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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皇子妃(十二) ...

  •   常年的脑内幻想让此刻的耿瑄自信异常。他一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用因为常年不怎么说话而沙哑至极的声音道:“阿竹,我就知道,你还是想着我的……你穿这身衣服,就跟我们初见时,一样明艳动人……”
      他的目光透过此刻的单言竹,落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从家中偷跑出来的少女一袭红裙高坐墙头,含笑问他能不能充当一下人肉梯子。他一眼万年,至此情根深种……然后就□□脆利落且力道奇大的一巴掌打回了现实。

      单言竹吹了吹自己手掌上沾到的飞灰,笑容灿烂一如当年:“清醒点,我当然好看,但——就凭你,也配点评我的长相?”

      耿瑄半边脸都麻了,却还是不愿意放弃。他艰难地侧过头,吐出混杂着半颗牙齿的一口血水,口齿不清地开口道:“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见我吗?”

      “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单言竹弯了弯眼睛:“我确实专为你而来,走这一趟就是要送你上路。”
      匕首划破空气,刺入躯体,却躲开了要害。耿瑄一声惨叫,不可置信地瞪着单言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你……你怎么敢!我可是皇子!早晚会登基的三皇子!”

      单言竹疑惑地一皱眉,随即反应过来,无奈耸了耸肩。
      “对了对了,我都忘了,你的记忆还停留在许多年前,你生命中最辉煌的那个时刻。我就大发慈悲,帮你了解一下现状吧。首先,‘耿瑄’早就不是三皇子了,而是太上皇。先帝死了许多年,应该早被人忘了。太后大概也会死在今天。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你的亲生女儿,我的好学生——耿熙。”

      耿瑄的情绪经历了一轮大起大落,最后定格在了蕴含愤怒的不解中。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用不可置信的质疑道:“女儿?你胡说什么呢,小熙明明是个儿子!他是我亲……”
      久远的痛苦回忆冲入脑海,让他被噎了一下,他克制住情绪,继续说了下去:“要是小熙是个女儿,他怎么可能当得上皇帝?”

      “她当不上,难道应该让你来当?”单言竹冷笑一声,第二刀再次毫不迟疑地刺下:“信不信由你,反正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跟你没关系了。因为,你会死在今天。你这痛苦的一生,很快就要结束了。”

      与死亡斗争了多年,单言竹太清楚人的要害位置了。所以她精准落刀,每一刀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
      单家被害五十七人,耿瑄的身上也多了五十七道血流如注的口子。到最后,他已痛苦得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不住地喘着气,感受仅存的生命力不断顺着血液流逝,和满床的脏污融在了一起。

      单言竹看着他逐渐灰败的脸色,长出一口气:“你就在这儿,安心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吧。”
      她不再言语,走到屋外,吸进几口新鲜的空气,靠着廊柱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脊背。她计算过耿瑄那一身血流干的时间,等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她才重新踏入屋中。

      屋子里一片寂静,听不见任何属于活人的声音。死亡的气息正在其中不断蔓延,熏得人直皱眉。

      单言竹最后看了耿瑄一眼。
      他显然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结局竟会这样落幕,眼睛睁到了最大,不甘心就此阖上。

      单言竹惊讶地发现,此刻自己的情绪,竟没有太大起伏。带给耿瑄的死亡,和带给战场上敌人的死亡,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但她心里确实松了一块。
      她想,事情已了,从明天开始,工作的重心还是得转移到训练上。小熙本身水平并不差,可负责护卫皇帝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越得力越好。她们将这份培养贴身护卫的工作交给了她,那她就得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案才行。

      与此同时,宫里的郁筠也见到了楼婵娟。
      楼婵娟老得很快,这是由心态带来的影响。那满头的银丝,以及满脸的皱纹,让她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多岁。

      见到郁筠,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让她的情绪有所起伏。在一切被揭开后,她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看到郁筠一直赖着不走,她才终于提起点精神,问郁筠:“有什么事吗?”

      “耿瑄死了。”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久到郁筠都以为,是她刚才声音太轻了,所以楼婵娟没听清楚。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楼婵娟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郁筠握着毒药的手微微一颤,最终,没再多说什么,揣着瓶子便离开了。
      她不知道此刻涌上自己心头的情绪算不算是同情,她只知道,没必要了,一切都已结束。

      果然,当她回到寝宫才过了一刻钟,便有宫人匆匆来报,说是太皇太后自戕,遣走侍奉的人后,用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今日刚与她见过面的太后郁筠,处境就会变得尴尬起来。恐怕会有不少人怀疑,是太后郁筠说了什么不忠不孝的话,才逼得太皇太后楼婵娟寻短见。

      幸好,如今这宫里的构造极为简单,除了一位太上皇,一位太后并两名太妃外,再没有其他高位成员。
      两名太妃便是当初的侍妾,她们刚进宫时还有一些努力往上爬的想法,相处了一阵之后发现,讨好郁筠可比讨好耿瑄容易得多,上位也快得多。于是她们立刻调转了方向,成了郁筠的坚固盟友。
      郁筠本就将后宫管的服服贴贴,耿熙上位后更是采用一系列手段,彻底将其围成了铁桶一般,里面的消息放不出一点去。所以最后,这事儿几乎没掀起什么风波,就被轻轻放过了。

      朝臣只知道,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前些年开始身体就不太好了,很少见人,几乎都在宫里养病。这样的她突然在某一天,因为一场风寒而撒手人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太皇太后去世后,太上皇“耿瑄”悲痛万分,竟也一病不起,在之后不久追随母亲而去。
      真正的他欠缺的对母亲的孝顺之心,在史书里被补全了。后世都说,他作为皇帝糟糕至极,唯一能够夸奖的,就是听贤后的话,听女儿的话,以及还有那么一点点孝心。

      连失两位至亲,太后郁筠悲痛欲绝,不愿继续留在宫中这个伤心之地,便向皇帝提出请求,希望能准许她出宫修行。
      皇帝虽不愿与母亲分别,但更不想看她日日以泪洗面,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是表面上的情况。
      实际上,郁筠离宫那天,耿熙不仅拦在马车前,还直接一个箭步冲入其中,很无奈地对着车上的两人道:“就这么急着出去玩?连跟亲生女儿说个告别话的时间都没有?”

      郁筠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下意识就往麹尘身后躲。
      事实确实如此。她实在羡慕女儿在外头过的悠闲生活,已迫不及待想走。她又怕一见小熙就舍不得,所以决定来一招先斩后奏。没想到还是被孩子发现,在路上拦住了。

      耿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娘,我又不是来抓你回去的,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还躲你姐身后?”
      她同样也只是放心不下而已。

      耿熙坐到母亲身边,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大都是对彼此的担心。
      眼见着话题越聊越多,再来一个时辰,都离不开宫门了,麹尘不得不做了打断:“停一停停一停,你们只是暂别,不是再也不见了。小熙,安心些,要是哪天你真想你娘了,我立刻抓着她飞回来见你。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耿熙知道,这句话是真实的。这反而让她收住了情绪,故作轻松地摆摆手:“那倒不必。既然娘想出去玩玩,就要玩得尽兴。你要去的那地方,有我认识的几个朋友。把这封信带上,她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那些朋友是她还未与“皇帝”产生联系时交上的。母亲这次就想轻轻松松地玩,请她们帮忙照顾,自然最合适不过。

      郁筠应了声好,将信件接下,目送耿熙下车后,正式宣布启程。
      这一趟,她确实玩得尽兴。之前想看却没机会、没资格去见识的,都靠着这次瞧了个完满。她最终没有回宫,而是像之前所说的,在离女儿很近的地方修行。双方中任何一头想念另一头了,就会凑个时间见面。
      大部分情况下,是郁筠去见耿熙,毕竟,后者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忙了。从早到晚,几乎没有片刻空闲。

      耿熙在这个位置上,已基本没什么需要依托其他人才能做成的事,除了一件——子嗣。
      一来,她不想浪费精力去孕育一个生命,二来,她也不想承担相应的风险,所以一直没有采取行动。但她家里又确实有皇位要继承,所以必须得做些什么。
      母亲为她描述过她来到世间那不可思议的方式,可她听了,总觉得里头有些问题。这种逆天而行的法子,当真只会对她亲身父亲一人产生影响?不应该吧?会不会神女大人也是受了伤害的,只是不曾与任何人提起过?

      她将心中所虑说给母亲听后,郁筠也表达了同样的担心。
      于是两人最终并没有去问麹尘,而是“借用”她的方法,姑且也算解决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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