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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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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当的愚蠢会让人放松警惕.但这招在老狐狸面前似乎并不管用.
仁一把方才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一副恭敬温顺的模样又扑在了地上.
康相冷斯一声:“仁公子?事到如今,再来寻我,不觉得有些迟了吗?此事...有些棘手呀...”
仁一不做声,不接话,只是静静听着.这老狐狸没憋着好屁呢.
康相倏忽变脸笑道:“幼时我见过你的,只怕你是不记得我了.任南.”
仁一心下一沉,一股热流直冲脊背.妈的...怪不得这狗东西先来找我,就说天下不会掉馅饼,差点以为康相这老狐狸是真看上了我的手段,呵.看来是奔着任家来的.
康相拍了拍任南的背:“玩够了就回家吧,你父亲时日不多了,任家的家业,还需要你来撑着呢.”
怪不得康相要如此处心积虑,任家原本可是其他的势力,康相这老狐狸是想把任家划为自己的钱袋子啊.
任南深吸了一口:“多谢康大人关心,等这件事解决,我便重回任家.”
康相啧啧两声:“世上断没有白白掉馅饼的事.若你能在三个月内拿下天下三成的钱财,这事也并非太难.”
任南:“四成,康大人.”
康相立马笑意和善的将任南扶了起来:“好,等你回了任家,我就认你为义子,想必比现在这般束手束脚好得多.”
任南也应承着笑着,只是背地里紧攥着的手,青筋几乎要裂开.
康相:“至于今日之事,你不用担心”转身对外头喊道:“来人啊!派匹快马去廖家!”
又对着任南道:“我送你一程?”
任南:“多谢康大人,我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康相:“那我就不送了.任公子.不对.任家主,路上小心.”
头疼欲裂.任南也不知骑出了多远,太阳穴像是被钝器敲打过一样,钝钝的疼.任南停了下来,趴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愤怒和痛苦交织.压抑在心头.
今日之事,康相有了任南的把柄.说好听点是受制于他,说难听点,就是成了一只被拴着铁链的家犬.
康相随时可以勒紧任南脖颈的铁链,将任南狠狠吊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况且.还有任家.任平泉那个死老头终于要死了吗?听到本应该开心的消息,却因为要再回任家笑不出来.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吃人的魔窟.
该死!该死的!廖息这个畜牲!我的一切努力!一切都付诸东流了!天知道为了摆脱任家任南付出了多少!
如今竟又回到了原点!
康相这个杂种!都去亖!对了!还有那个人!石生!是叫这个名字!得杀了他!得杀了他才行!
任南眼底压不住的猩红,隐隐约约的意识又在捶打着大脑.不,还没到时候.
终于回到了仁庄,任南的手翻身下马,紧紧握住了腰侧的长剑.一会见他,若是他左脚先迈出,那便从左边砍,先迈右脚就从右边砍.
后院一片亮堂堂的,任南猛地推门,好啊,总算是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任南警惕的看着石生挥舞着两把大砍刀来回剁着一块碎肉.
石生听到声响,一个起身没站稳,直愣愣的往前摔了个狗吃屎,两把刀“咻”的飞到了任南的脚边.石生抬起头看向任南:“大人!你回来了!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任南:“你做什么呢?”
石生:“啊,我是看这个小家伙不吃,应该咬不烂,想着弄碎一点.”任南这才注意到石生的脚边有一只年幼的小狗.
奇怪的家伙...脑子坏掉了吧.不过他刚刚是左脚还是右脚?任南的怒气一下倾泻在了空气中.心情不自觉舒缓了许多.
心下冷哼一声,算你命大,这次就放你一马.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去了.
留下石生搂着小狗望着任南的背影喃喃道:“谁惹他生气了吗?”
天刚微微亮,任南手捏着鼻子,一脚把睡在狗窝里的石生踹醒了.
任南一夜未眠,一会儿想着任家的事情,一会儿又担心石生会突然举刀要杀了自己.翻来覆去,黑眼圈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看到石生睡得跟死猪似的,眉头隐隐抽搐.
石生顶着一头鸡窝从狗窝里爬了起来,四处张望道:“大...大人怎么了!有人来查了吗!”
任南气不打一出来:“你不如再大声些,最好是让庄外的人也听见!”
石生登时低眉顺气道:“大人...小人错了.”
任南:“听着,昨日之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廖息是在接廖老夫人的路上失踪了.与我们一点干系都没有!”
石生连声应是,点头如捣蒜.
任南:“备马,去爻京.”
石生本来还想问去爻京做什么,看见任南下一秒就要随机砍死一个路人的眼神果断吞了回去.
仁庄离爻京不算太远,过了午时不久,便到了.
任庄.门口的小厮远远的瞧见任南就大喊了起来:“少爷!”
石生看着任庄气派奢华的大门,一时间有些懵.虽说爻京他不常来,但是任家的名号却是听说过的.
爻京曾经的第一富庄.早些年更是富可敌国.如今虽不及以前,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摆在这呢.
“少爷回来了!”
“快去告诉老爷!少爷回来了!”
任南微微拧起眉毛,俨然一副为父亲忧心却又在尽力克制不失仪态的孝子模样:“快来人带我去见父亲!”
小厮:“诶!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老爷他!只怕是...时日...”
七拐八拐,任南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垂天的纱帐笼罩着.床榻上依稀可见躺着个佝偻瘦削的身体.
任南两步并一步扑倒在床前,两滴清泪说掉就掉:“父亲!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
床榻上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悉悉索索的摩擦着床榻.
小厮:“少爷,老爷中风了.如今已经说不了话了.”
任南擦了擦眼泪:“原是这样.你先出去吧.我想和父亲单独待会儿.”
屋外不远处丫头小厮们围成一片叽叽喳喳的.
“大少爷那么善良的人,如今定是伤心透了.”
“就是呀,你瞧见刚刚少爷的模样了吗!那眼睛!定是在路上哭的!”
“少爷真是可怜!老爷若是走了,任家就剩少爷一个人了.”
待小厮一出门,任南就收起了那副嘴脸.掀开纱帐.露出一张呆滞的脸.双眼空洞.脸颊眼窝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任南的目光从上至下,忽的注意到了任平泉胳膊处露出一角的淤伤.拉起袖口,一路蜿蜒的淤伤延伸到颈部.
任南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任平泉对内脾气暴躁的很,对下人更是动辄打骂,想必让人积攒了不少怨恨,如今病入膏肓,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乏有人暗地里发泄.
任南垂眸看着那张曾经怨怼万分的脸,手慢慢的附上了任平泉的口鼻:“父亲.路上记得向母亲和妹妹赔罪.顺带替我向她们问好.”
随着手越捂越紧,床榻又发出了摩擦的沙沙声.片刻,又回归了平静.
屋外只听得一声长啸嘶吼:“父亲——”
一连几日,白事做的震天响,吹吹打打,哭哭喊喊,怕是连爻京底下的老鼠都知道任家的失踪多年的独子终于回来了.
任平泉临到了还有点用,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本来商贾人家办白事,官宦人家是不兴上门沾晦气的.但第一天康相就亲自登门,一番寒暄后表示心疼任南,公开将任南收为义子.
这般待遇,明眼人都知道任南是康相的人了,这下谁还管晦不晦气,上赶着蹭关系呢.
门口的小厮,扯着嗓子大喊着前来的名号.跟破锣户拉二胡似的.
“顾城赵家”
“祁城王家”
“丽城吉家”
任南穿麻戴孝,手里捧着任平泉的灵牌,双眼通红的向前来的人鞠着躬.
不少女眷一进门目光就从任南挪不开了.时不时含羞带怯的偷瞄着他.
甚至有女童忍不住指着任南叫喊道:“娘亲.他长得真俊朗.我能嫁给他吗?”
那妇人赶忙捂住女童的嘴:“嘘!小孩子家家胡说的!还请各位见谅.”
任南见状摆摆头,示意无妨.又招呼人将人好好安顿了下去.
不怪这孩子,任南年幼时起便是焦点,五官单拎出来都不算出挑,组合在一起却是绝唱,就算披个麻袋也是俊逸无比.
“南城廖家.”
任南神色如常,对着前来的廖家家主,也就是廖息的父亲微微鞠躬.
廖家主一见任南便伤感的抹起泪来.“瞧瞧,这苦命的孩子,在外流浪了这么些年终于回来了,想来任老爷子是舍不得你,要见你最后一面才肯走.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了,从前你和犬子一起读过学堂的.”说着,手往后一招.出现的并非廖息,而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廖昇.
“从前与你是同窗来着,想必你已经不记得了.但他一听这消息就哭的稀里哗啦说要来见你.”
任南看着这家人同廖息大差不差的脸,满心的厌恶,眼睛里却蓄满了泪.
廖息的事情原模原样的套在廖昇的头上么?还真是老骨头.既表明了不会追究廖息的事情,又自然的攀了点关系.
不过看样子,廖息对廖家来说也只是一个举足轻重的棋子而已,他死了,自然会有千千万万个姓廖的人顶上来.
还真是恶心的跟蟑螂一样.
同这些人装模作样的寒暄了几天后,任庄总算清净一点了.任南拖着疲惫的身体,边走边摘下孝帽.
忽的瞥见有一个黑影趴在池塘边,走近一看,竟是几日不见的石生,石生上前蹲下,也凑上前问道:“你在这干嘛?”
石生:“任家主!你来了!这池子里的金水去哪儿了?”
?这家伙又犯病了?还是为了掩人耳目说什么混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