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关系》千万恨

20、分手

　　日历上的周四画了红圈。
　　今天应该去人事部取消去G市的申请。
　　上午拖到下午，下午拖到下班。
　　今天的日期被一笔划掉。
　　杜衡没有去取消这份申请。

　　回到住处，杜衡开展单方面冷战，避免和花满城碰面。
　　他在这几个房间里单方面玩起了躲猫猫，连晚饭时间都和花满城错开。

　　花满城倒是想黏着杜衡，不想让彼此间的关系降温，奈何杜衡不给他机会。
　　他本来就心气不顺，一直被当做空气对待，更是受伤。
　　硬黏了一会儿，只能负气配合杜衡的躲避。

　　两个人都有点提不起情绪。
　　哦，花满城的怒火倒是很容易被点燃。

　　杜衡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和几套衣物，再加自己的证照。
　　收拾完以后，才放任自己盯着卧室发呆，换到坐在客厅发呆，又换到站在厨房发呆。
　　好像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
　　他做好晚餐，先解决掉自己那一份，收拾好碗具，才去敲书房的门，叫花满城出来吃饭。

　　花满城一从书房出来，就看到杜衡提着行李要走出去。
　　不和他共进晚餐，也不打算和他告别的样子。
　　他冲过去拽住杜衡，“你什么意思？”

　　杜衡心虚地低头，握紧行李箱拉杆。
　　他想说，我们分手吧。
　　又不合时宜地想到昨天花满城求他不要说分手。
　　话在嘴边转了几圈。
　　眼见花满城的双眼阴沉的都要滴出水，他说：“我要离开了。”

　　离开你，离开这个房子，离开这里。

　　他本来不打算去G市的，就像他本来也不打算离开花满城的。
　　计划总是会变的。
　　花满城知道了他出轨的事，他们没办法回到过去的相处状态，他也没办法表现出自然的样子。
　　现在面对花满城，他总是心虚地想逃，自责于自己带来的伤害，想避免挑起花满城的怒火。
　　花满城改动了他对那个孩子做的决定。他没办法再放弃那个孩子一次，只能选择放弃花满城。

　　在这场不知名的审判中，无辜的花满城是杜衡的替罪羊。

　　花满城从他手中扯出拉杆。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你先在这里住着，周末我就搬出去。”
　　“如果是担心睡觉问题，我可以睡沙发，睡书房。”

　　昨天的许多问题他们都没有达成一致。
　　只是闭口不谈。

　　杜衡不反驳他，只说：“不用了。”

　　花满城把他拽到沙发坐着，用了不小的力气。
　　“你打算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我吗？”
　　“连句告别都不留吗？让我担心你的踪迹吗？”

　　杜衡认为自己叫他吃晚饭已经是另类的告别了。
　　道歉被他憋回肚里，告别的话也不适合现在说。
　　他说：“没想到这点。”

　　花满城没有咄咄逼人，而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为什么这也不说，那也不说？”
　　“有什么事我们得好好沟通啊。”
　　得好好聊聊，留住杜衡。
　　“你不能总让我猜来猜去，到最后才告诉我，你已经给我定罪了。”
　　这句话似意有所指。

　　杜衡干巴巴的说：“他的身体，还有孩子，都需要我。”

　　花满城被击垮一般的松懈腰背，沉声说：“我也很需要你。”
　　“你这样判定，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花满城的质问都合情合理，指责也都有理有据。
　　可是，杜衡心虚地答不上来，也给不出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认为我不需要你？”
　　“我假装不知情，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愿意接受那个孩子。都还不能说明我需要你吗？”
　　他又重复一遍，“阿衡，我也很需要你在我身边。”
　　“你不能因为可怜他而抛下我。”
　　“如果只是想要感到被需要，我会表现的更明显。”
　　他直勾勾的盯着杜衡，用自己的目光给对方施加压力，“我给过你机会，你也要给我机会。”

　　说真的，这事从头到尾，花满城有什么错呢？
　　他不过是没有一发现就拆穿他们，不过是相信杜衡会回心转意，也不过是爱杜衡，爱到愿意接受他出轨的孩子。

　　而花满城的这些退让，在杜衡这里都变成要分手的罪证。

　　杜衡说：“我已经告诉他今晚过去了。”
　　他扪心自问，真的要和花满城分手吗？

　　不想。

　　他当然不想，不然就不会在一开始做出让柳深青打胎的决定。
　　孩子好像是个可活动的筹码，加给哪一方都可以。

　　可他现在越是不舍越是想逃。
　　他已经分不清哪一方是理智，哪一方是感情。
　　二者来回拉扯。

　　最终，他选逃。

　　对杜衡而言，花满城知道他出轨这件事，目前，是迈不过去的坎。
　　可以想见，他们以后的生活中，只要他不在身边，花满城就会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他也要接受花满城随时随地试探。

　　他失去了花满城的信任。
　　这都是他自作自受。
　　会走到离开花满城这一步，也是他自造孽。
　　他惩罚自己，和花满城分手。

　　花满城此时并不退让，“那你还可以再告诉他你今晚不过去了。”
　　他不会忘记自己的本意。
　　假装不知情，和接受那个孩子都是为了留下杜衡。
　　此刻他仍然坚守本意，留下杜衡。

　　“别开玩笑了。”杜衡开口把他的挽留，定义为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话。
　　他站起来说：“我要离开了。”
　　去意已决。

　　花满城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对杜衡已经毫无影响了。
　　怎么留都留不住了。

　　杜衡托着行李箱走到门口。

　　花满城追过来说：“我送你。”

　　有点好笑，有点残忍。

　　他要把自己的爱人送到小三那里。
　　在杜衡看来，可能只是前男友送他到现男友那里吧。
　　杜衡只让他送到小区外面，他自己也无意去见识一番杜衡的新住处。

　　下车后，没有道谢，也没有道歉。
　　只有道别。
　　杜衡说：“走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说走就真走了，没有回头。

　　花满城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自嘲地笑笑回去了。

　　回去一看，房间基本没变样。
　　杜衡没带走多少东西。
　　衣柜里只少了几套常穿的衣物。
　　像是来了一场短途旅行，收拾行李的人很快就回来。
　　也像是，杜衡根本就没想在这里久居，随便一收拾就能离开这里。

　　花满城失魂落魄的站在玻璃柜门前，透过蛛网般的裂痕看向那些相册。
　　一本没少。
　　里面的合照不知道有没有少。
　　如果少了，会是哪几张？
　　他魂游天外地想着，却不打开柜门查看。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他们相爱相守的证据。
　　却再也不会产生新的。

　　离开花满城，并不怎么让他开心。

　　杜衡现在还在恼火柳深青不知会自己一声就找上门。
　　想冲他发火，却败在他顺从的模样下。
　　这事儿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算了，算了。
　　他已经认错，并且道歉好几次了。

　　他和柳深青说了去G市的事情，下个月应该就会被调去那边工作。
　　一到那边工作，什么时候再回这边就说不定了。
　　杜衡问：“和我一起去G市，还是留在这边？”

　　这没什么好纠结的，杜衡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我能跟过去吗？”
　　柳深青用反问说出自己的选择。

　　感受到柳深青小心翼翼的试探，杜衡的心情也蛮不是滋味。
　　“这有什么能不能的。只是，你可要想好。和我一起去那边，也要换到那边工作了。”
　　一起去没什么，只是希望他以后不要后悔和他跑去偏远的G市。
　　杜衡把话说清楚，“到那边肯定要先忙上一阵子，才能安定下来。会很辛苦。”
　　“留在这边，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
　　他知道这话说出口很渣，犹豫一下还是说：“花满城会照顾你。”
　　找补道：“这边医疗条件也好一点。”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柳深青摇摇头，先表明自己的选择，“我和你一起去。”
　　不跟过去，难道任由他再找个会成为正房的小四吗？
　　他握紧拳头，喉咙发紧，“照顾我？”
　　“和他说好的吗？”

　　这倒没有。
　　他连去G市的事情都还没和花满城说。
　　拜托他照顾柳深青的事当然更不会提了。
　　他说让花满城照顾柳深青，其实是存着报复心说的。
　　想报复花满城，却在柳深青面前说出口。
　　有点怪。
　　其实也带了点惩罚柳深青的意思。

　　杜衡说：“没有。”
　　柳深青愿意和自己一起去人生地不熟的偏远地区。
　　让他安心许多。
　　“我们一起去，就不用和他提了。”

　　去G市的事就这样定下了。
　　因为不确定是五月份什么时候去，柳深青第二天就去提离职，看公司方面能同意他最快哪天离职。

　　他用生病做离职理由，希望尽快做完离职交接。
　　领导见他这个月一直请病假，心里也有所准备，虽然有点遗憾，倒也爽快同意，表示尽快办。
　　出于对他身体的关心，也考虑到工资方面方便发放，再加上柳深青请假这么久，手上基本没工作需要交接。
　　当天下午他就走完离职手续，可以收拾东西离开公司。

　　花满城躺在床上，似睡似醒地熬了一夜。
　　阳光穿透窗户，照进房间，他才意识到自己昨夜睡觉时没拉窗帘。
　　疲惫，提不起精神，没有胃口，不想起床，也不想吃饭。
　　可是睡又好像睡不着。
　　他看着窗外的日光正纠结着，陈宇骏打来个电话。

　　没想到大早上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他不禁认为是杜衡来电。
　　激动的拿起手机一看，是他表哥来电。
　　徒留一腔失落。
　　他无精打采的接起电话。

　　陈宇骏来电问他们五一假期的打算，要不要来自己这边玩，自己也好尽一番东道主之谊。

　　花满城本来没打算说杜衡和自己分手的事。
　　家丑不外扬。
　　而且，说不定等会儿杜衡就来电说自己回心转意了呢。

　　但是，他表哥上来就邀请他们俩一起去。

　　搪塞过去？倒不用担心瞒不住。
　　只是赶巧，他正想找人倾诉自己这满腔苦闷。
　　他说杜衡和自己分手了。

　　要隔着电话和他哥吐苦水，又觉得没劲儿，差点情绪。
　　他说：“哥，五一你来这边，我正想找人聊聊。”

　　陈宇骏应了，五一期间来找他。

　　他俩的分手，陈宇骏一点也不意外。
　　在酒店撞见杜衡从其他酒店跑出来。
　　下雨的工作日跟着杜衡到情人住处。
　　在陈宇骏看来，他俩分手是迟早的事。

　　感情好自然也会感情坏，关系太近了慢慢关系就远了。

　　他表弟还特意叫他过去聊聊，看来是真因为分手正难受着。
　　不知道关系破裂的另一方，杜衡是否正体会着分手快乐。

　　挂断电话，花满城爬起来拉上窗帘，又躺回床上。
　　睡在杜衡常睡的那一边，把杜衡的枕头抱在怀里，开始补觉。
　　也还是睡不好。
　　总是惊醒。
　　总是感觉杜衡回来了，一会儿说他是大懒虫，这个点还在睡。
　　一会儿又让他睡到另一边去，别占他睡觉的地儿。
　　好像还看到杜衡打开衣柜收拾衣服。

　　半是吓醒半是饿醒。
　　下午两点钟，花满城才起床。
　　随便吃点，他开始“梳妆打扮”，把自己收拾的像要去相亲。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开车去杜衡公司楼下堵他。

　　杜衡下了班心不在焉地走着，正在烦去G市的事，被花满城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楼下人来人往的，不是谈话好地方。
　　无需言语，杜衡跟着花满城坐到车上。

　　杜衡问：“什么事？”

　　花满城笑嘻嘻地凑过来要亲他，“来接你回家啊。”
　　他的笑意带的太足，让杜衡生出不满，猛地推开他的凑近。

　　花满城笑的太过，装的太好，杜衡没看到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反倒质疑他的爱。

　　杜衡笑不出来，不禁在心中问，他怎么还能表现的像无事发生？
　　自己的背叛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可以忘怀的小事吗？
　　他不希望在爱情里得到自己的忠贞吗？
　　还是说他其实也没表现的那么爱我。

　　既然花满城能若无其事的说出“回家”二字，那他也能用这个词回复。
　　杜衡沉声说：“我不回家了。”

　　花满城颇为受伤地，一点一点收回自己脸上的笑意。
　　精心梳理过的头发都配合的焉下来。
　　他掐着自己常年画画留下的茧，垂下眼说：“别说气话了。”
　　努力换上轻快的语气说：“今晚回去好好商量一下五一去哪玩吧。”

　　杜衡把视线移向车外，冷酷的像没有做过回到他身边的决定。
　　“不用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花满城瞅准时机扑过来半抱住他，在他慌张看来时吻住他，狠狠咬开。
　　动作果断有力，却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别对我这么残忍。”

　　他在求杜衡对他仁慈。

　　杜衡激烈挣扎，一腔怒火地低吼：“你疯了！”
　　花满城知道他不喜欢留下可以直接看见的痕迹，还专门咬伤他。
　　很难不认为花满城是在挑衅他。

　　“没有。”
　　花满城自嘲地笑笑，在杜衡的挣扎中紧紧箍住他。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清醒。”
　　清醒地意识到，在杜衡看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这次是一个吻，漫长且充满苦涩味道。

　　外界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
　　杜衡想起现在还在公司附近，外面人来人往，只要有人仔细观察他们的车，就会发现有两个男人在接吻。
　　挣扎的动静太大，车子可能会变得显眼。
　　杜衡不挣扎了，花满城也不放松。

　　直到这个吻结束。
　　两人额头相抵。

　　花满城放松钳制。
　　杜衡慢慢把手指插入花满城的头发。
　　用力揪住他的发根，迫使他的脑袋远离自己，后仰着看向自己。
　　这一下用了大劲儿。
　　花满城头皮被扯得生疼，眉毛瞬间皱起。
　　他顺着力道，没有反抗。
　　一手扯住杜衡的袖口，一手握住他的衣角。

　　杜衡怒气未消，由上及下地看着花满城的俊脸。

　　他这才发现，花满城乍一看光鲜亮丽，帅气十足，细看仍难掩疲惫。

　　疲惫且痛苦。
　　都因他而起。

　　看了一番，又把花满城的脑袋按向自己。
　　两人又吻在一起。
　　杜衡恨恨的咬着花满城的唇，没有深吻，也没有咬伤。
　　算了。
　　给他留印子是对他的嘉奖。

　　花满城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没错，他想要嘉奖！

　　杜衡尽力把他扯远。
　　“够了，我要回去了。”

　　花满城又抱住他，不让他下车。

　　杜衡脸色难看，还是任他抱着。
　　“抱够了就把我送到他们小区楼下。”

　　杜衡是知道怎么伤他的心的。
　　花满城打定主意，抱上一两个小时再送杜衡。

　　没一会儿，下班高峰期过去了。
　　外面走的人少了很多。

　　杜衡看看时间，没注意到几点，倒是意识到他带着的还是花满城送他的手表。
　　抱着他的人呼吸变得很平和。
　　原来，花满城抱着他睡着了。
　　杜衡轻轻地回抱，手刚放到花满城背上，他就醒了。

　　花满城懵了几秒，才想起现状。
　　杜衡在这几秒里，僵硬着收回手。

　　车子一启动，花满城其实就可以不顾杜衡反对，直接带他回家。
　　但他没那么做，听话地把他送到柳深青居住的小区门口。

　　路上他还希望能在五一假期间约到杜衡。
　　被杜衡用“已经有安排”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