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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回到我们初遇时（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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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时，祁枫许久违地差点就要错过闹钟了，他熄灭屏幕，巨大的落差感贯穿着他的身心，他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等意识完全回笼的时候，他穿上拖鞋，环绕了整个房间。裴夏果然是离开了，离开得干干净净，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假象而已。
甚至可以说他们之前的那段时间都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
他怔在原地很长时间，不太死心地拨打了裴夏的电话。等待接听的铃声不厌其烦地响了很多遍，最终自动挂断了。就算他做足了心理建设，也接受不了裴夏的离开，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做太多的心理建设。
原本是空空的垃圾桶里多了些白纸的碎片，某种预感充斥在他的心头，他蹲下身一一捡起。纸片上有着黑色字迹，他很快速地将这些纸片摆放在桌面上。
纸片被撕地很碎，他在这件事情上极具耐心，他死死地捏住纸片一角，隔了几秒才将它重新放下。这比拼图要复杂很多很多，字迹很富有个人特色，况且有些地方还被晕染开来了，根本不好对齐。他就这样坐在书桌前，一片片地摆上去又重新移开，循环往复，不厌其烦地拼接着这些破碎的纸片。
时间偷偷溜走，他的世界仿若只剩下拼接纸片这件事情。
靠着耐心和毅力，他终于把这张纸拼得差不多了，他看着这张破碎的纸，静静地看着裴夏的字迹。
[祁枫许，还是想对你说抱歉。我接受不了和你分别，也接受不了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的事实，我从来没有对谁那么喜欢，我想，以后应该还是会继续喜欢你。不过算了吧，还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会成为你的负担吧，本来我就对你造成很大的影响了。如果以后你有其他喜欢的人，我会......我会替你开心的。不行，算我自私，不想让你喜欢其他人。我不想和你分开。祁枫许，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选择和你走，下次你带我走吧。]
祁枫许攥着这张纸，很久没有说话，他开始幻想如果裴夏是亲口和他说这段话时，会是什么模样。他拿过手机，打开裴夏的微信，在对话框里说他是傻瓜，但并没有选择发送出去，而是删除了，盯着他和裴夏的聊天记录发呆。
到骆霞家的时候，骆霞坐在沙发上发呆，这次没有再播放电视剧，空间里安静无比。她还是像往常那样很热情地接待着祁枫许，只是神情里多了些落寞。看着她转身过去的背影，总是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小祁，夏夏和他妈妈去了S市，你也知道了吧。”
“嗯。”
“唉。”骆霞握着他的手，看起来像是憋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诉说的人，她的话就变得异常多了起来，“他妈妈带他回去，也是好事，在那边他会生活得更好，什么都能和他妈妈有个照应。小祁你也别怪他，他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这也没事，你们年轻人啊，买个车票就能见面一起玩了，只是麻烦了点，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了，但你们还是好朋友啊，是不是。”
祁枫许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只好继续“嗯”。
如果他和裴夏之间只是朋友关系，那这件事情就会简单很多很多。
“夏夏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总是生病去医院，吃食都要特别注意，也不爱和别人说话，每天就闷在房间里学习，后来大了身体好一点了，性格还是那么闷。我就记得夏夏很小的时候，整天跟在我身后，一句话不说，我走哪他跟在哪，特别是在人多的地方，他小小一个就站在我旁边，看起来特别害怕，脸上却还是那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样子。我人到这个年纪了，也没什么好求的。我只是希望啊，夏夏能快乐，能幸福，我把他从小拉扯到大，我怎么舍得他啊。”
骆霞年纪大了，出行也不便，特别是跟不上时代发展，很多地方的操作对于老年人来说都特别不方便，他和裴夏之间的见面次数只会只少不多，何况她又独自抚养了裴夏十几年，这趟说走就走对她的刺激一定很大。
祁枫许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永远做不到站在骆霞的角度上去思考，骆霞付出的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上很多。
“我话是不是太多了啊，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听烦了吧。对了吃午饭了吗，奶奶刚做了两道菜，要不要将就在这吃啊。”
“好。”祁枫许此刻确实很想念骆霞的手艺，他将自己贫瘠的安慰话语说了出来，“没有觉得烦，奶奶您多说点，我不在意的。”
“好孩子，夏夏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为什么裴夏的妈妈非要带他走。”
祁枫许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骆霞的手怔在那里，她苦涩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
骆霞将裴夏的爸爸与向庭婉以及那个陌生男人之间的纠纷大致说了一遍。
“是不是被吓着了？你说，这谁能接受得了啊，唉，简直就是造孽。”
“嗯。”祁枫许下意识应答着。
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裴夏的爸爸是个很过分的骗婚同性恋，抛妻弃子，毁掉了整个家庭。怪不得向庭婉这么难以接受，怪不得她说什么都要把裴夏带走，怪不得裴夏会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
“为什么我的儿子会是这样的人啊，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还牵连了无辜的孩子。你说他
好好的，喜欢什么......男人啊，唉。”
对于老一辈人来说，这种事情就是有悖人伦，难以理解。对于大多数来说，同性恋就是难以接受，会被异样的眼光对待，觉得就是有病。
祁枫许就是喜欢裴夏而已。实际上他没有过多在意同性异性这件事，只是喜欢就喜欢了，他没有仔细想过原来在其他人的眼里同性恋会这么难以接受。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感情的确会很艰辛。
在骆霞的眼光下，他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他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骆霞才会这么珍重他，如果她知道了他们之间真实的关系呢，那又会是怎样，会不会也觉得他们难以理解，甚至是恶心。
他们有太多的网与束缚需要挣脱。
如果他们不是同性，是不是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结果未知，也没法去想。这顿饭吃得没什么胃口，骆霞也看出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祁枫许的肩膀。
“抱歉啊小祁，下次再来奶奶家吃好吃的，夏夏是不回来了，你有空的话，也多来看看嘛。”
“好。”
“好孩子。”骆霞弯弯眼睛，“你也要好好的，要快乐幸福，我为你和夏夏求平安。”
没有怎么继续聊下去，祁枫许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很大的错事，点开手机，他遵循着内心拨打了一个电话给裴夏。
这次不是无人接听，而是显示为空号，看来是将电话号码注销了。
他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捏紧了手机，偌大的世界里，他忽然找不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了。这里的每一处环境，都和裴夏这个人有关，脑海中突然开始浮现曾经的点滴，他如此想念裴夏，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无法忍受的一切。偏偏回家的时候他又在楼道里看见了卢婉，香烟的味道很呛，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味道。
卢婉又开始自顾自说着话，祁枫许打开房门，想到那天晚上，裴夏丢下伞给他就跑了的事情，以及在楼道里默默等着他的时候。他靠近书桌，将那张支离破碎的纸张叠整齐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卢婉看到了他的动作，两根手指夹着烟，有些疑惑，没有多想就继续打电话给祁宗方。
祁宗方这次来得很快，他的手中牵着思思。思思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很害怕，一句话不敢说。看着这副场景，大概是已经谈妥了吧，祁枫许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接住向他跑过去的思思，静静地听思思和他说话。
“什么时候去那边。”卢婉这次的表情看上去放松了很多，甚至有种在隐隐期待的错觉。
“差不多就这几天。”
“说话算数吗？”
“嗯。”
后面讨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祁枫许也没心思偷听他们谈话，思思在和他玩着从幼儿园里学到的小游戏，玩得很开心。还没玩尽兴，思思就被祁宗方带了出去，他再次回来之后将门关上，坐在祁枫许的身旁，有些犹豫地用了几个语气词。
“有话直说。”祁枫许说道。
“行，我和你卢阿姨说定了，过几天就去香港那边，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在那边住下来了，以后不常回来这边，小祁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没有不想事先征求你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所以......”
“不去。”祁枫许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好吧。”祁宗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想法改变了的话，打电话给我，这几天我都在这边。”
祁宗方和卢婉要一起去香港那边，他们之间的气氛也没有之前那么僵了，思思明显也比之前变得活泼了很多，甚至还会给祁枫许打电话，炫耀他也会用电话手表联系大人了。
生活一如往常，祁枫许每天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家里，作息时间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他惯性向窗外面望了一眼，才后知后觉裴夏已经离开了N城，他的世界里不会再有裴夏这个人。
吃饭的时候，身边的朋友会问他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他下意识就抱歉，接着收拾好碗筷，回到教室就是学习，以前学习就很认真，现在更是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怎么这么拼。
他又打开匿名论坛看，裴夏的那个账号再也没有更新过，微信注销了，手机号注销了，他再也找不到关于裴夏的任何踪迹，整个人就像是蒸发了一般。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让裴夏离开的。之前是不敢想象失去裴夏之后的生活是怎样，现在亲身体会了，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受不了。
明明认识的时间没有很长，可他们之间的羁绊却深得看不见底。
一个星期过去，时间不算长，但他都快忘了裴夏在的时候，他们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这很可怕，他又将那张破碎的纸张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字迹，想着总有一天字迹会磨灭到再也看不清楚。
书桌前，台灯下，他将今天的试卷全部做完拍照上传。手机翻到祁宗方给他发的短信，内容是再次询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香港，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他内心里突然冒出了某种想法，萌芽开始冒土，他头一回看这条短信超过三秒钟。
N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留存着很多记忆。但其实那些记忆都可有可无，因为基本上都是他独自生活，稍小的时候家里换过很多保姆，多到他都没有怎么了解就换了下一个，那都是祁宗方一手操办的，等他大一点的时候，他就开始独立生活了。
这些记忆真的算不上美好，也没什么必要记住。细细想来，他不想去香港那边，一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二是他不想和祁宗方长时间相处。
但现在这座城市在他的眼里似乎全都挂上了裴夏的名字。他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学校和家里，裴夏占了全部。那个单薄的少年，闯进了他的世界之后又匆匆离开了。
可关于他的那些记忆，是谁也没法带走的。
他从来没有察觉N城竟然这么有存在感。犹豫之下，他发送条微信给裴夏的账号。
[裴夏，我还是想你，很想很想。我不想在N城继续待下去了，我想，我应该也要离开了。]
消息发送出去的瞬间，系统提示账号已经注销。
心脏落空，他熄灭了手机屏幕，对着窗外的霓虹灯火发呆。
过了很久，他点开祁宗方的联系方式，给他发送短信，言简意赅。
[什么时候去香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