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行疆域(暂定）》续杯茶

2、失踪的旗幡

　　无柳客栈
　　丞映刚放好行李，就听到下面的掌声，他拦住小二问何事如此热闹。
　　小二回答无柳的招牌说书开场了，而且今天是特别的专题。

　　无柳客栈，离沽湾城十三里路，屋舍不大，嵌套式结构，一楼大堂酒水食物提供，二楼库房，客房在后面。丞映旋转大堂时已经座无虚席了，他学着旁边的人盘腿坐在堆积的麻袋上。说书先生年纪不大，身着玄色衣裳。衣服耷拉，像是刚刚宿醉而醒。

　　“话接上回，燕轻裘盗走军旗后，大卫军军心大乱。又逢旧臣联名上奏。军旗未战而丢，不是个好兆头，便匆匆退兵了”

　　“这位大哥，我初来乍到，不知这燕轻裘是何许人也？”丞映悄声问旁边的中年男子。

　　“是前几年这儿有名的盗贼，平日里劫富济贫，算是个侠盗，三年前一人就在破庙杀了离氏十余人。盗得大卫军旗后就消失了。”

　　“本领确实了得。”还是为女子，当真厉害。

　　“今日要说的，便是这燕轻裘近日的行踪--众人都闻，这燕轻裘不仅武功了得，容貌也是倾城。半月前，沽湾城里出现了几具无民男尸，并留下--
　　十六日后，客栈旗现，歹人伏诛，燕轻裘。”

　　全场哗然。

　　今日便是第十六日了。

　　“死的人身份不明，这就太奇怪了。”旁边的大哥嘀咕道，丞映好奇侧目道“为何这么说？”

　　“按照燕轻裘的行事风格并不是招摇之人，却留下字条引人注目。”另外一个男子开口解释后主动向丞映作揖。

　　“在下莫酒桑，羌西族人士。”

　　“丞映，流民，无籍贯。”未等莫酒桑多问，“不知刚刚桑兄说的是何意？”

　　“答案就在这客栈上面”

　　丞映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开始环视周围，字条说客栈，这无柳客栈最为特殊，入住不用信息记录，最是鱼龙混杂，在场的人衣着打扮所差不多，不过在丞映看来这终究是个故事，是真是假他没有多大兴趣。起身准备出去溜达，被莫酒桑拉住了衣袖。

　　“故事的高潮就要到了，你别着急走。”

　　他正想拒绝，只听见一声骏马嘶吼，一支利箭插入客栈招牌上，染血的旗幡随风飘扬。

　　不知人群是谁大喊了一声，“是大卫军旗!”

　　“那个被盗的军旗！”

　　“燕轻裘说的旗帜真的重现了!”

　　人群纷纷骚动起来。旗帜重现，失踪的大卫军旗，被燕轻裘盗走的大卫军旗，出现在了无柳客栈。燕轻裘呢？莫酒桑把丞映拉到了最角落站着，并示意他接下来别说话。莫酒桑打扮的有些不像羌西人，而且口音比他更怪。

　　此时，大门打开，一个蒙面的高马尾少年模样的人牵着马儿闲庭若步的进了大堂，原本集聚的人纷纷给他让开了道。

　　“故事讲得不错。”少年说着朝就近的桌子坐了下来并朝说书的男子扔去了一壶酒，然后自顾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没喝，倒是用手指蘸取在桌上涂抹起来，“可惜今天主角还没来，大家就委屈一下，在这在留些片刻了。”

　　“你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走啊？”原先在丞映旁边的大哥愤愤不平道。

　　“你？”少年睨了他一眼。“你可以走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还没等那男子发怒，他又补了一句，“想得到卜言令的人，应该都想留下吧。”

　　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几拨人都开始警戒起来，之前是听故事这下倒是都触及到所有人的利益了。

　　“不知这位少年所说的主角是不是燕轻裘呢。”一个年纪稍长的妇孺问。

　　“你个毛头小子会有卜言令?”男子一脸不屑。少年摇了摇头，“说了无关紧要的人可以走了。”

　　莫酒桑看着丞映蹙眉就知道要解释一下了。“这卜言令是离氏秘宝，和沽湾城城主的流夏火齐名。不过九年前就失窃了。”

　　“也是燕轻裘干的吗？”“那倒不是，这燕轻裘是五年前才开始在西域各地活动的。”

　　男子看他这么轻视自己面上过不去，打算给他个教训。正准备上前时，原本插在牌匾上的旗帜掉了下来。‘砰--

　　众人发愣的一瞬。

　　“爹爹，怎么有人吊在上面?上面看起来不好玩呀。”小女孩摇着她爹的袖子，天真的问道。

　　“那。。。那是。。死人”中年男人反应过来时赶忙捂住了女儿的眼睛。

　　真的是死人，吊的那样高，身体蜷缩成一团，远远的瞧不真切。

　　“是你小子干的是吗？旗帜刚出现了你就来了，现在还多了具尸体。”

　　“字条说的这么清楚了，客栈旗现，歹人伏诛。你们还不明白吗？”人群里冒出道突兀的声音，顿时所有人的目光朝角落里望去，男子一身玄衣，紫色衣襟流纹，袖口还垂着流苏，是为面容姣好翩翩公子模样。男子说罢朝少年走去。

　　“打扮的如此招展，目蛮族人无疑了。”莫酒桑怒了努嘴，“你对目蛮族不满?”丞映瞧他这态度不由揣测。莫酒桑只摇了摇头。

　　“燕轻裘，你如此大费周章的不只是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死掉许久的尸体吧。”男子捡起地上的旗帜，众人被男子的话噎住了，燕轻裘不是女子吗？

　　少年轻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努觉，我让你先来不是和他们废话的。”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一名貌美女子从后面的院子走出来，确切来说倒像飘着出来的，没有步伐声。绿色罗裙和轻纱上衣，发髻上插着的碧玉珠钗随着步伐轻轻摇晃，仔细看就会发现该女子的芊芊玉手的指甲颜色也是浅绿。

　　这女的走路居然让人毫无察觉，丞映心下警惕。

　　“那具尸体你们都没人认识？看到信息能猜测我会来无柳的人可不多。”女子摆弄了几下指甲，然后从怀里拿出匕首用力掷出，原本吊着的尸体重重的坠下。砸在大堂中央，众人面面相觑。

　　“没人想当出头鸟，这些人各个心怀鬼胎呀。”莫酒桑摸着下巴边向丞映分析。

　　“你杀了那几个人就只是为了让人来辨认这具尸体？”一个拿着折扇的男子出声问道。“这简直是有悖人伦，世人皆传你燕轻裘的美名，虽行盗窃确实帮助穷困百姓，你如今这行径和宵小之辈有何区别。”

　　努觉气愤，正打算回怼几句，被女子拦住了。她冷眼扫过他，“你看到了？ ” 男子语塞，收了折扇没再说话。

　　“一个月前，我偶然目睹了那几个人在争夺一件东西，这个人赢了还杀了其余几人并且割下来头颅，让别人辨别不出他们的身份，不过后来他也暴毙而亡，我留下字条想人来帮我辨认他的身份。”

　　“你们都知道卜言令，那东西现在被我放在一个地方，我现在需要有人帮我查出死的这个人的身份，并且把他抢到的东西交给我，报酬就是卜言令。”

　　众人眼光瞬间热络，几人成群商量着这个买卖。

　　“谁知道那个卜言令是不是真的，而且卜言令九年前失窃就下落不明，虽说你盗了不少东西。。。”刚刚那个紫色目蛮族人随着那个女子投来的目光越发锐利，声音也越来越低，这女子个子不高，可给人的感觉总是令人莫名心慌，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我觉得这个是个划算的买卖，而且我的探案水平在沽湾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莫酒桑骄傲的朝丞映挑了一眼。可丞映对这些都没有丝毫的兴趣，故事听完了，他要回房休息了。刚转身离开就被莫酒桑又拉了回来

　　“我发现你这个流民真的是活得太无趣。”声音有些大，瞬间原本热闹的大堂安静下来，连那个女子二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丞映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就早该离开的。

　　“这位公子是流民？从哪里逃难来的？”燕轻裘倒了杯茶水，嘴角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递给丞映。

　　“大卫边界的小县城，家遭横祸，无依无靠，我来沽湾城投靠姑母，只是在这个客栈休整，偶然听了热闹来此的。我现在就回房间。”丞映没接过茶水，只是动作谦卑的微微作揖。

　　“我过去也是大卫人，因为战乱才来了西域。我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人朝我行这卫礼了。”她凑过他耳边轻声说道，她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笑出声来。

　　“姑娘取笑我了，刚来没多久，这沽湾城礼仪还没学会。”丞映说着抬起身子然后道，“我得回房了。”然后没管其他就直接略过人群往后院走去。真是个呆头小子，做事直截了当实诚得很呀。莫酒桑长叹了口气。

　　努觉欲拦住他，燕轻裘摇了摇头低声劝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夜晚---

　　丞映客房里，他收拾着自己仅有的几件行李，客栈白天人多眼杂，如今又都查着案子，深夜马棚无人看守，还是得尽快进城。正想着一个人影摸索着在他门口轻声叫唤着他的名字。“丞映-是我，莫酒桑呐。”丞映没理会，收拾好了东西就翻了窗户。他所在的房间离地不高，隔壁房间下面就是马棚，他轻身一跃，就到了马棚前。

　　刚选好了马匹，就被人拍了肩膀，“丞映，你大半夜潜逃呀？”回头是喝了酒有些神志不清的莫酒桑面色红润的盯着他，刚刚不是还在他门前敲着门吗？这么快就来到马棚了而且他毫无察觉，看来这人真不得不提防。

　　“那燕轻裘长得如此貌美，再加上她提的那个交易，全场的人无不对她毕恭毕敬，你表现得客客气气却实际上不给面子。我也想和燕轻裘搭话呢！”莫酒桑嘟囔着，丞映一直站定不动声色，却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匕首。等着他下一步动作谁知莫酒桑指着另外一匹白马来了句，“你喜欢我的声声呀?眼光不错！”

　　他正打算反驳，突然瞟见后面人的影子。莫酒桑在帮他。

　　“是呀，莫兄，你这马我看来甚是喜欢，就想问你借着骑回。”丞映装着醉酒的神态说着，悄悄地收起了匕首。

　　“尽管骑！”说着，莫酒桑硬是推搡他上了马。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两个人又胡扯了一堆。

　　直到暗中观察的那人悄悄离开了。

　　“你走吧，丞映”莫酒桑说完低声趴在马的耳边说了几句，“我交代声声让它送你进城了。”

　　丞映欲言又止，莫酒桑他这个人不简单倒也不是有必要对他不利。而且刚刚还帮了他。他当下确实赶路就没推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一句，“客栈不宜久留，还有小心其他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驾马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莫酒桑轻笑，木头人居然也会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