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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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被他这一下给打断，条件反射般跃过来，细长眼睛飞快眯起，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低头便将踉跄的人叼起。
一阵天旋地转，谢顾松甚至来不及抽出扇子抵挡就已经晕乎乎地在半空中摇晃。
深色衣领叫白狐的尖齿穿透，对方动作再大点就能直接把衣袍撕开。
“小道士，你——！”谢顾松气得语塞，怒吼出声。
青海的道歉也很快传过来，“对不住了。”
可惜的是谢顾松眼下一点都不想饶过他，虽然狼狈地被狐狸叼在嘴里，但气势上没输，“该死！你说的助人是把人不顾死活的推出——”
还没吼完，白狐叼着他转身穿进深林中。之前的打斗让它受到重创，谢顾松能清楚地感受利齿主人在不住地打颤。
青海完全没料到白狐会抓着谢顾松逃跑，这下直接打乱自己的计策。他立刻催动银剑，焦急地追在后面。
另一头，谢顾松身子发冷，动了动脖子想缓解难受，谁料白狐锋利的牙齿蹭着肌肤过去，下一秒就有鲜血流出。
动物的嗅觉极为灵敏，鲜血刚一溢出白狐的舌头立刻蠢蠢欲动。但它又好像在忌惮什么，抖了两下后硬是忍下来没伸过来舔掉。
谢顾松感到困惑，但他的困惑没过两秒就被一股热气取代。
身体里面莫名其妙升起阵阵热气，迅速传至四肢百骸，全身上下的血液犹如有了意识般疯狂沸腾，叫嚣着从心脏位置朝着各个方向奔腾。
血液每进一步，谢顾松就疼得撕心裂肺。额头上面的汗密密麻麻，将飞速移动的视线遮住，水雾下只能依稀感觉自己仍在移动。
“好烫……”
苦不堪言的痛楚快要撕裂他的身体，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仿佛在呼吸一般上下鼓动，更有滚烫的血液一点一点淌过血管。
某个时刻谢顾松的意识松懈彻底昏死过去，白狐受到感应垂了垂眸，碧绿眼珠中的火焰熄灭。
须臾之间，谢顾松遽然睁眼，墨色瞳仁中隐约亮起红色火焰，额间同时惊现火焰红纹。
他没有意识，睁眼之后很快熄灭，重新合上眼眸。
但就只是这么一刹，青海似乎感到什么，追着白狐的银剑停在空中，不欲前进。
“这附近……”青海一把握住剑柄，随后翻身上树，金色瞳孔里涌起澄黄光芒。
缄默片刻，他手掌一翻，银剑通体燃起火焰，他又伸手准确地在火焰里抓了一把，银剑早已化为金光遍体的弓。
“赤泽，”青海拨动弓弦往后一拉，金色的箭矢便出现在弦上。他眉头皱得死紧，口中血腥气浓厚，顿了许久才能接着开口，“追踪。”
箭矢离弦，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直逼白狐逃跑的方向而去。青海的力气则全部用完，从树上垂落下去。
动物本能的预感到危险靠近，白狐敏锐竖起耳朵，咬咬牙又带着昏死的谢顾松穿进更深处。
可惜青海射出的箭从不会落空，即便白狐拼尽全力躲藏，箭矢依旧命中，狠狠扎进它的肚子里。
滚烫的血立刻染红它的白毛，坚持了一路体力也已透支。白狐颤着身躯走到树旁，将谢顾松小心翼翼地放下。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谢顾松的脸，目光定定盯着对方流血的后颈，似乎怕自己冲动又赶紧移走视线。
箭矢开始发散难以忍受的剧痛，白狐不能多留，低头拱了拱谢顾松，而后退到远处。
“……小人终于找到您了。”它口中低喃，自知青海即将追来，于是抛下谢顾松独自离开。
它走后不久，谢顾松额间的火焰红纹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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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找到谢顾松的时候对方还昏迷不醒，白狐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成片的血迹。没了机会青海索性放弃，捂着箭矢射出时受伤的右手臂靠近谢顾松。
谢顾松半靠着大树纹丝不动，青海蹲下身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后卸力坐到旁边。
“真是奇怪，你竟毫发无损……”知道谢顾松听不见，青海自言自语起来。他喘着粗气，后背紧紧靠住树干，金色的瞳孔渐渐褪去，恢复成平日的棕色。
无人回答。
漆黑的树林里没有灯火，月光如泻将一方天地照亮。热闹的扬州城远在天边，星星点点的火光若隐若现。
用撕下来的袖袍简单包扎好伤口，青海蹙眉打量谢顾松。
谢顾松比自己高出不少，体格也比自己健壮，又加上自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来扛回去是不可能了。
他认命地倚靠树干，打算直接在这过夜。
夜也深了，谢顾松一时半会醒不来，与其枯坐不如睡一觉休整下。
青海对露宿野外这种事习以为常，以前追杀难搞的精怪时能有个大树靠着睡都算种享受。
他挪了挪位置，和谢顾松保持好一臂的距离才合上眼。
荒郊野岭容易出现小鬼小妖，不过青海在旁守着就没问题，那些脏东西不敢靠近，除非碰到大妖。
这几日追杀的白狐就是大妖，它的前身曾是凶兽祸斗的左护法，实力不容小觑。
可自从祸斗被强行打散元神，落到不知名的角落后白狐便没了声息，这一躲便躲了百年。
青海从出生开始就拜入修行门派，师傅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自己。
名字、法号，就连手里的赤泽都是师傅给予的，哪怕临终前也在教他斩妖除魔。
为了报答和继承师傅的衣钵，青海一直延续使命，从未懈怠。
修行的过程里青海认识到大大小小的妖怪，一眼便能感受出对方的实力如何，所以在第一次嗅到白狐气息的时候就感到一股强大的魔气，后面交手得知对方是谁。
少了白狐存在，深林不再寒冷，八月的温度渐渐回笼，露水使空气变得潮湿。
青海脑子里想着一堆事，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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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未亮谢顾松从昏睡中惊醒，在树下蜷缩一夜的身子僵硬酸胀，动一下身上骨头就咔咔作响。
“这是……哪？”他撑起手臂，勉强坐直身体，正想抬另一只手查看伤势，却被靠过来的脑袋压了下去。
青海睡得很熟，秀气的眉毛平缓舒展，阖上的眼皮下方有着淡淡阴影。青灰色的光自上空照下，在他冷白的脸庞映下光圈。
想到昨晚他的所作所为谢顾松当即就要抽走肩膀，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主意了。
毕竟这个小道士还算有点情谊，没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岭。
撑着手臂给对方靠了将近一刻钟，谢顾松终于受不了了，他抖抖肩膀，将青海摇醒。
青海睁着睡意朦胧的眼四处张望一圈，最后回到谢顾松身上。
“醒一醒，别睡了。”谢顾松口气生硬，扶着树干慢吞吞起身，“知道怎么回去吗？”
“嗯……稍候片刻。”浓浓的睡意被清晨的风吹散，青海跟着也站起身来。他左右望望，随后指着一个方向开口道，“公子顺着这条路走便是，遇到三岔路选中间，双岔路选左边即可，千万不要走错。切记路上不要回头，也不能停脚。”
这话的意思是让谢顾松自行离去。
谢顾松一听当即冷下脸，“你不和我一起走？”
“我为何要跟公子一起？”青海不解，“白狐未捉到青海不能懈怠，再者你我本就偶然相遇，之后的路便不再作陪。”
逐客令下的明显，青海说罢径直转身欲往树林深处走。
谢顾松不可能让他这么离去，于是在对方踏出一步后快速地用折扇一头挡住去路，“慢着，我们的事还没完。”
青海顿住，困惑地看向他，白皙秀气的脸隐隐透着朦胧睡意，“我们还有何事未完？公子若不想再惹祸上身，在下劝您还是尽早离去。”
“我便是想尽早离去，也得你配合。”谢顾松冷下脸，眯眼快速打量他，手中折扇颤动两分，“狐妖的事我不感兴趣，但你得跟我走！”
话落的同时折扇在空中翻动，带着内力向青海施压。
“赤泽！”
青海反应极快，刚一接触危险立马唤出佩剑。
铮——
铿然铮鸣划开衣袍，千钧压顶般的气势迎面而来。
只来得及看清一道银光，再眨眼后谢顾松的喉口与赤泽锋利的剑刃仅分毫之距。
好在他手中动作利落，剑鸣时便拿折扇将其截住，倘若晚上一步自己就该躺下了。
谢顾松垂眼看了看折扇，从昨日起它就受尽委屈，总在自己腰侧和手中不停移动。
“公子是何人，昨夜为何同行，这些在下还未询问缘由，反倒是公子蛮不讲理，将我拦在此处。”这头谢顾松还在为折扇的小命唏嘘，那头青海一边护住受伤的手臂一边瞪视他，“我与公子本就萍水相逢，何必纠缠。若你再不离去，休怪在下不客气。”
谢顾松看看虎视眈眈的赤泽，转睛看向身侧的青海，决定不再伪装，直截了当道，“没什么萍水相逢，我昨夜专程来与你相会。”
青海大惊，没料到会得到这个回答，于是瞪着双眼打量谢顾松。
谢顾松浑身上下透着病态，不笑时苍白的脸颇有些摇摇欲坠，可他要像此时此刻注视自己，反倒令人警铃大响。
长时间的沉默，谢顾松毫不退让，即使面对压迫感十足的赤泽，他依旧面不改色。
青海想起昨夜应对白狐时的场景，整个过程谢顾松的反应都令人捉摸不透，甚至在紧张的气氛下轻松的开玩笑。
“你是谁？为何要来捉我？”
晨曦藏在厚重的雾霾中，林间依稀传来鸟鸣，恍惚间似有翅膀扇动的声响。
青海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警惕。
赤泽只是横在眼前，不见下一步动作，于是谢顾松大胆将其推开，并把折扇收起。
他快速拍平揉乱划开的袍角，与赤泽擦肩而过，停在青海身侧。两人距离不过一根指头，紧绷的氛围将两人团团围绕。
青海眼睫一颤，对过近的距离表现出抵触。但谢顾松可没那闲工夫注意，他将手搭在青海肩上，轻声道：“在下谢顾松，字晏殊，你可先熟识一下，毕竟之后还要时常相见。另外，说‘捉’显得多生疏，毕竟我的属下已追查你四年之久，想来算是‘老相熟’。”
清晨尚有露水，林中大树皆被浓雾笼罩，厚重的露水伴着凉风直往两人领口灌。谢顾松身上上好的黑色绸衣凌乱不堪，往日俊美白皙的脸此时此刻沾了不少泥，狼狈极了。
听完这话青海的心跳当即漏了一拍。
四年时间再傻的人也该意识到自己正被人追踪，饶是青海尽力将自己的行踪隐蔽到悄无声息，但仍没有躲过。
他不明白对方的锲而不舍和意图，可对方隐藏起来的危险却分秒未歇。随着时间推移，追踪的人变多，且变得紧绷，这令青海更加谨慎。
究竟为何追查自己，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风声穿过二人身边，谢顾松隐约上扬的呼吸扑到青海耳边，既危险又暧昧。
仿佛知道自己所想，青海还没开口，谢顾松再一次出声：“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猜到了，既如此就别费口舌了，走吧？”
沉寂的森林中掀起阵阵冷风，青海抿紧唇，感觉身边的人退了几步，只是危险还没有散去。
谢顾松胜券在握，居高临下地盯着青海。
“公子的请求容在下拒绝。”
青海话音未落，谢顾松浅淡的笑容倏地落下，紧接着瞳孔变得黑沉，语气急转而下，“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