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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改命(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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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异常的沉默和压抑,刘长军和曲凤说话,甚至都不敢用正常音量,生怕碰碎了一室的寂静。
周素英依旧沉浸在她的思绪里,曲凤虽然没有吃饱,却不想再吃了,搁了筷子就先回房间了。刘长军发信息问苍橘什么时候到家,苍橘回复已经在楼下了。
刘长军掩饰着笑意,将手机揣进衣服口袋里,三两下解决了碗里的饭,还把曲凤剩下的小半碗饭也吃完了。
敲门声在期待中响起,周素英听到声音,立刻慌张的站起身朝房间内走去。刘长军不明所以,也没有阻拦,赶紧去给苍橘开门。
“小苍,怎么样了?”刘长军侧身让苍橘进屋,关了门,急不可耐的问道。
“现在的问题就是周姨了。”
“她的问题好办。”
苍橘边走边喊道:“干妈,我回来了。”
听到苍橘的声音,曲凤连忙转出来,脸上满是笑意,心也安定了不少,拉着苍橘走到沙发上坐下,“回来就好,我这心呐七上八下的。”说着瞥眼看见周素英从房间内转出来。
她颓败的神情一览无遗,在看到苍橘的时候,立刻堆起笑容迎上来,热情的问道:“小苍这么晚才到家,还没吃饭吧,这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周姨,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周素英神色顿了一下,面部肌肉如机器卡壳,定格在怪异的那一瞬,她双手绞着围裙,来回的大力揉搓,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极了在医院时无措的模样。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那我去收拾桌子,你坐着休息。”
曲凤心酸得眼眶泛红,赶紧撇过头握住苍橘的手,不敢出声,怕忍不住哭出来。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怎么就走入这般田地了。
刘长军坐到曲凤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道。
看不懂眼前的情形,谢安安一改常态的安静,飘坐在苍橘身侧。原本她是进不来这道门的,苍橘设下的结界太强了,哪怕她几百年的灵力也是无法破除。然而丫丫已经被驱散了魂魄,也就没必要设下如此强大的结界,苍橘便撤掉了。
身后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在周素英洗碗的时候,苍橘轻声对曲凤说了大致的情况,让她考虑好如何与周素英对峙。
以前只知道周素英可能会伤害自己,尽管提醒自己要提防她,可是随着她对自己细致入微的照顾,提防却从口号化成了一缕青烟飘走。有着儿时最深刻的友谊,早已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看待,又因为不知道她受了什么苦,才从光鲜亮丽变成了如今干瘦蜡黄的模样。曲凤心疼她,尽可能在维护她自尊的情况下,让她吃好穿好用好。还上网搜索最新款且效果不错的护肤品,以各种理由送给她。
她只是在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回馈那份真挚的友谊,没想到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甚至要自己和腹中胎儿的命。
这也是曲凤的底线,无论多么真挚的友谊,一旦对方背叛了,伤及家人了,她也不会再念旧情。
“那只小鬼已经被我收了,周姨的事得你自己拿主意。”苍橘温和的说道。
“谢谢你,小苍。”若不是苍橘,她将会死得不明不白。
“我们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一家人,三个字狠狠的打了刘长军的脸。他脸上烧得慌,内心对苍橘的愧疚感刺得他浑身都疼。他把做生意的那一套章法用在苍橘身上,就是最大的错误,也是对他的讽刺。苍橘因为干爸干妈的称呼,全心全意的对家人,而自己呢,却一直权衡利弊,虽然喜欢苍橘,不过是看重他本身的价值和他的伴侣冥王。他知道冥王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但凡对苍橘不利的人,他大概率是不会轻易放过。因着这个原因,他不敢对苍橘稍有懈怠。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他从来不吝啬。言语上的假意关怀,他也能伪装得很好。一分关怀,九分水份,也只有苍橘看不透吧。冥王是万不能瞒过的。为什么冥王不会过问?无非是想苍橘开心,若是苍橘不开心了,冥王还会给其他人好脸色?不,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恐怕根本没把除苍橘以外的人看进眼里。
众生于他,等同蝼蚁。
而苍橘呢,听闻从前是个挺腼腆的孩子,但性子柔和,心底善良是公认的。曲凤打心眼里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自从认了他当干儿子,他即便不擅长与人交流话家常,却会时不时发条信息,打个电话问候近况,并送上自己的关心。他是真的在珍惜新的家人。况且他本就有亲人,他完全可以不顾刘家的,可是他没有,他依旧满怀热诚和真心待人,哪怕是最虚伪的刘长军。
这一刻,刘长军只觉得无地自容,他竟然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娃娃通透,简直白活几十年。愧疚感如雪崩,压得他喘息不平,望着苍橘干净清澈的眼眸,嘴唇蠕动几次,终究开口道:“谢谢你,小苍。”
若不是苍橘的细心,他一心呵护看重的家就会散了。
原来谢谢二字说出口,会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他与苍橘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突然被打破。
“干爸,不用这么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苍橘笑说道。
一句应该做的,彻底让刘长军羞愧的抬不起头来,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将苍橘当作亲生儿子看待。
收拾好碗筷的周素英,解下了围裙,为几人端来一个果盘,由苹果,提子,火龙果拼成的。
“你们聊,我回屋去了。”
明显的心不在焉,若是以前,她定会留下来,热情的与众人聊天。
“素英,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曲凤一旦下定决心,就会收起心软,为自己披上一套坚硬的铠甲。
周素英依言坐下,神色略显紧张的在三人脸上来回观察,她双手交握在一起,又往房间看了一眼,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为什么茉儿还没回来。
“周姨,你等的茉儿不会再回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一直在我身边,只是贪玩忘了时间,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周素英大声反驳道,只是语气越来越低,越来越不自信,她没有忘记,曲凤说过,苍橘是个很厉害的天师,莫不是他抓了茉儿?想到这个可能,周素英急红了眼站起身俯视着苍橘,斥问道:“你抓走了茉儿?”
“我驱散了她的魂魄。”苍橘看着她冷静的说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散了她的魂魄。”周素英欲抓苍橘,刘长军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肩膀,强制让她坐下。周素英奋力反抗,又踢又咬的,刘长军都没有松手。她自知力气抵不过他,放弃了反抗,呜咽起来。
谢安安觉得眼前疯了的女人面目可憎,她费尽心思谋害别人,现在却扮演起受害者,真是可笑。
“够了素英,你做下的事,却要质问小苍?你还有没有良心,枉我真心对你,而你却想要我和孩子的命。”曲凤红着眼眶吼道。
一句话说完,曲凤有点难受,扶着腰靠在沙发上,刘长军也顾不得要钳制周素英,赶紧来到曲凤身边,着急的询问她情况。曲凤只是摇了摇头。
苍橘自知灵力对凡人没有缓解病痛的能力,也只能担忧的观察曲凤的状况。
“小苍,没事,别担心。”曲凤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这么乖的儿子,她可舍不得,谁都不能和她抢。
“老刘,别拉着张马脸,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吓死我了。”
见别人一家其乐融融的,周素英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她因爱生恨不是没有道理。她与曲凤自幼相识,结为手帕之交,羡煞旁人。自己把她视为亲妹,诸多照顾。当年出嫁之时,更是指定她一人为伴娘。那时的她不到二十岁,样貌虽不错,穿着打扮却土里土气的。再看看现在,已经在各个方面都碾压自己了。
心里的不甘长期浸泡在嫉妒里,时间久了竟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从前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蜕变成了白天鹅。有美满幸福的家庭,体贴专一的丈夫,阳光帅气的亲儿子,温和文静的干儿子,肚子里还有一个爱的结晶。
如今的她已经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她羡慕,她嫉妒,她更恨。凭什么她可以过得这么好,自己却要在农村的黄泥地里滚一辈子。凭什么她可以享受一切的美好,自己却要与晦暗阴冷为伍。凭什么她可以拥有所有,自己却孤家寡人。
她既然无法毁掉这一切,不如将其替代。
可是她无法相信茉儿彻底离开自己这件事,她完全接受不了。没有了她,所有的伪装都只是纸糊的,轻轻一揭全掉了。
她掩面哭诉道:“你什么都有了,自然不会明白我的苦楚。我过得最艰难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忙着逃离乡下,忙着照顾你儿子,忙着享受你的新生活。”
“你这是在指责我不关心你?”曲凤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周素英胡乱擦了眼泪,看向曲凤的眼睛里全是怨憎,“难道不是?”
“周素英,你倒学起恶人先告状了。”刘长军气不过怒道,却被曲凤拦了下来。“你别插嘴,老实呆在一边。”
又是一出大戏,谢安安飘到苍橘后上方偷着乐。
苍橘伸手在曲凤背后替她顺气,轻言安慰道:“干妈,别激动。”
曲凤连声道:“好,听你的。”
刘长军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儿子和老公的地位可以如此不平等。
“素英,既然你要翻陈年旧事,那好,我陪你。”曲凤一向不喜欢翻旧账,只愿念着旧情。可是,周素英若是因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要坑害自己,那就如她所愿,一次性算个清楚。“我和老刘结婚不到一年,因为穷,受尽了他们家的欺辱。亲戚也就罢了,无非是不痛不痒的嘲笑几句,最刺激人的是老刘的几个亲兄弟,处处讥讽打压我们。狠不得把我们踩在稀泥里,再碾上几脚才解恨,若不是公婆从中周旋,他们指不定还能翻天。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些事,可是,你管过我吗?关心过我吗?哪怕主动问候一句有吗?乡里乡亲传遍的饭后话题,你早就耳熟能详了吧。你装聋作哑的样子,我从不往心里去。我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煎熬的时候,你在干嘛?你顾着收拾打扮自己,经营你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那时好生羡慕你,你老公那边的亲戚都不敢欺辱你,哪怕再见不得你花枝招展,也不会出言讽刺你。不过是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可是,我又真心替你高兴,你嫁了个会维护你的好男人。”曲凤提起那些年的心酸,眼眶红得厉害,泪水打着转,硬是没掉下来。
刘长军握住曲凤的手,心疼她受过的苦,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我也有苦衷的。”周素英微弱的抗议道,却不敢正视曲凤的眼睛,她能有什么苦衷,无非是不想搅进刘家那蹚浑水。刘家几兄弟就属年纪最小的刘长军没有结婚,也是最穷的。亲兄弟都看不起他,何况其他的亲戚。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踏实肯干,为人老实可靠。当年,她的确打听过刘长军的人品和性格。最让她坚定的支持曲凤嫁给刘长军并不是因为这个,反而是刘长军的穷,那种能一眼望到底的穷。再怎么踏实肯干,没有资金和人脉,等同于白费,他难有翻身的机会。
周素英自小的家庭条件就比曲凤好,她骨子里带着一股优越感,只是隐藏得很好。从指缝里漏出的关怀体贴,足以让曲凤死心塌地的跟在自己身后,她因此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想着能不费多少心思就能轻易得到一个巴心巴肠的妹妹,有什么不好。
至少在刘长军发达之前,周素英都是真心待曲凤的。
周素英的老公也是个木匠,细致活虽远比不上自家岳父,但是凭着岳父的人脉,他接的生意从来没断过,家庭条件也日渐变好。几年下来,也算小有积蓄。在当时的乡下,算是相当不错的家庭了。
然而,刘长军被逼建房,曲凤头一次开口向周素英借一万块钱的时候,周素英故作为难,左顾而言他,饶了一个大弯子,无非就是不能借。她并非怕曲凤还不起,而是怕这一万块钱会成为她家的一个契机。
在周素英眼里,有了房子,就会有更大的赚钱动力。何况当时的刘长军已经外出挣了几万块钱,虽远比不上自己家,但是,她感觉到了危机感,说什么都不愿借钱。曲凤失望的离去,她也没有半分内疚。
她更像一个旁观者,甚至像极了刘家打压刘长军的亲戚,心里盼着刘长军不好,怕他翻身,怕他富。
用尽一切办法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然而,房子终究是建起来了,后面发生的所有事都脱离了周素英的预想。
“你的苦衷是什么,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舍不得与你的这份友情。没想到我的好心竟成了害我和孩子的导火线。”
“我。”
曲凤沉下声音打断她的狡辩,平静的说道:“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随你选择。”
沉默许久,周素英决定将那些阴暗的想法都说出来,从此与曲凤一刀两断,也是对这份友情做最后的告别。
“我除了长相不如你,什么都比你强。我自然也不希望你以后比我强。所以我见不得你好,这是人的通性,谁也不能否认。你在婆家受到的排挤和欺负,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掺和。纯粹认为你不值得我这么做。所以我告诉你,我是有苦衷的,我参与你家的矛盾,替你出了头,我在婆家就很难处。你也会受到变本加厉的欺负,这些统统都是借口。你盖房子的时候,我的确是故意不借钱给你,因为我怕你从此过得比我好。”
曲凤和刘长军非常冷静地听着她说着真相,其实她不说,两人心里也明白。
“昭宁被家人宠得无法无天,从小就是个惹祸精。和人打架斗殴,不下死手他就浑身难受。我们替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赔了多钱,他始终不改,家里人还偏袒他。只有我一个人会拿着鞭子教训他,所以他讨厌我。
他十六岁那年,我生了茉儿。尽管婆家人不喜欢女儿,可是我爱她。我决定要好好养大她,给她最好的。婆家人也从一开始的偏见到喜欢她。没想到,茉儿两岁的时候,昭宁高中一毕业,提着行李箱就和几个同学出去打工了,谁都拦不住。原本想着他出去磨炼磨炼就会懂事,没成想,依旧我行我素,和工友吵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赚的钱还不够赔别人的医药费。
外面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有一次捅了大篓子,昭宁将人打成了重伤,躺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天。对方也是个半大小伙子,还是独苗,家里人闹得厉害。我老公只身一人去处理那件事,花了十几万才摆平。害怕他继续闹事,我老公就陪着他一起打工。放弃了收入丰厚的木匠,我老公很不适应,为了儿子也就忍下来了。
可是,昭宁依旧是狗改不了吃屎,三天两头的闹事,老板也不敢要他。他只得四处找散工做,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心情稍有不顺就和我老公吵架,摔桌子打椅子的。就在那个时候,公婆不知道听谁说茉儿是冯家的克星,她的出生注定了冯家不太平。公婆竟然听信了,甚至去求解决的办法。我当时以为就是给茉儿改个出生日期,名字或者做场法事,没想到,竟然是要她的命。
我那日不该大意了,怎么脑子抽了让公婆去接茉儿。他们就故意迟到,导致沫儿淹死。茉儿死了,家人没一个内疚伤心,昭宁更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他们还不许茉儿下葬,执意将沫儿的尸体扔进换身塔,我好恨呀。
后来昭宁和我老公的死,我根本不伤心。公婆害死了茉儿,自然是要偿命的。就在过年前几天,你们回到乡里,茉儿变成了鬼一直跟着我。尽管阴阳相隔,可是有她陪着,我很高兴,再也不觉得孤单了。
我常年在地里干活,加上茉儿死后我心思郁结,身体出了问题。我去医院看病那日正好遇上你。哪怕你老公忙着赚钱,你依旧有两个好儿子陪着你来产检。我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我很嫉妒你。
看着光鲜亮丽的你,我生出了一种被羞辱的自卑感。原本我以为我们会继续天差地别的生活,不成想,小旸竟提议让我来照顾你。我其实很抵触,是茉儿让我同意的。她说可以抢夺婴儿的躯壳,完成重生,我自然欣喜,就同意了。”
想起那日偶然重逢的情形,周素英的妒火烧得很旺,自卑心又作祟,折磨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偏偏曲凤一如往常的热情招呼自己,心里更加不平衡。从前的她是土气的热情,进城都显得束手束脚,什么都好奇的多看两眼。一块钱的发夹,再喜欢都舍不得花钱买。现在的她,气质和穿着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除了热情大方的性格没变,其余的完全没有从前的影子。
真是造化弄人,周素英自嘲着继续说道:“茉儿跟着我搬进你家,可是你身上有苍橘给你的护身符,茉儿无法靠进你,我就照着做了个假的给你替换了。你那段时间总说可以看到一个小女孩,那就是茉儿。我骗你说孕期体质问题,看见鬼不是什么大事,你竟然也信了。你和苍橘的关系情同亲母子,我好怕你会告诉苍橘,那我的计划就会泡汤,没想到,我随便哄你几句,你就当真了。真是好骗呀,蠢女人。”
曲凤沉着脸说道:“难怪我那段时间总能看到她,原来是受了她的影响。我的确蠢,怪我自己太信任你,以为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可惜,你辜负我的信任了。”
周素英含着泪水,恶狠狠的说道:“你的施舍我不稀罕。”见曲凤脸上受伤的表情,周素英抹了一把眼泪,“你查血那次,茉儿回到家就告诉我,我也可以替代你。只要胎儿平安产下,她就能夺得躯壳,我也可以趁你体弱,自杀变成鬼占据你的身体。从此,我和茉儿可以继续母女情缘。你说,我怎会不心动。”
“难怪你那么注重我的体型和保养,原来是在为你自己做准备,你刻意讨好老刘也是这个原因?”曲凤气极了,曾经以为的无微不至,根本不是出于对自己的好,而是为她以后的躯壳做美化。
周素英点点头,“总归是要融入这个家的,不如提前适应。”
“你也太不要脸了。”曲凤彻底与她撕破了脸皮,从她刚来家里的拘谨甚至卑微,到后来如主人般打点着一切,还为她的转变高兴,认为她这是敞开了心扉,活回原本的自己。没想到,自己成了她实现跨越的重要垫脚石,还是巴巴的主动送上门。无法想象,若不是苍橘发现她的端倪,自己和孩子恐怕难逃一劫。
思及此,曲凤深刻的意识到,算命老先生的话的确非常有道理,苍橘是他们家真正的贵人,“小苍,幸好有你。”
“干妈,不用这么客气。”
“周素英,我们的友情到此结束了,这个家也留你不得了,请你立刻搬出去。”曲凤一刻也不想和她待下去了。
“好。”周素英似乎松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
“周姨。”苍橘喊道。
周素英闻声转过来,看着他,面色不悦的问道:“什么事?”
“其实让你自杀夺取干妈身体的那个孩子,并非真正的茉儿。茉儿在医院被另一个小鬼吞噬了,她化成了茉儿的模样继续跟在你身边。而且,你就算自杀了变成鬼,也是不可能成功占据干妈的身体,别说我是天师,单凭一个生鬼,是不可能成功的。”
所有的希望被击得粉碎,周素英颤抖着嘴唇,颓然坐回沙发上,神情哀伤,难怪茉儿有了些许变化,没想到她早就不在了。曲凤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把头撇到一边。
缓了些许时候,期间没人说话。周素英进屋收拾了所有的东西,才发现从乡下带来的旧衣服几乎都扔了,现在的衣服都是曲凤给她买的当下流行的款式。
儿时的回忆混在泪水里打湿了脸庞,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悔恨,她压抑着呜咽了一阵,她没有骨气将曲凤给她买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快速收拾好东西,连招呼都没打,放下钥匙就匆匆离开了。
苍橘直到周素英离开才回了家。术修早已在房间里等他了,苍橘洗漱好扑进术修的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刘长军就带着曲凤到A市待产,还特意请了个日间保姆照顾她。
6月8号,苍橘请了假准时守候在刘昱旸的考场外,见他神采飞扬的朝自己跑来时,他知道,明年就会多一个熟悉的学弟了。
8月10号,曲凤比预产期早了三天生产,平安顺产了体重6斤半的女婴,取名为刘幼仪。
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待曲凤出了月子,刘长军就大办满月酒。
暑假期间,刘长军更是为苍橘和刘昱旸报了驾校,一对一教学,教练耐心好,随到随学。一个半月,两人一次性通过四个科目的考试,成功拿到驾照。
刘长军高兴,更是大手一挥,为两人买了车。原本苍橘是拒绝的,架不住三人轮番劝说,最重要的是术修点头答应,苍橘才接受了。
8月底,A大的新生陆续到学校报道,苍橘作为迎新学长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提着28寸的黑色行李箱,朝苍橘快步走来,站在他面前,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声音爽朗的打着招呼:“学长好,我是大一新生刘昱旸。”
“学弟你好,我是大三学长苍橘。”
苍橘握住了刘昱旸伸来的那只手,相握的刹那,似乎有温煦的阳光迸溅。
同样是迎接新生的学姐正花痴的看着两个帅气男生,捂嘴偷笑。
“哥,我终于成为你的学弟了。”
“恭喜你,昱旸。”
刘昱旸的心在瞬间蓄满了不知名的激动,他发誓,这是他见过最暖人心魄的笑,也是最动听的名字。
天空多蓝呀,云朵多白呀,阳光灿烂得心都快要暖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