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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活了 ...

  •   芍药走进门的时候,便见自家小姐跪在地上,毫无反应。对此,她有点不明所以。

      赶忙走过去扶她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跪在地上?”

      孙愿宁魂不守舍,“感觉我要离死不远了。”

      芍药有点着急,“啊,小姐怎么这样说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你不在,太子殿下过来了,说是让我明天过去集萃院。”

      芍药觉得自家小姐这几日过了几天好日子,胆子又变小了。而且她觉得只要殿下没发火,去趟集萃院能发生什么事,只得安慰,“不就是让小姐去趟集萃院吗,小姐莫要杞人忧天,没有什么事的。”

      芍药不懂,孙愿宁却懂。集萃院素来只有宋又岐的亲信才能进去,自从受伤以来,她也只去过一次,饶是她再傻,她也知道集萃院内外布满了高手,寻常人根本近不了。

      如何要让她进去,事出极反必有妖。她不能不怕,也正是因为这种反常却不知前路是何的状态,她更加害怕。

      她的命挨过了饥饿、挨过了地牢,莫不是要丢在集萃院,想起上次去集萃院的情形,她更加害怕了。

      芍药听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姐翻来覆去的响动,知道她担心地睡不着,不由地叹了口气,心道,这般胆小的人若是生在寻常人家里,也便没事,这高门大户,那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她们俩可如何是好。

      孙愿宁带着陈皮进入集萃院的时候,宋又岐正坐在桌前临帖。她一路过来并没有人拦她,这般情况她就更加害怕了。

      “妾身带了陈皮来给殿下,殿下安好。”

      “起吧,用你的陈皮泡杯茶来喝吧。”宋又岐只动了嘴,手下的笔丝毫没有停下。

      说完便有人送了热水和茶具上来。孙愿宁没有耽误,立马坐到旁边动起了手。先是将茶叶放到了茶壶中,接着便用沸腾的水快速地冲茶,继而便用前茶烫洗了茶杯···

      宋又岐看对面人的动作,没见多么雅致,毕竟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就连宫里的宫人茶艺都极佳,且不论他身边都是些世家贵女,哪个不善此道。

      孙愿宁这般模样能不被嫌弃,已经是不错了。

      但是细细观看,雅致不足,胜在仔细,他这几日观这位夫人,做事一门心思便沉入其中,旁边的人仿佛丝毫打扰不得。

      就连哭也是如此,他心里觉得,这人能成事。

      陈皮味浓,不一会儿便飘了过来。孙愿宁看他搁下了笔,便端了一杯茶放到了他的跟前,只见他一口一口抿着嘴喝,却没有什么指示。

      从脸上也看不出是否满意,孙愿宁一下子就没谱了。这斟茶的手艺是她所有手艺里她觉得最好的。如果他不满意,那她还能满意她什么,自己又是以那样的身份进来的。只怕只能落的丢了小命的下场。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死,她都苟安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不能活下去呢。只是这种活下去的念头只会加重她的害怕。

      越想活,越害怕。

      这就跟人的小辫子攥到了别人手中、被人威胁了一般,只能哑巴吃黄连,谁让自己有所求呢。

      宋又岐这么抿着,杯中的茶很快就见了底,孙愿宁见此,便准备拿过杯子重新替他斟茶,谁道人家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宋又岐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对着孙愿宁说:“过来。”

      孙愿宁腿都要抖起来了。眼下的情景便是宋又岐在书桌的那边,而她则站在宋又岐的对面,也就是桌子的另一边。

      这距离本身就已经很近了,她若再过去不得要看清楚了他纸上写的东西,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眼见孙愿宁皱巴巴的脸,并没有要行动的意思,“怎么,要我过来请你不成?”

      见此,孙愿宁没法推脱。一脚踩着一脚越过了桌子,站到了宋又岐的身边。

      这个距离,宋又岐身上熏的香她都能闻得到。

      宋又岐刚想问她桌面这字写的怎么样,抬起头就见她紧闭双眼,嘴里咕叨着些什么。自己都要被孙愿宁气笑了。这么识时务吗?

      心里的那股邪恶劲儿又冒了上来:你若是想这般,偏不叫你顺心。

      孙愿宁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猛地拽了一下,身体一下子甩了下去,吓得她瞬间睁开了眼睛,睁开眼便知道自己坐在宋又岐的怀里。

      看着怀里横冲直撞的小鹿,显然又被吓得不轻。倒也不是宋又岐这动作吓到了孙愿宁,孙愿宁是只要见到宋又岐,就是远远地在旁边站着,也是战战兢兢。

      孙愿宁刚要动,就感觉到宋又岐拍了一下自己的背,“别动。”

      宋又岐还是第一次这么凑近看自己的夫人,第一次见,她脏兮兮地缩在地牢的墙角,脸上脏的稀里糊涂,只有湿漉漉的一双圆目睁着,看起来有种不忍直视的滑稽感。

      第二次见,是在风眠居,人都烧糊涂了,脸倒是干净了,只不过烧的通红,有种憨憨的感觉。

      这次不一样。这次人是正常的,因为生病,人又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出来。他用大拇指抚上那双眼睛,还是湿漉漉的。这股湿意似是一下子从指尖蹿到了心里,他察觉到了自己内心一闪而逝的异样。

      眼前人见他不是抖便是哭,他难道真有那么可怕。

      宋又岐又凑近了看,恰好窗外阳光打进来,一束光照在了她的脸上,这么看,白皙的脸上连浅淡的汗毛都看得见。

      他觉得怀里人更小了。

      孙愿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经受着眼前人对她的多番打量,只觉得浑身都僵了。但丝毫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丢了命。

      宋又岐盯着孙愿宁脸上的毛孔,“可别闭上你那眼睛,若是下次还这样,我倒是可以让你永远看不见。”

      孙愿宁最懂,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她都这般小心翼翼了,这位太子为什么还要为难她,她实在不明白。

      “婢妾是怕知道的多,耽误了太子的大事。”

      听到这句话,宋又岐饶有兴致,“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大事。”

      孙愿宁知道宋又岐的有意刁难,“婢妾实在不敢妄言殿下的事,殿下饶了臣妾吧。”

      宋又岐的大事是个人怕都知道,只是孙愿宁敢说吗。

      “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你了?让你这样怕我。”宋又岐睁眼说瞎话,仿佛已经全然忘记是自己当着孙愿宁的面将赵医师剥皮、抽经,还扬言要将孙愿宁送进兽笼。

      因着这事,孙愿宁日日做噩梦,时时不得安生,现在脑子里想的,依旧是不能得罪这位太子,但凡稍有闪失,她便会被圈入兽笼,被野兽吃掉。

      只是她哪里敢跟他说,她都快要哭了,“殿下对妾身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殿下,婢妾只想活着,殿下饶了臣妾吧。”

      “就这么怕死。”

      “怕,臣妾很怕。”

      “活着有那么好吗?你看你活着担惊受怕,时时慌张,惟恐身首异处,有什么好的。”

      “活着,活着是好的,活着便有希望。”

      ······

      宋又岐又被她噎了一下,他自幼修习的便是“舍生取义”“重义轻死”的君子之道,苟活不如不活,但见她如此坦言,俨然一个贪生怕死的蛇鼠之辈,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那般理所当然,贪生怕死也是理直气壮,竟无言以对,但是也觉得好像并没有哪里不对,而她畏首畏尾地说这话的样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憎。

      正想着,秦尤突然闯了进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倏地又反应了过来,赶忙要退下去。

      孙愿宁在秦尤闯进来的那一瞬间,便从宋又岐身上跳了下来。

      两人都听见宋又岐说了句:“回来。”都停了下来。

      秦尤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孙愿宁站在桌子跟前颤颤巍巍。

      宋又岐对着孙愿宁说:“你回去吧。”

      孙愿宁一下子松了口气,这次她从集萃院安全出来了。“妾身告退。”

      宋又岐分明听到了跟前人松了口气的声音,又看了眼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秦尤走近,“殿下吩咐卑职去查找魏扶余,只是魏扶余没查到,倒发现楚王那边的人似乎也在查这人。”

      “看来楚王对帮我解了毒人的很感兴趣,只是他应该不知道这人是魏扶余。”

      秦尤说道,“他应该也不会想到血引是夫人贡献的。”

      “怕是国公府那边也不知道。这事现在不必查了,若是因此让楚王知道了魏扶余的下落,可就不好了。”

      “殿下说的是,前几日据闻魏扶余现身弓村,待我们的人赶到那里时已经没了人影,村民们都道未曾见过有外人前来,应是察觉到了有人探究自己。这会儿追查,也查不出什么。”

      “所以,这事先放下,等楚王那边松了,再去寻访,你去查查夫人在清平观的事,越详细越好。不要拖延。”

      秦尤联想到刚刚进门所见到的场景,一副了然模样,“是,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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