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约定》独孤江南

3、冷颜相对 忆梦前尘

　　贰

　　＃两年后
　　雪，下不停。
　　依如两年前的景致。
　　只是人，变了。莘若雪轻轻落下眼帘，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的身影，挥之不去。她听着雪下的声音，聆听，聆听……只希望找回那种有他在身边的感觉。
　　没错，他就是郎晴，那个从小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他。虽然只是一个护卫的身份来保护小姐，但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的关系。
　　一个多月前他的无故离去与渐无音讯，和近来父母与古家“谋划”的婚礼。她莘若雪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心里明白的很，郎晴的失踪与古家脱不了干系，因为他们清楚郎晴是古莘两家联姻的绊脚石。不除掉郎晴莘若雪又怎能死心嫁给古冥宣。可是，郎晴现在到底在哪？他过的好吗？还是……生死未卜？莘若雪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小姐，古少爷到了。”紫葳传着口信，将古冥宣带到了沁雪庭。
　　“你……你找我。”成熟稳重的声音早已不再如儿时般的稚嫩。莘若雪回过头去，伴着地上的身影不难看出他雄健挺拔的身姿，眉宇之间存在着一种不容轻视的霸气，不苟言笑的表情衬托出骨子里的骄傲，衣着华丽而不失尊贵，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他还真不愧为历代文武双全古家的世子————古冥宣。
　　“你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我，不是吗?”古冥宣他明知故问。
　　“……”
　　“既然要找人，要我帮忙，那就应该开口说话啊。”
　　“……”莘若雪依然故作平静，保持着那哑巴般的缄默。
　　“每次都这样，见面也不与我说话，更不会对我笑…难道……那个叫郎晴的就那么好，难道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
　　“他在哪？”郎晴，听到这两个字，莘若雪竟条件反射般的开了口。
　　“你在乎的，果然只有他。”古冥宣的一双眉毛好似有一种要拧在一起的冲动，但他努力将要爆发的情绪克制住。
　　“告诉我。”
　　“你要知道，见他，是有条件的……”
　　“嫁给你。”还未等古冥宣的条件说出口，莘若雪已“先下手为强”。
　　“原来，你为了他，竟可以牺牲自己……”古冥宣的身影在颤动。
　　“只有他。”天啊！古冥宣听着她每句不过四字的回答都要疯了！然而莘若雪却似什么都每发生一样，从高大的身影旁走过，消失在白雪的沉埃之中……

　　莘若雪在庭园中彳亍而行，地上的薄雪也因此而有些消融的迹象。莘若雪淡漠的远望，幽幽自语道：“我方才那般言语是否过分了些，若我如愿见到了郎晴，我真的要许身于他？”莘若雪还在思索着，便听紫葳在叫唤她：“小姐！”
　　“怎么，有什么事吗？”
　　“小姐，老爷和夫人在正堂等候小姐，说有要事相商。”要事？呵呵~~~莫不是那与古家联姻的“要事”。
　　“我知道了，这就前去。紫葳，那古公子还在府上吗？”这话一出口，莘若雪也怔住了，自己问他做什么，必是心念郎晴的安危吧。
　　“古少爷应该还在府上，小姐是要找古少爷吗？”紫葳疑惑了起来，这小姐从不多眼于哪家少爷公子，虽说这古莘两家联姻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但小姐也从未点头看好古少爷，今天怎么又找古少爷？
　　“我……我随便问问，若他还在府上便让他到沁雪庭等我吧。”语毕，莘若雪转身向正堂走去，只剩呆在原地不思其解的紫葳。

　　＃莘府正堂
　　莘若雪走进正堂便见琼雅岚兴奋的踱来踱去，她这娘亲总是这般的闲不住。莫非是习武之人都亦如此？别看琼雅岚这纤细轻柔的身子再加上闭月羞花的悄美俊容，她可是武力世家的二千金，也算为女中豪杰，若说莘雄与她比个不分上下也不足为奇。
　　说到莘雄，这位名声显赫的大文学家，虽已有年岁，但气质依不减当年。任朝为官被皇上视为当今的“文学瑰宝”。大文学家自然有种悠闲清静的享乐之态，坐至一旁优哉游哉品茶的莘雄好笑的看着琼雅岚的“心神不宁”。
　　莘若雪自是未卜先知其所以，还未等其开口琼雅岚即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道“若雪呀，你知道古家吧？”琼雅岚试探的问，却不知那冰雪聪明的莘若雪早已把这一切了如指掌。
　　“还记得他们家的世子……”琼雅岚转身而绕行之，说的不亦乐乎，待再回过头时，莘若雪早已不知去向。
　　“唉~~~这孩子，老爷呀，你刚才怎么都不说两句？”待琼雅岚再一看去，她口中的老爷莘雄竟然……竟然睡着了！
　　琼雅岚思服而去，她讲话，真的那么不中听吗？

　　莘若雪自正堂而出径自前往沁雪庭，一路上都挂着无奈的微笑。她不觉的陷入了沉思。作为女儿的她当以孝为先，不该拒绝父母的任何好意。而她又不愿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必竟这还关系到一生的幸福，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这些问题在莘若雪的脑海中重章复唱，安生不得。
　　不觉间已到沁雪庭，也不知他是否在庭中相待。莘若雪向庭中望去，便见那似是伫候多时的身影。在白雪丝缕的衬托之下那孤影即又添凄凉之感。
　　莘若雪前脚刚踏进庭内欲叫醒那“孤立之石”。然古冥宣却似心有灵犀般的猛然回头便见他待候已久的伊人。
　　“我听紫葳的口信说是你寻我有事？”古冥宣开口道。
　　“嗯。”
　　“你若无事便与我去一个地方吧，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里。”古冥宣很不确定的低语着，但这细语还是传入了莘若雪的耳中。
　　“不必了吧，我……”莘若雪的拒婉之词还未诉完便插入了古冥宣的轻叹，再配上那忧伤的神情，则让莘若雪欲语无声。
　　“走吧。”莘若雪丢下这话即转身出庭向外走去，古冥宣心甘情愿的跟在其身后不觉好笑，这女人还真是擅变。

　　＃蝴蝶仙谷
　　“你，你还记得这里吗？”古冥宣很不确定的望着莘若雪。
　　“嗯。”古冥宣听这回答不禁有些失落，难道她就不能换一个字吗？不过所幸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里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地方，春开花，夏飞蝶，秋落叶，冬听雪。记得第一次看你笑便在此地，那是你因我而笑，对我而笑。”
　　“有话直说，叙那些童事做什么。”这冰冷的话语将古冥宣的回忆打断。
　　“我带你来这里自是希望你因我而笑，面我而笑，我不知为何你每次都不苟言笑冷言以对，难道我们是敌人吗？你便如此吝啬于一个微笑。”
　　“让你失望了，我不会笑。”莘若雪转身而行不愿在此停留片刻，更不想听那些无关之事。
　　“郎晴。”这应该是古冥宣的最后一招了，他一直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要用这个人的名字来作为挽留她的借口。
　　“什么？”莘若雪果然停下脚步，听解下文。
　　“他现在很好，我可以让你见他，想必这也是你找我的目的吧？”
　　“真的？”虽然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不难听出她心中的喜悦。
　　“是真的，但……”古冥宣欲言又止，因为他觉得自己用这种手段来得到莘若雪有些卑鄙，而且这样也只是得人未得心。
　　“婚礼如期举行。”

　　“真的，见他？”莘若雪望着眼前的路，心中仍充满疑惑。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古冥宣无奈至极。
　　“我……”
　　“风大，不要说话，快到了。”
　　寒风凛冽，无情的刮在莘若雪粉嫩的脸上，但她却好像没有丝毫的感觉，竟显示出一种以“雪”胜雪的气势。但寒风的刮袭却让古冥宣懊悔不已，早知风这么大他驾辆马车就好了，也不必现在让莘若雪和他一起在马背上颠簸。想到这他更加用力的挥鞭，马儿被抽痛了，跑的飞也似的。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飞奔的速度过快，莘若雪在古冥宣的怀里瑟缩了一下。
　　马颈被缰绳一抻，便收到主人的讯号，乖乖放慢脚步。
　　古冥宣纵身一跃，便下了马，还不忘细心将莘若雪抱下马，以免她自己下马摔着。虽说这男女受授不亲自是有别，但此两人已有婚约，古冥宣也未曾多想。不过这一抱不要紧，古冥宣坦然自若，莘若雪却不知怎的羞了个大红脸，好不可爱。
　　而古冥宣又偏偏细心的很，担心问道：“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太冷了？我们快进去吧。”
　　“…嗯……”

　　这是个小四合院儿，四周甚是荒凉，一看便知座立在城郊，离内城很远。他们走到一间最大的屋的门口，那也是唯一一扇上了锁的门。
　　“少爷。”
　　“把门打开。”这不是对话，而是不容违背的命令。
　　“少爷，这，您知道要有老爷的吩咐……”看守的侍卫战战兢兢的照本宣科，未待说明即又见古冥宣身旁的莘若雪，却又不知该不该说，真是个左右为难呀。
　　“开门！有事我担！”
　　“是。”

　　锁被打开，门也渐渐打开。
　　寒风好似在这冬日之中寻找到了出口，一下子涌进屋内，门也一下子被风吹开。这房间不朝阳，很阴暗，清冷，房间的装横单调的像没有装饰的枯枝树杈。
　　屋内的人对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了，但，现在并不是进食时间啊？
　　莘若雪看到了，她终于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眼眸竟也莫名其妙的蒙上一层雾水。郎晴本就修长的身形，多日未见，消瘦的如此骇人。让莘若雪心疼不已。
　　郎晴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那送饭的人怎么这么久还没出去，寒气早已灌满了整个屋子。
　　“郎晴。”莘若雪朱唇微动，发出了这日思夜想的一声。
　　这回，郎晴的身体不是抖，而是彻底的颤了起来，他动了动身子，缓缓的转过来，寒流早已将他的身子冻结，但他依旧不放弃抵抗。
　　什么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今日一见便知晓。
　　面色土黄，发髻虽然被梳起，但不免有些繁乱，那原本合身的衣服也有些脱落的迹象。这，这与前日那个玉树临风，雄姿英发的郎晴简直判若两人。
　　但，他看莘若雪的眼神依旧那么温柔。
　　两人呆视良久……
　　古冥宣看着两人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传达思念之音，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介入或阻止这件事，他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
　　古冥宣看不下去了，只得无奈的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大概是那关门的小声音打破了这般宁静，莘若雪暂停了这无止的呆视，郎晴伸出双臂，莘若雪被郞晴紧紧搂在怀里。
　　“你，过的好吗？”莘若雪微微仰首，深情的凝望着郞晴。
　　“我不好！没有你的日子，你叫我如何过好？”郎晴似是愤怒的质问，却不自觉的将怀中的莘若雪搂的更紧了些。
　　“郎晴，对不起。”莘若雪呢喃细语道。
　　“傻瓜，有什么对不起的。他，怎会带你来看我？”郎晴心中不免有疑惑，此时的莘若雪最不该见的便是他，要知有了这两情相诉的相思之面，莘若雪又怎肯顺应那古莘两家的婚事。
　　“我…郎晴，这是宿命，逃不掉的……”莘若雪无奈的把头埋的深深的。
　　“什么宿命？你是不是答应那亲事了？是有人逼你吗？”郎晴愤声道。
　　“不，没有任何人逼迫我。”
　　“难道是你自愿的，难道你对他……”难道你对他也有感情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让你因我而受到任何伤害的！为了你的安危，你忘记我吧，离开我吧。”莘若雪的反驳没有丝毫的犹豫，虽是情急之下吐露了实情，莘若雪不禁悔过自己的冲动，但一想他要误会自己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然而莘若雪这毫不犹豫却让郎晴无语。
　　“……”
　　“郎晴，你我今生无缘，来生再续……”莘若雪双眸含泪的低诉，不敢将头抬起与郎晴对视，只是怕那眼泪撑不住。
　　“若雪，难道一定要这样吗，你跟我走，我们一起走，我就不信天涯海角还没你我容身之处！”
　　“不！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能与你浪迹天涯，我……”莘若雪依旧故作坚强，那咸咸的暖流一直深含在眼里。
　　“你，真的不肯和我一起走吗？”
　　“人需本忠，言而有信。我许诺他人的事就一定要兑现，再者我若一走了之又怎对得起爹娘。郎晴，今日一来算是就此别过，珍重……”话音刚落，莘若雪转身而行，房门再次被打开，寒风再次涌进。空气中流动着“喃喃”的声音，那是莘若雪的一句对不起和泪的旋律；房内飘动着“咔咔”的声音，那是郎晴的心碎和悲的韵味。
　　房门被关上，再次的宁静，却少了从前的心。

　　“若雪，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古冥宣疑惑不解，这种情形两人应该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泪，怎么他刚喝的酒还没暖胃就见莘若雪出来了。而且神情有些，恍惚。
　　“我们，走吧。”莘若雪说话的只是嘴，眼神却迷离在千里之外。
　　“你确定？”古冥宣他自己就很不确定莘若雪现在的举动。
　　莘若雪微微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