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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待补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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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早春二月,枝条透绿,阳光也展现出恰到好处的温暖。
长原镇上,也弥漫着入春的忙碌气息,除了那家店。
——焚桇斋。
这家店,就一个特点:闲。
春日里,别人忙着搭理新衣,他们干着别人不知道的事;别人忙着做饭、搭理伙食,他们也不会飘出烟火气息;也只有在庙会时,才出来。
庙会上,共点花灯,同猜字谜,共赏烟火,逛集市,尝佳肴……不过,这还不是因为他们“闲”吗。当然,这也让长原镇上的人大饱眼福,无论男女老少,黄发垂髫都来赏焚桇斋内人之姿色,这焚桇斋中就三人,即便如此,也大让旁人按案叫绝。
他们如这焚桇斋一样,神秘却不至于不近人情,也与长原镇内邻里多多少少有些交集。
若脱去了那分神秘,便是人间美好。
焚桇斋不大不小,但长原镇没了它却不行。
若问这焚架斋卖甚做甚,其实除了斋中人知其为何,旁人皆不知。
管的地方宽着呢:镇上人若接生婆接不了那孩子找去那;镇上人找人,死人与活人都可以,去那;富豪们去寻些稀奇宝贵也去那买……
而这焚桇斋最频繁接手的是——“捉”妖。
刚开始,长原镇上的人还不大相信,三个姿色绝人的小伙姑娘,怎么敢接这危险差事。
但渐渐他们对这三人有了新的看法:
——一位钟灵毓秀却御寒三伏天。
——一位名花倾城却疯疯癫癫没个姑娘样。
——一位少年气未央却……却是个“傻子”。
如此看来,还真是奇人奇案奇职奇斋啊。
焚桇斋内,放置小物品的柜台都由檀木构成,里而物价虽小却个个价值连城,没个黄金几两,内里东西就只有给你看的份儿了,或者与斋内人聊几句,若是聊得投合定会降个大价。
普通镇民无家财万贯,亦无本事与斋内人投合,去焚桇斋便是去请斋中人办事儿的,办事价钱不贵,论你是沦落街头的乞丐,打只耗子的钱也是叫他付得起的,更甚着,连钱都不用付,摆摆手走人便可。
让他们捉妖不付钱是铁了的,只道个方位,人走即可。
常在柜台前的,是那个干事疯狂的姑娘和“傻子”。
姑娘名曰:安年。
“傻子”名曰:岱漆。
说到底,傻子是个混名,但他总会问些傻里傻气的问题,便有了“傻子”这一称号。
但人们都明白,傻子不傻,只是叫叫哄个乐罢了。
安年总是叫岱漆“二傻子”。
也不为别的,多了个二而已。
一次岱漆问安年:“为何叫他二傻子。”
安年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这还不明了吗?”
“不明了。”
一位白衣男子从屏风中走出,道:“难不成,又二又傻。”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反而转向岱漆,道:“你看,我爹这么冷的人都知晓。”
岱漆歪了歪脑袋,靠在柜台上,道:“妖师大人,你管管你家姑娘。”
那位白衣男子,走到安年面前,在他那白如月光的袖子里摸索着什么。
安年心想不妙,还没来得及护住自己的额头,额头便被“咯”得敲了一下。
“哎呀”安年呲牙咧嘴,“爹,你这敲得也太疼了,把我敲坏了,你就没姑娘了。”
“那正好”那位白衣男子,将刚刚打了自家姑娘的烟斗中,放了几片花瓣,将长烟斗放在火焰上烧了烧,直到烧出了香味。
“正好和岱漆凑合一下。”白衣男子慢慢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斗,烟味不像平常烟草一般呛鼻呛眼,而是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就算是华清池温泉里洗涤杨贵妃的泉水,还是广寒宫内嫦娥的水袖,都不及这般清香。
“一个叫大傻子,一个叫二傻子,不就行了。”
“……”很好很好,完美把后面那句省略了。——“你就没姑娘了。”
这位手持烟斗眉目如画白衣如绫的男子,便是这焚桇斋的主人。
也就是御寒三伏天的那位,名曰:安冉。
但这御寒一说也并非靠谱,旁人知晓他的冷淡,两旁人不知晓他内心的狂野。
冷,冷至天姥高峰;野,野至九曲蛮荒。
众人都叫他“妖师大人”
妖师大人的容貌也是一绝色,长原镇上不知多少小姐垂涎于他,但这也不可能实现,毕竟自家姑娘都这么大了,哪轮得上自个儿的份儿呢?
还是好自为之,另寻一好男儿吧。
都说焚桇斋的拿手招牌是捉妖,而进斋却半步不提“捉”字。
这又是为何?
论捉妖,当属新垣家族,毕竟是世家,厉害一点也不稀奇。
大户人家,收费自然贵,脾气还不定,只不定哪天说错了话,请错了人,死还算轻的,被丢在荒山野岭,恶妖野兽残蚀一通,死无全尸,恐怖至极。
量你是财迷心窍,还是普通百姓,这个便宜不捡白不捡,去焚桇斋便是。
人家不收费,便宜着呢。
而这焚桇斋在长原镇,新垣府在京城,一处于荒郊,一处于金榭,差之千里,而这其间又不少小门小户也以捉妖为业。
一句话说:差不了你这一户。
但若遇又凶神恶煞,魔妖厉鬼,大户人家定比那毛毛小户精细。
以上种种不论是新垣府还是其他小门小户,都叫捉妖之人为捉妖师。
焚桇斋不同,管安冉叫妖师。
一字而已,无需计较。
并非如此。
他人不知,便只能去问斋中人了。
问的人不多,谁去管这一字呢?好好各过各的日子吧。
真正“闲”的人,确实不多。
焚桇斋便如同是山中迷雾,都觉得迷雾围住的东西是秘,但其实,迷雾本身便是个迷。斋中人不错,都挺好的,只不过各有各出乎意料的个性,那般神秘,却又那般普通,那般陌生,却又那般亲近。
焚桇斋
“二傻子”安年喊着,声音又尖又亮,如电一样刺进岱漆的耳中。
岱漆吓得一机灵,一下从板凳上摔下来,刚好那一纸对联飘在了他脑袋上。
“啊这”安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吓到他了,拿起那跌跌撞撞的对联,展现出岱漆满脸懵逼的脸。
“二傻子,怎么突然贴对联了?”
“贴早春的对联呀,疯婆。”
怎么听这话都像是故意的。
“你敢!”安年立马变脸,又将对联丢到岱漆的脸上,大步要走进斋闪去了。
“唉唉唉,疯……呸,年年,你不来看看对联上写了什么吗?”岱漆见自己似乎是惹到她了,态度立马洗了一次长江。
“这有什么好看的,滚。”安年又摆出了疯样子。
“我才不滚呢,疯婆不看便不看,我去结妖师大人看去。”
岱漆便走入屏风,将对联拿到安冉面前,道:“妖师大人你来看看我这对联写的好不好,我觉得颇有建安风骨,你看这字写得那叫一个亭亭玉立,你看这文那叫个跌宕起伏……唉唉唉,妖师大人,您这是什么眼神看着我?难道说是被我的文风惊叹到了,您可千万别赞叹,我会骄傲的,相信我明年更比今年好。”
安冉是有何等的耐心才听完岱漆这一大串狗屁不通的话的?
果然,其实他心里早就忍不住了,“咯”又个清脆的烟斗敲头声响了。
“哎呀”岱漆烫得直呼。
“怎么那么多废话,到底写了什么?”安冉瞟了岱漆一眼,继续抽着烟斗。
“好好好,妖师大人我这就读。”岱漆清了清嗓子。
“可怜黄金莫进来”岱漆顿了一下,又拿起另一副对联,道:“干啥要啥没眼看”
“怎么样?妖师大人,岱漆下笔如何?”
“下笔如有鬼。”安冉平静地吐出一条相对官方的评论。
“是不是颇有建安风骨?”岱漆期待着。
安冉思索了一番,白烟将他的人显得迷迷糊糊的,但更显示出了朦胧美,道:“那也沾点边。”
岱漆兴奋不已,道:“妖师大人,哪边哪边?”
“犯贱风骨。”
看着安冉如此平静,说出了与表象截然不同的话语。
“横幅呢?”安冉问道。
“横幅啊?有有有。”岱漆道:“要来来,不来滚。”
“已经贴上去了?”
“贴上去了。”岱漆小声嘀咕着。
“那就这样吧。”
“妖师大人,可满意了?”
“挺好,吸引人注意。”
“……”
安冉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襟,吐出一缕朦朦胧胧的烟,拉开屏风,走进中堂,而后又是个屁颠屁颠、拿着两副犯贱对联的岱漆,眼前嘛……是自家姑娘摆着的一张臭脸。
这一看便是有吵架了。
众所周知,姑娘吵架……你是吵不赢的。
“行了,别把嘴巴嘟得跟条鱼一样。”安冉道,这次倒是没用烟斗敲脑袋,而是用手?了一下安年的脑袋。
而安年呢?还是瞪着安冉身后的岱漆。而岱漆呢?当然是想方设法藏呐。他也不敢去看安姑娘,指不定他一个眼神,那位女中豪杰安年便把他当妖怪收了。
还是且行且珍惜,安姑娘既往不咎,保小的一条命。
安年将头一歪,枕着胳膊,将头靠在桌子上。
白烟飘过,安冉看着自家姑娘的后脑勺,笑了笑,便走到了门外。
抬头一看。
啊这。
这什么辣眼睛东西!
安冉也有点没憋住,咳嗽了一下,手上拿着的烟斗的白烟也抖了一抖。
不过幸好,安冉各外能忍,若是换了他人,岱漆现在可能已经在天上吊着了。
“要来来,不来滚”这六个字写得那叫个龙飞凤舞,气壮山河,那可真是试命王羲之,拔刀颜真卿。
惨不忍睹,可睹废人。
这字就表达了一个意思“滚滚滚,滚滚滚”,要么就是“快点滚,不要来”
走过人家,仇恨拉满。
“岱漆,你过来。”安冉朝岱漆招了招手,道:“这都是你写的吗?”
见安冉问他,两眼放光,道:“是呀,妖师大人,都是我写的,是不是变化多端。”
这字体的确变化多端,这对联和这横批简直不是一个人写出来的好吗!
安冉只道:“挺好的,路上的人见了,不免有回头看的。”
其实,安冉内心有多无语。
“唉,算了,让小孩开心点吧。”安冉心道。
安冉刚要走,便见着焚桇斋外那棵,莫防花树梢上多了一个飞标,那飞标扎了一封信在树上。
有点泛黄的信封,没有寄出人,只有在个小角落里写着“焚桇斋收”
除此之外,还有用朱红色的笔写的: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