地笑起来，狗仗人势一般，同行的几个七班男生也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放声狂笑起来。顾念寻不想理，转身就走。最后在范执冷冷一盯下，几个人低着头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