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日家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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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妃是个非常温柔的母亲，她将儿子抱在怀里安抚地轻拍后背：“不哭不哭，母妃在呢。”
大皇子抽抽噎噎：“母，母妃，对不起，我，我不该追妹妹，害，害妹妹摔跤。”
齐妃的声音柔柔的：“追妹妹确实不对，但弘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不追就是，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大皇子听见母亲不怪他，反而哭得更委屈：“母，母妃，我……不……不想的，妹妹她……”
齐妃明白儿子的意思，替他把话说下去，她轻轻拍着儿子：“母妃知道，母妃都知道，弘儿追妹妹有错，但妙妙也不应该拿弘儿受罚嘲笑哥哥。”
“嗯，嗯，呜呜呜——”
齐妃温柔地等儿子情绪过去，待他哭够了才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现下庄嫔娘娘在这，母妃不好说妙妙，等一会送走庄嫔娘娘，母妃一定让妙妙给弘儿道歉。”
“唔——不——”大皇子努力想把哭腔憋回去，可眼泪却不听使唤地越擦越多。
“母，母妃，对不起，我努力背了，可就记不住……”
听儿子这般难过，齐妃心里也发闷的紧，身为母亲，尽管十分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儿子天资平平。
连四岁的妙妙都比不过。
偏偏弘儿是皇子，又是当今膝下唯一的儿子，皇上难免恨铁不成钢。
那位教导过上一代皇子皇女的吕夫子更是以严厉闻名。
两个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通晓诗词歌赋的天才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有小孩六岁了还背不下来一篇《礼记·大学》。
齐妃也不理解皇帝，弘儿就是不那么聪慧又如何，投生为皇子，远胜过常人千万，这辈子总少不了一口饭吃，何必逼这样紧？
小小一个孩子，起早贪黑地背书，一日连四个时辰都睡不到，时不常还要挨一顿手板子。
做母亲的，简直要心疼死。
可她却说不出让儿子不学了的话，那是大忌。
面对儿子的崩溃，她只能安慰：“弘儿不哭，今天母妃陪弘儿背，一定让弘儿过了父皇那关。”
安抚好两个孩子，齐妃才怀着沉重的心情来招待客人：“怠慢了妹妹，你别见怪。”
又无可奈何地自嘲道：“这没儿女的时候，盼儿女，谁想有了儿女，天天断不完的官司。”
薛令仪没顺着她的话说，而是凝视齐妃半晌，直到齐妃脸上有了疑惑的表情，才认真说道：“娘娘是个好母亲。”
语气之真诚让齐妃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齐妃端起茶碗，不好意思道：“妹妹笑我。”
“娘娘，我十分羡慕皇子公主有你这样的母亲。”薛令仪又强调道。
方才宫道上的羡慕大半是装的，而此时此刻的羡慕，却是十分真心。
齐妃哄育儿女的种种温柔，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记忆里，母亲关爱她的样子重叠在齐妃身上，让她心里泛起丝丝甜意，末了，又涌起微妙的酸来。
她的母亲，不似齐妃这般平和，那些关爱，也不似齐妃这般直接。
齐妃听了她的话怔住，眼神惊异中带着些许探寻——对众妃向来冷淡的庄嫔竟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看着对面的美人，想把话题更进一步：“妹妹今日如此感慨，可是想念家中母亲？”
薛令仪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别开眼睛，将话题转向齐妃那游乐园般的后院。
齐妃见她又竖起满身防备，也不再多言，两人又聊了一会，齐妃便起身送客。
她有些抱歉道：“妹妹常日少出来走动，今日能来我这，我很高兴。原该留妹妹一顿好饭的，只是我今日得陪着弘儿温书，不得已怠慢你，你莫怪，来日，我一定找机会补上。”
薛令仪也不以为忤，两人相携走到院中，侧殿传来大皇子断断续续的背诵：“……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所恶……恶之，此之谓民，民之父母。《诗》云，云，云什么来着……哎呀……”
“《诗》云，殷之未丧师，不对，节彼南山……”
薛令仪边听边走，脚步越来越慢。
齐妃察觉对方有异，刚要开口询问，就听薛令仪说道：“娘娘，我略通一点诗书，可否容我给大皇子讲讲内容？”
齐妃：“……”
话出了口，薛令仪就开始后悔，她努力给自己找补：“我，我没别的意思……”
“好啊！求之不得！”齐妃欣喜地抓起她的手，“这宫中，谁不知晓妹妹才学！皇上都赞你女中状元呢！快来快来！”
被拉着向偏殿一路小跑的薛令仪：“……”
齐妃——天爷啊，哪个家长能拒绝一个名家教主动上门啊！
大皇子正全神贯注背着，被骤然回访的母亲吓得大脑宕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母亲手里还抓着一个庄嫔。
他刚要起身行礼，就被母亲拉着按到庄嫔身边：“弘儿，好好跟你庄娘娘学！你庄娘娘的学问可不比吕夫子差！”
“好好背！母妃去给你们俩安排餐饭！”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薛令仪：“……”
大皇子：“……”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尴尬地脚趾扣地。
薛令仪：“大皇子安。”
大皇子：“庄娘娘安。”
走完流程，薛令仪也不耽误，直接进入自己的教师角色：“这部分，庄娘娘先给你讲讲其中的意思好不好？”
嗯，大皇子点点头，乖巧看向书页。
“水晶肴肉，红油耳丝，凉拌秋葵，糖渍山楂金桔，冷盘先这些，主菜——，主菜就要荔枝虾球，樱桃肉，清炒珍珠鸡，葱烧海参，金汤桂鱼……就先这些吧，芸角，你脚程快，先去大膳房把这些定下，让他们先做。”齐妃在小厨房里绞尽脑汁地安排。
一个二等宫女应声而去，另有一个宫女马上补位，紧张等待娘娘点将。
“陈厨娘，糟鹅。”
“好嘞！”一个胖胖的厨娘应声，直接忙碌起来，实际上，她早就开始准备了，毕竟糟鹅是这瑞锦宫独家秘制，大宴必备的招牌菜。
“王厨娘，你去蒸一笼红糖糕，这个你比大膳房做得好，也让庄嫔尝尝咱们宫里的手艺。”
又一个厨娘应声而去。
“唉，这些也不够啊，我想不出来了，你们快都帮我想想，庄嫔可能喜欢吃什么？”齐妃环顾四周。
一群人在小厨房大眼瞪小眼，全都蹙起眉头，宫中孩子少，其他宫嫔想看小朋友，少不得时时往来瑞锦宫，自家娘娘三不五时就要出一桌席面宴客，从没哪次见娘娘如此纠结上心。
“要不，问问庄嫔娘娘的侍女？”人群中有人提议。
齐妃的大宫女菱枝瞪一眼过去：“等你出主意，黄花菜都凉了，早问过了，那两个侍女守口如瓶，只说庄嫔娘娘吃什么都行，没有忌口。”
“这就难办了。”不知谁叹道。
“娘娘，加一道糖醋炸肉如何？庄嫔娘娘年轻，想来同咱们公主一样，都爱吃甜的。”负责公主日常小食的厨娘提议。
“好，好！这个加上！”齐妃双掌一拍，又定下一个菜。
“娘娘，如今春日，不若炒几个时令野菜，吃个新鲜？”
“来不及吧？昨儿我问大膳房吴总管，他说第一批时令菜今日辰时左右入宫，现下只怕还没分拣干净呢！”
齐妃一听，哪里等得，立马吩咐补位的二等宫女芸青：“你去大膳房要，不拘什么笋子芦蒿，哪样拣出来，就拿哪样……”
她话未说完，就听一声爽朗的笑传进小厨房：“何须劳芸青姑娘跑一趟，奴才这不就给娘娘送来了！”
众人看去，只见皇上身边的三等太监小福子提着一大篮各色春菜走进来。
齐妃大喜，忙吩咐身边人接过添菜。
安排了几句才反应过来：“公公送菜来此，可是皇上要来用午膳？”
小福子弯身一礼，压低声音：“皇上现下就在瑞锦宫。”
齐妃浑身一激灵，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被小福子嘘了一声：“请娘娘勿要高声，悄悄出去迎驾，皇上说了小声行事，一切如常。”
齐妃：“……啊？”
她满心困惑，悄默声地跟着小福子往外挪小碎步，生怕发出什么大动静惹皇上不高兴。
边走边纳闷，皇上哪次来不是声势浩大，即便教训弘儿，也从来没有缓步噤声的道理，今日是抽哪门子疯？
待绕过重重回廊，望见那个明黄身形后，齐妃心中瞬时了然——原来如此。
偏殿传来弘儿的背诵声：“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则财恒足矣，恒足……”
薛令仪提醒：“有了道理，我们应该怎么做？”
“应该，应该……”
“仁者——”
“哦，仁者，仁者仁者以财发身，不仁，不仁者以身发财……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大皇子真棒！”薛令仪啪啪啪地鼓掌。
偏殿也传来大皇子既兴奋又难以置信的声音：“我背下来了！庄娘娘！我真背下来了！”
“大皇子最厉害了！”薛令仪不无骄傲地称赞自己的小学生，“你看，理解了意思很好背！是不是！”
“嗯嗯！”大皇子兴奋地直跳脚，跳着跳着，忽然扑通跪地，给薛令仪行了一个大礼，“弘儿谢庄娘娘教导！”
“不必，不必！”薛令仪赶紧把孩子扶起来，“是你本就用功，只是上下内容连结差些理解，我简单讲一讲，弘儿就融会贯通了！”
“庄娘娘，我想再背几遍！等父皇来，我就能背顺了。”
“好啊，从头再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日家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