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嘴》海漾有林

32、天意人为（九）

　　陆三时在一旁是不好插嘴的，但这距离也足够听得出潘逆羽到底是何方神圣了。连陆三时都感觉到这个潘逆羽不是个善茬。

　　宾客都就位了，原本只是庆贺张示图升任高院的，但张示图却专门在开场安排了一个看似公益的项目。

　　“怎么连视察组的人都请来了？”齐萧看着台上的主持人，是当时于庆伟来侦查时带的助理赵如。

　　“先生们，女士们，今天不仅仅要庆祝张示图先生升职，更重要的是，我们张示图院长和汪裕源校长借此机会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

　　随之，一小队人拿着一叠纸板，主持人请张示图和汪裕源到舞台中央。“张示图院长联合各大企业家，和合江政法学院达成互助协议。”

　　那叠纸板上就是象征性的支票。“个，十，百，千，万……五百万！”陆三时数了数支票上的数字。

　　陆三时只在报道中见过这样的情况，等到亲自见证的时候才会更加惊讶。不过左边那两位似乎见得多了，陆三时偷偷瞄了一下齐萧和白双瞳，她们平静如水。

　　这样显得自己有失大雅，陆三时喝了口水才平复下来。

　　台上的人都挂着假惺惺的笑容，白双瞳回头和齐萧对了一眼，而齐萧往椅背那靠了靠，盯着台上的张示图和汪裕源，若有所思。

　　“齐萧，想什么呢，难不成你也要捐款啊？”白双瞳见齐萧并不像一个看戏的人。

　　“这个汪裕源，是合江政法学院的校长？”齐萧没有正面回答白双瞳的问题。

　　“嗯，不过是副校长。这几年合江政法学院的发展势头还不错，还和咱们简大法学院的师生开展的交流活动。”白双瞳最近对这方面的消息比较灵通，虽然她不知道齐萧为什么对汪裕源感兴趣，但有什么信息能说，她都会分享的。

　　“我记得合江政法学院好像是个二本？”齐萧还是目视着舞台，明明张示图是整场的主角，可齐萧感觉张示图似乎是为了衬托汪裕源。

　　“对，不过今年好像要升一本了。听我那些高中同学说，多亏了汪校长才能升一本的呢。”齐萧耳旁传来陆三时的声音。

　　陆三时坐得稍稍偏后了些，齐萧听到身后人的回答，马上就不再注视前方，一回头，差点就挨到了陆三时。

　　“齐老师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齐萧突如其来的转身打断了陆三时原本想要补充的思绪，换之而来的是脱口而出的疑问。

　　“我总觉得，这个张示图有很大问题。如果张示图有很大问题，那么这个汪裕源也有很大的问题。”

　　整个大厅的人各怀鬼胎，喧嚣的背后藏着数不清的秘密。齐萧和陆三时二人在白瓷碰撞之间交头接耳，也没有人关注这两人到底在聊些什么。

　　“可我印象中，汪校长对学生很好啊。或许他只是表面和张示图交好呢？毕竟这种场面不能得罪人不是吗？”陆三时有不一样的看法。

　　“那我也可以说他对学生好是做给媒体看的啊！都是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指标罢了。”齐萧驳回去。

　　“有道理，齐老师你别当法官了，不如教教我辩护技巧吧。”这个时候陆三时开起了玩笑。

　　齐萧还以为陆三时会接下去这个话题，没想到在调侃自己。好好的铁饭碗不要，还是个漂亮的铁饭碗，跑去当一个案源不稳的律师，换作别人，齐萧真以为在阴阳自己。

　　但齐萧居然没有计较，自己把话题给拉回来。“别闹，继续。”这一声比较低沉，十分地严肃。

　　顿时，陆三时眼中的齐萧，不是现在优雅地在席位上和自己闲谈的宾客，而是披上法官袍的审判长。

　　陆三时顿首，脑海中一下子闪过金宇在庭上被判决的那一刻，是齐萧敲的法槌，庄重又不失随性。

　　“明明是这次宴会的主角是张示图，可是他偏偏要在开场把高光让给汪裕源。要说捐款，什么时候不可以？偏偏挑在别人的庆功宴？”

　　陆三时理解了齐萧的思路，“嗯，确实有种借着捐款的场面掩盖形形色色的来往。”

　　虽说陆三时转正不久，应酬得不多，但这一场庆功宴不只是同事，还有企业家和各种前辈，想来应该是不简单的。

　　“这段时间张示图都出去应酬了，这一下和汪裕源一起宣布互助协议，就可以解释那些宴请的流水账了。如果要找人帮忙掩盖这些勾当，那么那个人不可能不知情，至少也略知一二。”

　　热闹快结束了，白双瞳回头，发现齐萧还在和陆三时讨论，便拍拍这人，“吃点吧，别浪费啊！”

　　“知道了。”齐萧没有回头，只抛出了三个字。

　　白双瞳习以为常了，顺手给齐萧和陆三时夹了点菜到碗里。

　　眼见现下只能想到这里，齐萧没有多余的补充。陆三时眼珠子转了转，“所以为什么齐萧要和我说这些？

　　陆三时不是很能想得通，自己算是个外人，而齐萧却和自己讲这些可能影响司法系统的人与事。

　　整个晚上，齐萧都心不在焉的，好像一直在想张示图和汪裕源之间的关系，嘴上还是不是嘀咕着“汪裕源”三个字，似乎也有点熟。

　　没有其它的活动，三人是整场宴会最先离开的那一批。

　　正要下楼梯之时，一个男人小跑出来叫住了齐萧。

　　白双瞳也好奇，今晚这场宴会虽说是齐萧上司的局，和齐萧认识的人自然是很多的，但主动来找齐萧的好像也太多了。“我说齐萧，今晚找你的男男女女怎么都那么多啊，不像你的风格。”

　　一旁的陆三时听白双瞳这句话，就这么看着齐萧，似乎在等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齐萧也不明白，“我怎么知道，这些人来找我和我的风格有什么关系。”

　　细语完，那个男人才赶到三人的面前。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西装，踢踢踏踏的皮鞋，这个男人在三人眼中，十足十像一个喜剧演员在刻意卖笑。

　　“请问你有什么事？”齐萧整一个晚上都在想事，加上老是有不明不白的人来找她，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叹气道。

　　“齐庭长，我是吴立昂，上次跟齐先生和齐太太……”吴立昂一边陈述，一边忙乱地从内袋掏出自己的名片。

　　没等吴立昂讲完，齐萧就知道吴立昂叫住自己的目的了，无非就是自己同意拍那个所谓的纪录片。

　　“停，吴先生，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我爸妈没有明确地和您表明意见，那么我现在可以和您说，谢谢您的好意，我们觉得这个项目不太适合。”

　　不留一点余地，齐萧带着白双瞳和陆三时离开。

　　“齐庭长！齐……”吴立昂企图叫回齐萧，奈何齐萧头都不回地就走出酒楼大门。一楼门口的侍应也听到了这两声叫唤，跟着声源望向吴立昂，吴立昂才住嘴的。

　　“齐庭，他这么大声喊你，不怕惹人注目吗？”白双瞳最知道齐萧了，当街喊“庭长”，回头率飙升，齐萧不喜欢这种感觉，太耀武扬威了。

　　“谁说这个世界上不能有一个就叫做‘齐庭长’的人呢？”齐萧确实很讨厌吴立昂的做法，但丝毫不给脸面又是自己的选择，尚且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后知后觉的陆三时才明白齐萧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是法院的那个庭长，而是姓齐，名庭长，对吗？”

　　齐萧和白双瞳也没想到，怎么陆三时这个时候反应倒变得慢了些，齐齐笑道，“对啊哈哈。”

　　“怎么这个‘无良’之前找你，我不知道啊？”白双瞳私下说话有点吞音，“吴立昂”连着读变成了“无良”。

　　“这个‘无良’之前找我爸妈谈想要拍我爷爷的个人纪录片来纪念，被拒绝了。”齐萧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阐述事实，不过她特意强调了‘无良’两个字。

　　被白双瞳听出来齐萧在笑自己，“谁叫他取这个名字啊，是人都会想到‘无良’‘无良’这样念啊！是吧，三时。”

　　不作声的陆三时微微点首，就看着这两个前辈互相斗嘴。

　　“不过，记录一下你爷爷的事迹不也挺好的吗？出风头的又不是你。”白双瞳回到重点上。

　　“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人都会想到‘无良’的读法，我把我爷爷的一生交给一个无良媒体去纪念，你觉得我会信得过？”齐萧反问道。

　　“确实不太吉利。”白双瞳顿首。

　　话音刚落，齐萧才察觉刚刚陆三时一直没有出声，似乎自己和白双瞳聊天的时候忽略了这个年轻人。

　　她很不熟练地提一嘴，“三时，我送你回家吧？”

　　陆三时刚才就看着这两个人，思索着：“原来萧老师和大拿谈正事的时候都是笑呵呵的。”再会想起刚刚席宴上，齐萧和自己分析张示图的时候，一脸正经。

　　“怎么和自己谈正事的时候，就一脸严肃呢？”

　　思绪一下子被齐萧的问一嘴给拉回来了，差点呆滞地陆三时也不熟练地顺口答道，“哦哦，好。”

　　“嗯，你送三时吧。我现在得去瑞济那边的实验室看看情况。”白双瞳身为陆三时的老板，原本是要送陆三时的，可是席宴中途收到消息说实验室有事，必须去看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