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鸟青阳传》流曲华裳

13、曾向天涯怀此恨

　　清晨，雨晚带了人进来要伺候青阳洗漱，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檀香木的盒子过来，说今早在院门口发现的。青阳挑挑眉，示意她打开。
　　那丫头看了一眼便慌张的将盒子抛在地上，随即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什从盒子里掉出来。青阳即呆在了原地，呼吸滞涩难忍。
　　是小绿
　　青阳强忍下滔天的愤怒，用手帕小心翼翼将小绿包好放回盒子上锁。将钥匙递给雨晚。吩咐她将盒子交给曲华裳。
　　接近晌午的时候，雨晚捧着盒子回来了，将盒子还给青阳，只说公子会处理好，多余的一句也没说。青阳冷眼瞪着她谦恭的身影，哂笑。
　　第二日，曲华裳遣人来说让青阳到觯倾轩一趟。青阳带着蓑溪到时，屋子里已是乌压压的一片人，曲华裳坐在端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婢子禀告过后，他抬起眼看见青阳，起身走过来要牵她的手，青阳避开他的手，声音平静，质问他：“你的交代呢？”
　　他僵滞了一会，低声道：“青阳，别这样。”
　　青阳冷笑看着他，不说话。一时间，气氛凝重了起来。过了一会，清歌从外面进来，向曲华裳盈盈的打了一个千，又前来挽着青阳的胳膊，声音娇甜：“青阳姐姐，不就是一只鸟吗，没了可以再买的嘛，喏…”手一指，一个捧着鹦鹉小丫头走了进来。
　　“这是清歌今早特特为姐姐去花鸟市场买的，姐姐看看可还满意？”她接过小丫头手里鹦鹉，捧到青阳面前，笑嘻嘻的道。
　　青阳没说话，“歌儿果然是有心的。”一旁的曲华裳忽然开口道。青阳看见清歌略带惊喜有羞涩的眼神，重重的哼了一声，着实不愿再见这样的虚情假意，便向外走去。曲华裳急忙拦了她的去路。
　　青阳斜眼看着他，字字清晰：“我要的，不是一个冒牌货。”
　　他开始脸上阴晴不定，周围的人也炸开了锅，窃窃私语。曲华裳蠕动着嘴唇，却没有说一个字。青阳挣开他的手，抽出软戟鞭狠狠地摔向那只鹦鹉，登时腥腻的血腥味伴着女子的尖叫声弥漫的整个屋子。青阳看着瞠目结舌的曲华裳，面无表情。
　　待众人安静下来，她环顾四周，依旧冷笑着：“你们喜欢曲华裳，我可不喜欢，不要以为我会跟你们一样愚蠢。”感觉胳膊吃痛，回眼，看着狂怒的曲华裳，一字一句：“曲华裳，不要让她们一而再再二一来挑战我的底线。”他开始冷笑，用力箍紧她的手臂，俯身向前，赤红的眼睛盯着她。
　　青阳挣开他欲离开，却被仍他阻了去路，没有多想，手中软戟鞭狠狠的抽了过去，一道蜿蜒的血痕从他的眉梢弥散开来。他用舌尖舔舐着流到嘴角的血，顺势用手箍紧她的腰，俯身用舌头描摹着她耳廓的形状，用着一种近乎甜腻的声调说道：“未啻莲姬，看来你是真的要找死。”青阳冷眼看他，身体却再动不得分毫。
　　“裳。…”
　　曲华裳慢慢回过眼，看向泪眼婆娑的清歌，邪魅的笑了起来，随即重重的向她甩了一巴掌，嗤笑。原本光滑如凝脂的皮肤开始慢慢的碎裂，浓黑的血随着裂痕渗了出来，清歌惊恐的看着片片散落在地的皮肤，失声尖叫。
　　曲华裳收敛了笑意，将青阳扣到怀里，低声呢喃：“除了莲姬，我谁也不要。”青阳看着堂内众女子惶恐的表情，心如死灰，只是瑟缩的任他摆布。
　　曲华裳再一次封了青阳的灵力，将她困在了流芳阁，不允许她踏出房门半步。他告诉青阳只要她肯认错，便放她出来。青阳冷笑，反问：“我何错之有。”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生气，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当夜，左苏赶了过来，说带她走，青阳不假思索应了。这一次，她真的是厌烦这个地方了，她想走，迫不及待的要走。当左苏带着青阳踏出流曲华殇阁时，曲华裳再一次拦了他们的去路，眼睛盯着左苏身后的青阳，“不要走。”
　　青阳牵着左苏的手，未置一语。
　　曲华裳见状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侧身放他们离开了。
　　青阳牵起左苏的手向外走去，身后尽是曲华裳低低地呜咽，青阳捂住耳朵，潸然泪下。左苏反握住她的手向前走，什么也没问。东边的天空渐渐泛红时，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青阳突然停下，看着来来回回的人群，笑问：“祁玄，你什么时候娶我？”
　　他有些惊讶，随即笑的开怀；“你何时要嫁，我便何时娶。”青阳开心的扑到他怀里，磨蹭着他的衣襟，痴笑：“我们明日便成亲如何？你可再不许负我。”
　　他笑着应道：“好，依你便是。”
　　后来左苏带青阳去了夜家，已是古稀的夜老爷子正坐在院中品茶，看见她，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阴郁，颤声笑道：“吾儿回来了？”左苏握紧她的手，没有回答，径直穿过他向堂屋走去。一个白衣女子捧着一盏茶袅袅婷婷的从屋里迎了过来，笑意盈盈：“你回来了？”看到左苏身后的青阳，脸上的笑容瞬时便僵了起来。青阳安静的看着她，脊背泛着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秋瓷白。
　　左苏停住，将青阳拉倒身后，一脸警惕。秋瓷白在她脸上巡视几番，温声道：“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未待青阳回答，人已被左苏牵进了里屋，青阳有些生气，一进屋便甩开了他的手。他苦笑着揽住她的肩，“不高兴了？”
　　“你知道她是何人吗？”
　　“秋瓷白。”
　　青阳只得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慰自己：“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左苏闻言抱住她，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闷声应喝；“是，都过去了。等我处理完所有事情，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之后，他便出府了，晚饭时也未见。
　　次日清晨的饭桌上，夜老爷子突然同意他们在夜家成亲。左苏的脸上有些不加掩饰的意外与疑虑，但还是答应了。老爷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青阳看着沉默的左苏还有热情的秋瓷白，心里怪怪的。
　　这几日，夜家上下便为青阳跟夜左苏的婚事忙开了，夜老爷子端着一壶茶眯着眼看了看忙里忙外的下人，回头看见正要外出的青阳，道“秋家的女儿固然都是好样的。”说完便端着茶壶踱出了院子。
　　这一日，恰好秋瓷白带了裁缝来为青阳与夜左苏量尺寸，见青阳站在院子里，又看了看刚出门的夜老爷子，笑嘻嘻的上来挽着青阳的手，欣喜异常：“殿下可是遂了心愿”，青阳默默的颔首，随着她进了屋量尺寸。青阳一向不大上心这样的事，倒是秋瓷白，比她还急。
　　临走时，秋瓷白忽然回头促狭的看着青阳，玩笑道：“你说，你跟我，苏郎会选谁？”随即露出了一个又诡异又阴冷的笑容，话语也是寒津津的。瞬间硬生生让青阳在暑九三伏天出了满满的一身冷汗，这个样的秋瓷白是青阳以前没有见过的。
　　以前的秋瓷白是冷的，没有生气，始终一张脸，不哭不笑，现在的秋瓷白忽然有了生气，会笑了，喜怒哀乐全写在了脸上。而她在意祁玄，青阳也是清楚的。论美貌，她曾是女床之山鸾鸟族第一美人，论智慧，她被称为女床之山鸾鸟族不灭的军师。而青阳，较之于她的优势，无非是先遇见祁玄是她而已。
　　青阳很害怕，去找左苏，他并未在府中，下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只听说他这几日一直很忙，忙到连跟青阳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在青阳快要在门口等睡着时左苏回来了。见她穿的单薄，左苏皱着眉头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将人打横抱起准备送回屋。见他要离开，青阳趁势揽紧他的肩膀，撒娇，“我不要回去。”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向前走。青阳抱紧他，凝视着他的双眼忐忑道：“祁玄，你会娶我的吧？你不会再丢下我对不对？”他皱着眉一言不发。青阳有些恼了，挣扎着要下来，他却加大了手劲，沉声斥责；“不许闹。”
　　青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还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将人放下就要离去。青阳急忙拽住他，疾声道；“你又要丢下我吗？”
　　“苏郎”
　　左苏的身子随着这一声呼唤开始僵硬。青阳看着站在远处的秋瓷白，身子泛冷。
　　她盈盈的笑着慢慢走了过来，婀娜多姿。她轻轻牵过左苏的手，似泉水一般的声音泠泠作响，“苏郎何时回府的？可曾用过晚膳？”
　　青阳强作镇定，看着他们牵着的手，冷着心等着他的回答。夜左苏拂开秋瓷白的手，道：“你身子不好，这么冷还跑出来做什么”，秋瓷白羞赧一笑，伸手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柔声道：“你不回来，我怎么都不放心，又怎么睡得着。”
　　青阳冷眼看着他们的温情脉脉，转身要走，却被追上来的左苏挡了去路，青阳抬头冷眼看着他，“祁玄，我不会让你在我们之间选择让你为难，所以我成全你们。”夜左苏的脸色变得难看，“青阳！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青阳看着他身后微微笑着的秋瓷白，嗤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只不过是我如弃敝履的一个男人。”说着躲开左苏要拉她的手，冷笑：“你真恶心。”
　　夜左苏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不顾青阳的挣扎把她拽出了夜家。这时候的青阳才有些惶恐，后悔刚刚的话太过伤人。青阳的印象里祁玄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可现在的祁玄，像一头野兽，一头嗅到血液气味的饥饿的野兽。青阳强忍住瑟瑟发抖的身躯，用手握紧他的胳膊忍不住哀求他，“祁玄，祁玄，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
　　片刻之后，左苏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低头凝着瑟瑟发抖的青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放缓的手上的动作，无奈道：“你啊！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明明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却偏偏喜欢钻牛角尖，又固执的想让人撞墙。”青阳愣愣的看着他，有些气恼，可他又先她一步开口；“可这样的你，我却偏偏喜欢的不能自己。”
　　青阳瞪着眼看着他狡黠的表情，大脑跟身体一起失去了运转能力。只看到他的脸慢慢放大，一个轻轻柔柔的吻便落了下来，然后慢慢加深，他的舌在她的唇齿间慢慢的辗转缠绵。当青阳感受到他唇齿间清香的味道时，幸福就像春日里一只小小的白鸽颤微微的破壳而出，清晨露水晶莹美好的香甜缓缓的荡漾了满怀。
　　之后，青阳的神智莫名的出现了一种空白状态，等她再回神时，已随他回到了他们初次相遇的竹屋。还是当时青阳离开时的那个样子，记忆随着一件件物什慢慢地被翻了出来，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