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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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太阳不大，像是收敛了一夏的激情，慵懒又随意。
繁重的作业，疏远的同学，还有一些无法说出口的暗恋，这是杨染在云城的第三个秋天。
但是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时，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谢欣然挽着刘旭泽的手臂摇摇晃晃，说着什么。随后刘旭泽拍了拍矮个子少女的头，轻轻抱了抱她。
她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花，坦荡地追逐着温柔少年的身影。
但杨染有太多难以启齿的事情无处安放，她无法像她那样，她无法成为一朵无忧无虑的向日葵。
她又想起高二开学典礼那天。
那是一个多月前，刘旭泽作为代表在主席台上讲话，台下是全年级师生。
杨染坐在下面假装认真地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典礼开始前的不期而遇，当时她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被分到一个班。
一个男生，他成绩优异，待人温柔有教养，更重要的是长得斯文白净，故而他稍微笑一笑，就能俘获一帮人的心。
杨染当时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刘旭泽，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虽然各色树木在夏日萋萋摇绿，熠熠生辉，可都不及他惹眼。
“唉，看！”一个男生小声说。
“什么？”刘旭泽顺着旁边男生的眼神，看到穿着白色短袖校服的杨染。待她从他身边经过，从眼角余光里消失，才说道，“你认识？”
“我觉得人家喜欢你。”那个男生怪模怪样地笑了两声。
刘旭泽“啧”了一声，抬起手臂给了他一下，“别废话。”
杨染从听到“你看”的时候，就如临大敌，因为下一秒刘旭泽带着笑意轻轻地看了她一眼。
擦肩而过之后，她听到那句“喜欢你”，忍不住握紧因紧张出汗而潮热的手心。
回过神来的时候，台上的刘旭泽演讲完鞠躬，笑了笑，走下台阶。
操场上众多班级整齐列队。那天的太阳不算很大，微风也难得肯光顾盛夏的末尾。天空微蓝，像斑驳的水粉画，可惜没有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那一天才算是她和刘旭泽的真正见面，而在那被调侃的一面之缘后，他们又很巧的被分到一个班，成为同桌。
但现在，杨染看着远处拥抱的两人，感慨自己的暗恋恐怕要走到结局了。
傍晚放学后，杨然与刘旭泽在教学楼外背道而驰。他们一个去北门，一个去南门。她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许他们俩本就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云城一中地理位置绝佳，将这座发展中的小城市分成两半，一边是亮丽的高楼大厦，一边是灰头土脸的小巷平房。
出了北门，经过两个路口，拐向西边夕阳笼罩下的狭长巷子，往里走不到两百米，便是她和母亲租住的77号院。
杨染当初转学到云城一所初中的初三年级，考上云城一中后，她妈妈在一中附近租了老同学范阿姨的房子。
范阿姨就住隔壁院子。她儿子王允城也是云城一中的高二学生，但和杨染在不同的班级。
她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隐约听到范阿姨尖锐的，带着怒气的声音。
“滚！王成军你他妈给我滚远点，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小狐狸精吗？你当我傻子吗！你欺人太甚！”
院门开着一半，杨染停了下来。
“反正允城也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我们离婚吧。”男人又快又坚决地说。
杨染似乎听见女人深重的吸气声。太阳在此时彻底被高楼遮挡，小巷又恢复一片灰暗，更显破败。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过后，王成军与门口的杨染正面相遇。他还不耐烦地皱着一张脸，此时却试图挤出一丝笑，“小染……”
“王叔叔。”杨染不知该作何表情，她朝这个看起来挺斯文的男人点点头。
王成军很快走了。
本来最近母亲出差，傍晚这顿饭都是在范阿姨这里吃的，此刻杨染却犹豫着不敢再进去。她很想转身，但范姨刚刚是不是听到王成军叫她了？直接走好像不太好。
她磨蹭了十秒钟，担忧地往院里偷偷一瞥。范姨曾经张扬的卷发如今彻底塌了，再看不出昔日的风采。一滴硕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砸在水泥地上。她又赶忙仰起头眨着眼睛，努力平复呼吸。
四周静寂，似乎只有风声。杨染站在门外，看着她被这屋子困起来，被沉默多年的枕边人毫不留情地刺伤。
仅剩的夕阳已经走到二楼屋顶，院子里又恢复深邃阴暗。
杨染觉得这房子像是刚被轰炸过一样，即将四分五裂，尘土飞扬，一寸寸将这个女人强撑着的身体掩埋。
她轻轻走了几步，假装无事发生，语调正常地朝里喊着：“范姨，我在外面吃过了，我直接回家写作业啦。”说完她便很快转身离开，像是逃离战争后的废墟。
她本想再拐到外面路口去买个煎饼，但转过身去就见王允城单肩挎着漆黑的书包，站在小巷中央，浑身紧绷，挡住她的去路。
杨染以为他不知道，走过去正要说，“等会再回家。”
只说了三个字，王允城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拽到不远处院落与院落之间，更狭窄的地方。
难道他也知道了？杨染边踉跄着边想。对于王允城的鲁莽，她只是皱了皱眉——他现在应该很受打击。
但是他的手劲儿大的像是要把她的胳膊捏碎。
“王允城你……”她使劲儿动了动，没拽出来。
他仍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力道仿佛更大了。
杨染也生气了，她极力忍着疼痛和与别人皮肤长时间接触的不适，抬头刺他一句，“你不要笑的像王成军一样，这样阿姨会难过的。”
“你说什么？”他猛地掀起眼帘，那个眼神让她想起小时候扑向她的黄毛土狗的眼睛。
他五官狰狞，另一只手卡着后颈，将她带到面前。
杨染下意识瑟缩着，一手抵着他的胸膛，被迫半仰着头。
夕阳照不进这条南北向的狭窄缝隙，昏暗中，她只看得到他的双眼闪着愤怒的光。
她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过了两秒或三秒后，她才醒过来似的，“阿城？松开。”
王允城深呼吸，垂眼看了看杨染手上那一圈红印，他松开手指，垂下胳膊，“抱歉，你走吧。我待一会儿。”
尽管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很凶，但杨染觉得他像气球，一戳就破。
她并不说话，也没走，呼吸缓过来之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仅剩的一颗柠檬味硬糖，拉起他僵硬的手摊开，放在手掌心。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在这种糟糕的时候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王允城低头看向手心的糖，糖纸是半透明的，在光线的折射下五彩斑斓。
他突然扭过头去，嘴里却说了一句谢。
听到熟悉的咕噜声，杨染揉了揉自己的胃，看了他一眼，“我去买煎饼了呦。”
王允城看她从自己眼前走过，马尾摇摆，露出后脖子上的手印儿，他抓了抓头发，也跟了上去。
杨染疑惑地回头看他，便听见他说，“你不是说晚上这小巷子里有随地小便的猥琐男吗，我和你一起。”
她朝他浅笑，“谢谢，走吧。”
……
第二天中午午休时，杨染在学校厕所里，拿出书包最底部的粉底，又将自己胳膊和脖子两边的轻微指印遮了一遍。
王允城这样的人，连他掐过的痕迹都像他的人一样扎眼。早上醒来时从镜子里看非常明显，她当时就想得遮一天了。
杨染以为自己不会再用这种东西了。她看向镜子，镜中人脖颈纤细，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虚幻。
出去的时候有一只胳膊拦住她。
“呦，遮什么呢。”齐月笑得开心，锁骨在外面招摇，一如既往的张扬。
“没什么。”杨染不想理她。
“哎，别走啊。”齐月眼睛发亮地追上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漂亮，可惜杨染实在不喜欢她的口臭味。
班里人有一大半都在睡觉，齐月看了看杨染，晃荡到杨染的前排坐下，面朝她，故作熟络，“你脖子上到底怎么了？”
她说着用眼角余光撇着旁边写东西的刘旭泽。
杨染很想翻一个白眼，但又忍住了。看了看马上走过来的前排同学，她打断了她还想说的话，“快上课了，你还占人家座位吗？”
齐月无声地盯了她一会儿，“好吧，下回聊。刘旭泽，班主任找你们俩。”
刘旭泽这才从试卷中抬头，“好，谢谢。”转头对杨染说，“走吧。”
杨染和他走出教室，握了握手心，没话找话，“你写完作业了吗？”
“嗯，数学写完了。”
“切。就知道。”
杨染轻轻地张开手，有点心虚地摸上自己的脖子，敛了眼神慢走一步，偷偷研究刘旭泽的黑色帆布鞋。
班主任朱华和英语老师杨芝树是云城一中有口皆碑的好老师，她们容貌气质姣好，专业素质过硬，很容易便赢得年轻人的崇拜。
“叫你们两个来，第一件事是把这卷子拿回去发了。”杨芝树声音温柔。
“第二件事，你们两个都是班上的好孩子。你们走的近互相帮助是好事，但是不准早恋。”
朱华瞥了一眼刘旭泽，又看向杨染，“刘旭泽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你家长找我谈过。杨染我主要是想叮嘱你，你是女孩子，更不能早恋，耽误了学习谁都救不了。”
“知道了，老师。”
杨染无措地背过手，出了办公室的门，她便加快脚步。
刘旭泽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杨染，”他无奈地笑笑，“老师和家长都是这样的，隔一段时间就强调一遍，听过就算了。”
“我知道。”杨染回他一个挤出来的笑容，示意他把手松开。
“你的手很凉。”
“嗯，今天有点冷。”刘旭泽奇怪的暧昧态度，让她觉得忐忑。
她握紧他刚刚拉过的那只手，脑袋里还想着朱华说的话。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觉得她们应该把谢欣然也叫过来才对。
刚坐下准备写作业，杨染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响起来，在安静的气氛里有点明显。
她尴尬地捂住胃，中午完全忘记吃东西了。
正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递了一颗迷你士力架。
杨染转头对上刘旭泽充满笑意的眼神，轻声道了谢，把士力架收回桌肚里。她希望这糟糕的两天能快点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