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改造计划》渔隐耕竹

3、第 3 章

　　朱家外面的这条小巷是没有路灯的，他明明看到了灯头桩子，但就是一个路灯也没有，不会那么巧，大家一起坏了吧？

　　一靠近朱家大门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有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声音，有孩子疯闹的声音，还有……他妈呵斥孩子的声音。

　　他站在大门口，看着黑洞洞的大门，有些踟蹰，犹豫了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一个中年女人正捉着一个小男孩儿给他洗澡，见他进来，女人一边把男孩儿往盆里按，一边擦干了手站了起来。

　　“是司南吧？”女人走到司南面前，问道。

　　司南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皮肤粗糙蜡黄，满脸皱纹，眼皮松弛，眼袋又黑又肿，才四十左右的年纪两鬓居然已经有了白发。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去哪儿了？吃饭了没啊？”女人想了想，问道

　　“吃了。”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朱老太太那尖利的声音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聊什么聊啊，你要把我孙子给冷死啊！洗个澡洗半天都洗不出来，也不晓得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当的……”

　　女人连忙又转了回去，“哪儿就你说的那样了，大夏天的怎么会冷嘛。”

　　司南跟着女人望了过去，一个八九岁奔十岁的男孩儿，坐在一个与他体型相比明显小很多的澡盆里，这个年纪的男孩儿还要母亲帮忙洗澡吗？可他还不到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自己洗澡了，无论春夏秋冬。

　　男孩儿正兴奋的玩着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女人的前襟，女人想制止他，他却一点也不听女人的，拍得更加起劲了。

　　看见司南走了过来，他才停了下来，盯着司南看。

　　女人见了忙介绍，“这是你弟弟，叫朱玉。”然后又拍了拍朱玉，说道，“这是你哥。”

　　哪知朱玉却立刻否认道：“他才不是我哥呢，他是一千块钱。”

　　女人一愣，立刻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快叫哥。”

　　朱玉却不乐意了，“我才没胡说八道呢，奶奶就是这么说的。”

　　女人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却没想到他立刻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朱老太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你还动起手来了，我孙儿是你打的呀！哦，你大儿子来了就不要小儿子了啊，我还在你就这么苛待我孙儿，我要是不在了，还不知道你要怎么对他呢。”

　　“妈——”

　　“你莫叫我，我当不起。”一边嚷着一边抱起了朱玉就往屋里走，女人连忙跟了进去。

　　司南就站在原地，仿佛看了一出闹剧。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小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站在司南面前犹豫了一会儿，才腼腆的说道：“我叫朱珠。”

　　司南冲着她笑了笑，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奶糖递给她，这是他在车站买水的时候，收银员给他的。

　　朱珠接过糖，笑了起来，“谢谢。”

　　她笑起来很好看，嘴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然后，她开始动手收拾院子里的澡盆、热水瓶、香皂、板凳之类的东西。

　　她看上去并不会比朱玉大，个子小小的又瘦，说她才是妹妹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司南就看着她一样一样费力的收拾好院子里的东西，然后转过头看着他，“你不进去吗？”

　　他扯了扯嘴角，正想说话，里面就传来朱元明的声音，“朱珠，帮我把晾在外面的短袖取回来。”

　　“哦。”朱珠忙应了一声，然后端着小板凳就哒哒哒的跑到房檐下，取了立在旁边的晾衣杆踩在板凳上，摇摇晃晃的取下挂着上面的一件灰色的男士短袖，下来的时候没站稳差点摔倒，可她只是惊呼了一下，然后丝毫不敢耽搁，又哒哒哒的抱着衣服跑了回去。

　　司南站在院里，听着屋里的动静，仰头望着天空，黑沉沉的夜，没有繁星，只有一团朦胧的月光。

　　他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听见声响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秀英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她也往天上看了看，“在看什么呢？”

　　司南摇了摇头，“没看什么。”

　　“那进去洗个澡睡觉吧，都多晚了啊。”李秀英推了推他。

　　里面已经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已经睡了，司南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她走了进去，单人床上睡着一个穿着破洞老头衫的老头儿，而他旁边已经放好了一张打开的折叠床。

　　因为多放了一张折叠床，整个屋子显得更加拥挤，连走道都显得有些困难。

　　李秀英见司南盯着折叠床看，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先洗澡吧，洗了澡早点睡，也不早了。”

　　然后就带着司南去了洗手间，其实不应该算是洗手间，就只是个老式的厕所后来加装了一个热水器而已。

　　“洗了就早点睡吧。”李秀英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说道，“房子有点小，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先将就着住，等……”“等”了半天也不知道要等什么，能等什么，她舔了舔嘴角，“你先洗澡吧。”

　　司南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这小小的，灯光昏暗的洗手间，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轻手轻脚的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随便抽了一身衣服，转身回了洗手间。

　　水打在身上有点冷，但盛夏时节凉一点也不会感冒，等他洗完头抬手到窗户上找沐浴露的时候才发现窗台上根本没有沐浴露，只有一块滑唧唧的香皂躺在那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了手，他没有洁癖，但还是接受不了跟这么多人共用一块香皂。

　　等他囵吞的洗完澡出来，四周一片黑暗，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睡在单人床上的老头儿都已经打起了呼噜。

　　这房子光线不好，连一点月光都透不进来，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手电筒，才能勉强的照亮这一个区域。

　　他小心翼翼的走过重重阻碍，坐到了折叠床上，他刚一坐下，折叠床就响亮的“吱呀”了一声，他突然有些烦躁，不管不顾的躺了下去。

　　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拉过薄毯盖上，可盖了一会儿他又皱了皱眉，扯着毯子闻了闻，倒不是说不干净而是总觉得有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反应了，把毯子往下拉了拉，反正大夏天的不盖也不会感冒。

　　可他闭着眼熬了半个小时，躺得背都僵了，也没有睡意。

　　他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不行，他得快点睡着，人睡不着就容易想得多，想得多的人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他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不能再自己给自己找事了。

　　他掏出手机和耳机，在手机上按了半天，选了一个“最助眠”的音频点开了，一边听着一边尽量的放空，不知道熬了多久，但总算是睡着了。

　　但第二天醒得非常的突然，他是被吵醒的。

　　一大早，朱老太太尖利的声音就在那里骂骂咧咧，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躺在那里。

　　起床气倒没有，因为从来没有那个环境，也没有那个人能让他养出起床气。

　　大概是睡眠时间严重不足，让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朱老太太在骂什么，大概是她起床的时候没有开灯，光线又太昏暗了她没看清，一脚踢在了折叠床上。

　　大早上的，老太太的精神非常好，坐在那里骂了半天且一点也没收着音量，但神奇的是屋子里睡了这么多人，除了他好像没有一个人被吵醒了，睡在他旁边的老头儿还翻了一个身，好像睡得更熟了。

　　他觉得有点神奇，大家都没醒他独自醒来有点太特立独行了，但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所以一下子坐了起来。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才转身进了厕所。

　　司南非常的无语，可他也不能把那老太婆抓起来打一顿，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躺回去继续睡了，等再次醒来时都要到八点了。

　　他扒拉了两下头发坐了起来，还没动作就被一阵呛人的味道熏得咳嗽不已，他一转头就看见老头儿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老旱烟的味道非常浓重还有点呛人，让很少闻到这个味道的司南止不住的咳嗽。

　　朱元明趿着一双拖鞋，从卧室里出来，看着他笑道：“哟，醒了呀，睡得还挺香的嘛。”

　　司南愣了一下，结果下一秒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没有对朱元明的话有任何反应，朱元明好像也不需要他有反应似的，说完就啪嗒啪嗒着拖鞋去了厕所。

　　正在厕所洗头的李秀英不得不出来，端着水盆跑到院子里草草的冲洗干净了。

　　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司南，皱着眉说道，“醒了就起来呀，坐在那里干什么呀。”

　　司南看了她一眼，安静的爬了起来，将毯子折好，看着折叠床有些犹豫，这个要收起来吗？

　　他不得不抬头问李秀英，“这个要收起来吗？”

　　李秀英急着出门，拿着一条毛巾不停的擦着头发，“收什么收，你今晚上不睡啊。”

　　司南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李秀英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挪开了眼神，半晌才说道：“厨房里有馒头和稀饭，快点趁热去吃吧。”

　　司南点了点头，简单的洗漱后就去了厨房。

　　这个家什么都小，厨房也又小又矮，司南都不敢站得太直，总感觉会碰头。

　　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大盆稀粥和一蒸屉的馒头，馒头像是超市卖的刀切馒头，不大，一个也就小孩儿拳头大小，就这么大小的馒头，一蒸屉也没几个。

　　可除了老太太，其他人都在，也不知道谁吃了谁没吃，如果都没吃，那这点馒头一人两个都够呛。

　　司南正拿碗盛粥，李秀英就匆匆的跑了进来，抓了两个馒头就跑了，司南都来不及跟她打声招呼。

　　司南盛了一碗粥，喝了一口，拿了一个馒头就走了出去，在院子里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朱玉颠颠的从外面跑了回来，看着他爷爷就缠了上去，抱着他爷爷的胳膊，小嘴巴巴的说个不停。这时朱元明从里面出来，朱玉甜甜的叫了声“爸”，朱元明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进了厨房，可是进去还没有半分钟就转了出来，直接骑上摩托就走了。

　　朱玉还在缠着他爷爷，“我就要吃那个肠粉嘛，爷爷——隔壁二狗子就吃的肠粉，我不干我也要吃。”

　　“你妈煮了稀饭，你早上吃稀饭一样的嘛。”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肠粉，我就要吃肠粉。”朱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朱老头的腿不放。

　　两人歪缠了很久，朱老头犟不过朱玉从兜里摸出一把零钱来，抽了张五块的递给朱玉，谁知朱玉眼急手快抽了张十块的就跑，气得朱老头爬起来边骂边追，但他的动作哪儿有小孩灵便，一会儿就看不见朱玉的人影了，气得他站在院子里骂了半天。

　　司南喝完了粥，拿着碗回了厨房，在水笼头下将碗冲洗干净后才走了出来。

　　出来后没看见朱老头却看见朱珠端着一盆脏衣服走了出来，“你干什么啊？”

　　朱珠拧开水笼头，“洗衣服啊。”

　　司南低头看了一眼盆里的衣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家人的衣服都你洗吗？”

　　朱珠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司南，“你的衣服要我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