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云山往事》施然而乐

40、灵兽迷(三)

　　林飒跃下木剑，站在山洞之前。放眼望去，一片黑黢，迎面而来，阴风阵阵。

　　小雀“啾”的一声，躲进林飒的袖中。林飒吸了一口气，感应着洞内的气息，警惕提步迈入洞中。

　　洞口初入，十分狭窄，只能侧着进去。依稀可以闻见一些湿润的水汽。

　　步行一盏茶以后，豁然开朗。灵气也由稀薄渐渐充裕。

　　连绵不断的郁郁葱葱的山峰，中心之处则是一个通天的石柱子。林飒围着柱子绕了一圈，抬头望去。

　　只见彩雀大王在两山缝隙之中，身形极其诡异的姿势：一只爪子轻轻点在一朵花上，另一只爪子则紧紧扒在一侧微微颤抖，一双翅膀则欲张不张，僵硬不动。

　　林飒难以置信道

　　“大王……你不会是被卡在那里了吧？”

　　小雀见状，“啾啾”地便要往彩雀大王方向飞去。

　　大王呵退小雀，小雀只好在原地东张西望，试图找点什么来帮它出来。

　　林飒在玉坠里注入自己的灵力，而后唤出藤蔓，缓缓深入山间缝隙

　　大王的头小幅度地指着爪子上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伤到这花的前提下，把你救出来吗？”

　　在缝隙里的大王张了张嘴又闭上。小雀看见它这样，替它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把你拉出来。”

　　藤蔓沿着一侧，从彩雀大王下方穿过。当藤蔓将彩雀完全缠绕以后，她朝着大王道

　　“大王，我现在帮你先转个方向，你爪子从那朵花上收一收。对，还有翅膀。”

　　她的藤蔓分成几根，游到大王不同的落脚之处。

　　“现在，大王你只要把你的爪子搭在藤蔓上！我数到三二一，就把你带出来。不过被缠住的滋味可能不好受，大王忍一忍！”

　　三……二……一

　　林飒控着藤蔓将彩雀大王包裹起来，防止落下的小石块砸到。一鼓作气，将大王从缝隙之中解救了出来。

　　“大王”林飒松了一口气“它们都很担心你呢，连早膳都没吃好。”

　　彩雀大王梳理了自己凌乱的羽毛，小雀则在旁边蹦着跳着。林飒把它捧在手中，检查它身上有没有外伤，将其放在用藤蔓编的篮子里。

　　“好啦，大王，你好好休息吧，小雀，走，我们回去了。”

　　大王狼狈而短促地“啾啾啾！”它叫完这声以后，从篮子里勉力探出头来，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束花，一副不肯走的模样。

　　“大王……是想带那朵花回去？”

　　大王点了点头

　　*

　　一阵破空之声，林飒看着头上那个近似圆形的阴影，挥了挥手

　　“渚师妹！这里这里！”

　　渚清回翩然而至，收了药篓询问“其神魄可否安稳？”

　　林飒将篮子递过去“我检查了，没看到外伤。不过你给它看看，有没有内伤什么的？”

　　渚清回掌心汇集灵力，水流从头至尾绕着大王循环了一圈“它经络凝滞，中气未亏，尻骨被重物坠击未伤骨髓。以灵力温养一旬便无碍了。”

　　小雀闷闷不乐地“啾”了一声。

　　林飒一拍脑袋，从袖子掏出膳食灵水“嗯，差点忘了，给你带了这个，大王快吃吧！”

　　大王叫了几声，用刚被包扎好的翅膀指着两山缝隙的花，爪子在篮里急得踩了好几脚。

　　“渚师妹”

　　渚清回看着那花，叹了气“不可，那朵花是梦魄花，根离了那片生长的区域便会消散，失了作用。”

　　林飒手撑着下巴

　　梦魄花感受到林飒的存在，舒展枝叶，将声音传达到林飒的神识里——它知道彩雀大王想要她的一片花瓣去救治它的子民，想要温养幼雏的魂魄。……彩雀大王替它承受了那落石的重伤，于情于理，它得回报一二，但它也害怕被摘取而凋零。

　　林飒点了点头，原是如此，再次看向那朵在缝隙微微摇曳着的绽放的梦魄花，将视线转回渚清回问道

　　“渚师妹，如果用我的木灵之力，可否做到不伤梦魄花却能获得它的一瓣灵髓，带回去？”

　　渚清回迟疑着“木灵根虽有唤醒生机之能，但此法实在太过精妙，失败风险极高。一旦失败，花灵极易溃散。”

　　彩雀大王听闻此言，耷拉着脑袋靠在篮中，看着那朵花，又朝着北方发出哀鸣，尾羽颤抖地扇了扇。

　　渚清回看着彩雀大王“林飒，彩雀首领，似乎想打道回府了。”

　　林飒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坚定道“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让梦魄花，彩雀大王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渚师妹，你愿意帮我吗？”

　　渚清回着林飒，瞳孔缩了缩，道“林飒，你需要我做什么？”

　　可只有渚清回知道，她的心头涌现的那丝狂热在叫嚣。

　　她也想看看，林飒此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最好能真的成功。

　　林飒。

　　*

　　林飒双手自然地伸开，左手手心朝上，右手掌心则朝着梦魄花的方向。左手缓慢又轻柔地抬起，灵力汇聚其间。木灵之力包裹它的花苞，注入青绿色精纯的灵力。

　　梦魄花花苞底部生出新的一片花瓣，其余的花苞也纷纷绽放，变得愈发茂盛。

　　渚清回手心射出银针，精准飞向梦魄花四个方位，水的灵力渗透到那片土壤之中。

　　林飒见状，其右掌掌心的灵力紧跟其后，双灵力交汇。

　　梦魄花那片新长出的花瓣逐渐透明，从花苞脱落析出，落入林飒右手所控制的灵力。

　　渚清回的灵力凝成灵丝，将那片花瓣和梦魄花的主脉尽数覆盖。

　　一刻钟后

　　林飒额间微汗，手中牵引着那片花瓣透明汇集而成的灵髓，右手缓慢后移，直至花瓣一路飘摇，落在了彩雀大王待的篮子里。

　　渚清回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还连着土壤，泛着金黄色的灵髓。

　　竟然真的成功了？

　　林飒见状，双手自然收回，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雀跃道“梦魄花，大王，渚师妹，我们真的成功了！”

　　彩雀大王别过头，啄下身上羽毛光泽最好的一根，衔着碰了碰林飒的袖子。梦魄花枝叶上则慢慢凝聚出一滴露和一片叶子，汇聚到林飒的掌心。

　　那露水刚接触便融进了林飒的掌心之中。林飒看着这片叶子，递给渚清回。

　　“渚师妹，这是梦魄花为了感谢你送你的叶子。”

　　渚清回愣了一下“给我的？”望向梦魄花。只见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对，它说这片叶子，或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这是它感谢你为它刚才忙上忙下的。”

　　渚清回拿出纳戒，将其仔细收好，朝梦魄花郑重点了点头

　　“多谢。”

　　林飒笑眯眯地看着渚清回的谢礼动作，眼睛弯了弯

　　“看吧，它虽然怕你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吧，它可知道你是好意的，所以托我代为转交。”

　　渚清回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抬眼看着林飒，语气里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复杂情绪。

　　“……日薄西山，早些回去吧”

　　林飒望着橙蓝接壤的天际，语气轻快“哦，是哦！走啦走啦！”

　　她们一行人原路返回。可路过某处，小雀叫得十分不安，瑟缩在大王羽毛之下，而大王也强撑着战意，羽毛竖起，用喙啄拉林飒的衣袖，让她换个方向。

　　“你们在……害怕这里吗？早些时候路过这里，小雀也是这样。”林飒用木灵之力安抚着问道“渚师妹，这是何地？”

　　渚清回一番辨认，“这是沉锋谷，也是——上古剑冢。”

　　林飒脑海里嗜血藤的话全部连成一条线

　　洞天福地里有一把看起来很古老的剑

　　血味浓厚，十分美味。

　　就是这里了吗？

　　林飒心中暗暗想着，剑冢？会不会有她的本命剑，她跃跃欲试，想要靠近。

　　渚清回似乎看出其心中所想，瞥了她一眼“你我现在灵力消耗过半，暂时不适合去剑冢历险。”

　　林飒点了点头，将放彩雀的篮子递给渚清回，道“我知道，我只想在简单外围探查一番而已，绝不多做别的。”

　　话音刚落，林飒便停在沉谷峰上方。她远远往下望去，只感觉要被巨大的力量吸入。

　　一道巨大的剑痕将山谷斜竖着切下，蜿蜒的山被一分为二，此处没有潺潺的溪流，茂密的森林，只有纵横的断层，伴着不时滚动的小石子，毫无生机。

　　林飒感到一阵寒意袭来，灵力的运转微微一滞，小木剑抖了抖，静静带着她往远离此处的方向挪动。

　　这里没有杀意，没有嗡鸣，甚至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可林飒本能地感到不适，如同她的藤蔓根系被强行移植到水银之中——无法呼吸也无法存活。

　　这底下，一定有些什么。

　　渚清回看着罗盘指针在某个方向停留数息，又突然弹跳至相反的一极。她注入灵力，试图稳定罗盘，只见罗盘刻度黯淡无光。

　　“此处金气干扰甚重，致使罗盘感应失灵。”渚清回收回目光，平静道。

　　林飒指尖蜷缩又松开，最后望了一眼此处。“走吧。渚师妹，此处……和我不一样。”

　　她的自言自语消散在风中。

　　它等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