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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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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城发现那张检查单被杜衡放在证件夹里,藏在证件背面。
他猜测杜衡会背着他多次翻看这张检查单。
这个看起来被轻易放弃的孩子,其实在杜衡心中有很重的地位,未曾降世却会被杜衡永久惦念。
但他还是很开心,杜衡选择回到自己身边。
晚上杜衡一回家就被花满城紧紧抱住。
他对花满城的热情见怪不怪,连问都不问,只是配合着花满城,紧紧相拥。
他不懂这个拥抱的重要性,也不懂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
周二的检查结果也是早孕。
因为时间太短,这个早孕结果还是具有不确定性。
但三人已经认可柳深青怀孕的事实。
两人约在医院见,出医院就分开各回各家。
花满城可不是什么乐于接送人的大善人。
在医院门口,他居高临下地对柳深青说:“生不生孩子,决定权在你。决定了再联系我。他那边不用担心。”
一个孩子不难得,他和杜衡可以去领养一个。
可是,一个有杜衡血脉的孩子很难得。
一个像杜衡的孩子会抱着他撒娇,会喊杜衡爸爸,也会喊自己爸爸。
他们会看着这个孩子长大,而这个孩子也会见证他们的爱情。
也许可以留下这个孩子,他漫不经心的想着。
但,正如他自己说的,决定权在柳深青,不在杜衡也不在他。
花满城的态度让柳深青惴惴不安。
这次检查柳深青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没什么大病,小毛病不少。
这辈子他可能只有这一次怀孕,不管是生还是不生,下半辈子再怀孩子的可能性都趋近于零。
如果这真是个孩子,生下来铁定要他半条命,不生下来他和杜衡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如果不能和杜衡在一起,能不能生孩子毫无意义。
可是,这个孩子生下来,能不能绑住杜衡,现在需要加个问号。
孩子生下来是变成他手中的绳索还是变成他为花满城做嫁衣,他很难推断。
晚上,花满城先试探了杜衡的态度。
他打开电视的儿童频道,看着充满童趣的动画片,若无其事地问:“我们以后会领养孩子吗?”
孩子?柳深青怀孕的事不知道算不算解决完了,杜衡顿时敏感地反问:“怎么想到这事?”
花满城撑着脸无辜地看向他:“看到动画片突然想到的。”
杜衡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含糊地说:“噢。我们还年轻呢,到时候再说。”
花满城转回视线,装作认真看动画的样子,“也是,到时候再说。”
一时沉默。
杜衡因为自己心虚没有多说,他以为花满城沉默下来认真看动画片。
电视开始播放广告,花满城拿起遥控器换台,突然说:“我其实还蛮想领养个孩子的。我们以后,有自己的孩子是没可能了,但是领养一个孩子,就有了我们的孩子。”
杜衡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同花满城对视,没有看到预想的亮晶晶的双眼,反而是暗沉的双眼。
他好像对自己不想领养孩子有点失望。
杜衡主动坐过去抱住他,避开他对自己表情的观察。
杜衡说:“领养孩子这种事,就算我们现在心血来潮做好决定,以后也可能会变的。”
“所以我们到年纪了再说吧。”
他现在不想谈。
花满城靠着他,“那到时候我们会领养一个孩子吗?”
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自然很好,没有他也不会强求。
可是柳深青突然怀孕,让他可能拥有一个孩子。
可能。
无望也就算了,给的一丝生机还要他自己掐灭。
选孩子和柳深青吗?离开花满城吗?
选花满城吗?错失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不,他不用再纠结下去,他已经选择了花满城不是吗?
杜衡嗓子涩涩的说:“可能会。”
“如果那时候你还想领养一个孩子,我们就去领养。”
“养个孩子也好。我们看着他长大,他看着我们变老。”
周三上午柳深青联系花满城,告知自己决定留下孩子。
听了柳深青的决定,花满城约他下午面谈。
考虑到谈话内容的私密性,地点约在花满城的住处。
时间定在半下午,不早不晚。
在花满城看来,柳深青已经落败。
他把话挑明了说,孩子可以留下,大人必须离开。
他给柳深青一段时间处理这边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他会在A市给柳深青准备住处,后续住院待产他会帮忙,孩子的相关事宜全权交由他来处理。
如果需要,他也可以提供一份工作。
生不生孩子的决定权确实在柳深青手里。
花满城计划着,如果柳深青选择把孩子生下来,他要把孩子带走交给其他人先养着,时机到了再领养过来。
如果柳深青选择不把孩子生下来,那只能当做杜衡和这孩子有缘无分。
柳深青退缩纠结,忐忑不安。
他先同意,孩子生下来交给花满城。
他还在争取其他方面。
他表示在杜衡身边最少要待到三个月后,才离开这里到A市去。
孩子可以交给花满城,他要回到杜衡身边
他知道,孩子交给花满城也还是会被花满城带到杜衡身边。
柳深青垂下眉眼,看来这个人也清楚,用孩子可以绑住杜衡。
柳深青有意为自己争取。
花满城不松口,甚至态度随意地去书房拿出自己的设计稿,准备一边设计求婚戒指,一边听柳深青说些苍白的话语。
花满城胜券在握,有恃无恐,毫不在意柳深青的感受,并不刻意羞辱他,却要让他意识到他自己一直在自取其辱。
电视的声音盖过一室寂静。
花满城打开书房门的声音与杜衡开门的声音同步响起,以至于屋里的两人都没发现杜衡回来了。
杜衡进到客厅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看到柳深青正坐在沙发上朝他看过来。
正在怔愣中,杜衡发现花满城从书房走出来。
柳深青和杜衡一起看向花满城。花满城看向杜衡,杜衡移开视线却和柳深青对视上。
三人之间短暂地视线接触。
杜衡先开口对花满城说:“下午公司电路检修,让我们提前下班了。”
花满城握紧手中的纸张,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鼻音回,“嗯。”
纸张被捏的皱皱巴巴。
谁都没有料到杜衡会在这时候回来。
杜衡自己也没想到,今天下午他会提前一两个小时回家。
上周五下午他刚得知柳深青怀孕。
这周三下午他就得知自己出轨暴露。
三人都不知是否要继续假装。
见杜衡表情木木的,花满城先开口说:“工作上的事。刚好谈完。他正要走。”
他知道杜衡和柳深青之前是同事,现在不是同事,再加上一点报复心理,他也选择用工作做借口。
柳深青顺着这话,站起身,轻声道再见。
既然另外两人都不挑明,柳深青也不想往枪口上撞,准备离开了。
他越发觉得来找花满城是一件错事,杜衡知道后肯定会责怪他。
来这里不仅没让他现在的处境转好,反倒更差了。
他情绪低落,像个鹌鹑似的走到门口。
杜衡说:“我送送他。”
他不是个傻子,就算花满城开口说是工作上的事,他也知道这只是一张遮羞纸。
花满城知道他出轨的事了。
也许,孩子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关上门,等电梯的时候杜衡问:“你都和他说了?”
柳深青咬着下唇,“嗯,他都知道了。”
电梯来了。
杜衡做了一次深呼吸,和他一起坐电梯。
“孩子的事也?”
“嗯。”柳深青自知找上门来绝对是自己的错,他存了点挑拨离间的想法说:“他没有生气,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还同意我把孩子生下来。让我把孩子交给他养。”
柳深青不知道花满城周日刚知道杜衡出轨的事。他随口一说竟然说中了。
杜衡没在他面前纠结花满城的事,直接问:“孩子还在?”
他知道就算情绪爆炸,花满城也不会表现在柳深青面前。
但是,花满城真的早就知道了吗?
柳深青张张口,怕自己说完还在就会遭到杜衡的指责。
可是,现在这情况,他瞒着不说也没什么用,只好说:“嗯,还没吃药。”
杜衡沉默着。
他猜到柳深青这几天可能不会吃那些药,但不确定。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直表现出对这个孩子的拒绝,柳深青迟早会吃药。
听到柳深青的回答,他竟然有种冥冥之中,命运已定的感觉。
到了楼下,杜衡对柳深青说:“你先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柳深青握住他的胳膊,眼中已经带泪。
杜衡回应了他无声的祈求,“我先和他聊聊,后面再联系你。别太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回到楼上就看到花满城开着门,站在屋里等他。
杜衡出乎意料的平静,反倒是花满城反常地焦虑。
他已经发觉不妥,用这个孩子留住杜衡这件事,如果能瞒住杜衡顺利进行也就罢了,没能瞒住就糟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两人互相等着对方先开口。
杜衡等着花满城质问自己。
花满城等着杜衡解释给自己听。
最终,杜衡先开口说:“你都知道了?”
花满城:“嗯。你不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吗?”
他本来就心怀愧疚,现在花满城主动给他机会要听他解释。
他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直瞒着花满城,他已经瞒累了。
杜衡张嘴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嘘。”花满城竖起食指抵住杜衡的嘴唇,“我不想听对不起,你解释一下。”
杜衡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已经知道所有事实了”。
他说:“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花满城很不甘心地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解释给我听,我就相信。”
又是沉默。
沉默之后,杜衡说:“到了这种地步,不用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花满城说:“那你希望我怎样?歇斯底里的朝你大喊大叫吗?你随便说点什么,不敷衍我一下吗?”
杜衡还是那句说词,“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气氛已经变得紧张。
随便说点什么都会点燃导火线,引起争吵。
花满城说:“那你说,你为什么出轨,除了这个人还有没有其他人,瞒了我多久?”
杜衡说自己不知道说什么,花满城问了,他却不回答。
花满城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了,杜衡不像想要自己原谅的样子。
失望。
失望之下,恶语相向。
花满城嗤笑着说:“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出,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
吵架的人总是喜欢选择伤人的话说。
杜衡果真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气话,只当被扎到指尖,却忘了十指连心,心口也泛起酸痛。
杜衡阴阳怪气的反击,“你这么有先见之明,肯定早就发现了吧。”
花满城从柳深青那知道他们偷情一年左右了,他一直有这样的预感却还是一年多了才发现。
他说出来伤害杜衡的话,也是自己一直计较着让自己伤心的话。
杜衡说出来伤害他的话,360度环绕在他身边,随时随地都在伤他的心。
花满城沉下脸,坦言道:“你出轨了,不是我出轨了,我现在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又不解释。你什么意思,还要和这个人搞在一起?”
杜衡不想和花满城吵,他说:“我们分——”手吧。
花满城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制止他说全,不在乎会不会弄疼他,反正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弄疼他能让他长记性就好了。
花满城眉眼含霜,“是你背叛了我。我忍着恶心,假装不知情,等你自己回来。现在你不过是知道事情暴露了,就要破罐子破摔。”
他凑近杜衡的耳朵说:“我当你只是被引诱了,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不要激怒我,也不要逼我。”
“我可以假装不知情,你也可以假装事情没有暴露,就按原计划的回到我身边不就行了么?不要再说那两个字。”
说是这样说,花满城并不松开捂住他的嘴的手。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姿势别扭地和杜衡额头相抵,目光相对。
正如花满城自己所言,他知道。
他知道杜衡一直对没和大学里那个暧昧女生在一起耿耿于怀。
但是,杜衡不知道,当时是他朋友找过来让他介绍那女生的。
就算不通过自己,他朋友最后也是会和那女生在一起的。
他也知道,杜衡对和他这种纯男性上床还是如鲠在喉。
但是,杜衡说宁愿柏拉图,也不愿和男人上床。
他让出攻位,拉下自尊才彻底在一起。
如果没有□□纠缠,杜衡所谓的柏拉图又能维系多久。
所以他不担心杜衡去找其他男人。
所以他明白杜衡只是想尝试一下。
五脏六腑都酸苦难耐。
很痛苦。
他要不断的说服自己,还要挽留杜衡。
花满城的痛苦好像通过对视,传到了杜衡那里。
杜衡眨眨眼。
花满城放开他,两人都恢复坐姿。
杜衡一开口就是暴击,“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按原计划回到你身边呢?为什么让他把孩子生下来交给你养?”
杜衡也用又痛苦又失望的眼神看着花满城。
“我不懂。我已经告诉他不要孩子了,你为什么还要那样说。”
他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花满城,好像现在他选择离开都是花满城造成的。
“你不在意这是出轨的产物吗?”
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接受一个我和其他人的孩子。
爱不是具有占有欲吗?那些日常的占有欲都去哪了?
花满城都要被杜衡的说词气笑了,颠倒黑白,还指责自己。
“我在意啊,在意的要死。”
“可是你把那张检查单和证件放在一起,我随便一翻就看到了。
“这个孩子在你心里这么重要。我只是想帮你留下他。
“我也不懂。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出轨,也不懂你既然打算瞒着我,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
“为什么不藏的好一点,为什么要让我发现?”
质问根本毫无意义。
杜衡会逃。
果然,杜衡避开他的质问,反过来问花满城:“你知道多久了?”
花满城忍了又忍,说:“周日刚知道,他周一就找过来了。”
“如果是因为我让他把孩子生下来,让你改变主意。”
他也忍不住激怒杜衡,“那再和他说打掉就行了。反正你都说过一次了,再说一次也没关系。”
杜衡认真的回:“正因为说过一次了。”相当于试图杀死过一次,再说一次不异于试图杀第二次。
所以你现在选择和我分手?花满城在心里接上。
可笑,真可笑。
他紧紧握住杜衡的手,握得太紧带来了疼痛感。
“你只是想从我的身边逃跑吧。
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让你满意。
只要我知道了你出轨,你就有理由离开。
其实你要想离开直说就可以了。
说你不爱我。”
杜衡任他把自己的手握的很痛,也不挣扎,只是皱着眉说:“我说了你就会让我离开吗?”
花满城已经很难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不会。”
“你不否认吗?”
“你其实是想离开我。”
杜衡不肯定也不否认,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说的对,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
一箭戳中心窝。
明明这句话是花满城自己先说出口的,听到杜衡重复,他应激似的把桌子上的水杯扔向电视机柜的玻璃门。
水杯四分五裂,杯子里的水溅的到处都是,玻璃柜门也留下蛛网般的痕迹。
杜衡被吓了一跳。
花满城红着眼睛,急的像要跳脚,“别说了,别说了!
我知道你只是想保护自己,才会伤害我。
我知道你会后悔说出这些话。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伤害我的。
我都知道!”
他说对了,过不了几天,杜衡就会很后悔今天一直在激怒花满城。
但此刻,他的话听起来只是在安慰他自己。
花满城抱住杜衡,箍在怀里,束缚住他的动作。
花满城胡乱的亲吻着杜衡。
别说了,别说了,不要拿语言做刀子往我的心脏上插了。
杜衡任他亲吻自己。
听着他自说自话。
“你只是一时兴起走远了,后面找不到回来的路,才会现在才回来。”
“我原谅你。不解释我也原谅你。”
他们好像还可以在一起,好像也没办法再在一起了。
两人安静下来,风波好似暂息。
花满城想要挑逗杜衡的情欲时,杜衡按住花的手,说:“现在不想。”
花满城收回手,杜衡轻轻一推就推开他。
杜衡叹口气,打破一时的平静,直接说:“他现在需要我,我们分手吧。”
花满城一挥手把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他站起来喘着粗气说:“这算什么理由,我不同意。他爱你,难道我就不爱你么?
他需要你,难道我就不需要你么!”
他把杜衡压在沙发上。
“你非要这么对我吗?背叛我还不知悔改,指责我还试图激怒我,还为了其他人伤害我。”
杜衡想张嘴说话就会被一直关注着的花满城吻住。
他没有避开这些带有制止意味的吻。
吻过之后再要进行成年人活动时,杜衡也是半推半就。
在进行负距离行为前,花满城主动停下。
两人的身体都有了反应。
这次杜衡想要说话,花满城没用吻制止,而是抢着说,“别再说那两个字。”
花满城把额头贴在杜的胸口。
“求你了。”
杜衡抚摸花满城的头发,这次带着点赎罪意味的让出攻位。
和男人上床,对杜衡来说,做攻方还是受方都差不多,都膈应。
他那一点点的可笑自尊,更难接受做受方。
花满城一直以来因为他不愿意而退让做了受方。
所以是花满城的话,就可以。
花满城吃了一顿饱饱的“断头饭”。
时间持续的很长。
结束后,杜衡连自己裤子都还没提好就说:“我明天就搬出去。”
花满城才起身又压在杜衡身上,又是亲又是咬的,“搬去哪?去他那儿?”
“嗯。”杜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不要去那。不想见到我的话,周末我搬出去,我们先分居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他和孩子的事,我都不插手。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争吵结束了。
杜衡沉默着,没说他们是在一起还是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