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溯游》顾玖糖丫

1、初见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不知是小说照进现实，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本属于他们的书。

　　对于王源母亲来说，收到的宣传单就像是免费的少年宫培训，可以丰富孩子的能力与艺术素养。于是王源还没有弄懂什么叫做“娱乐”，什么叫做“明星”，就被送入了这家小公司中。
　　“这个免费的机会可不多，等到大一点了再退出就行了。”妈妈笑眯眯地解释。
　　王源年仅十一岁，还是事事听大人安排的年龄，不管有没有搞明白，还是懵懵懂懂地，只要照着家长的话做就行了。
　　于是去公司学唱歌就成为了每周六的固定安排。
　　关系好的同学问他：“这不是强制上补习班嘛，你自己乐意去吗？”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王源想。公司已经招了几批练习生了，都是同龄人，有几个性格放得开的总是把气氛调动起来，说得上热闹。更何况王源本身就很喜欢唱歌，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没什么不乐意的。
　　只是优点有人多热闹。缺点也是人多，王源怕生，虽然自己独自安安静静在角落里看别人玩也算自得其乐，但一旦有人主动搭话内心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开口结结巴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窒息难捱。
　　所以他特别不喜欢公司的强制社交。比如现在，他们被声乐教师领着去楼上的教室，孩子们在后面叽叽喳喳，王源攥着手指，闷头不说话，已经猜到了此行目的。
　　“这次呢是带你们认识一下师兄，见到后打声招呼就行了。”老师开口吩咐。原先还吵吵闹闹的小朋友们被“师兄”两个字砸中，安静下来，返回了乖顺模样，老老实实地进去和大他们几批的练习生问好。说是师兄，其实年岁也没多大差距，不过是进公司早了小半年，学习得更久些罢了。
　　这个“会面”安排得像流水宴，王源混在队伍中间，抬头辨认“师兄”们的长相，有几个在路上遇到过，所以有些眼熟。他又往后面探了探头，发现了一张小猫似的脸，精致又漂亮。这个年纪的孩童的面容都没有长开，所以王源会微弱脸盲，第一次见时总觉得大家长得都差不多。但这位师兄却在王源初次见到时留下了深刻印象，满脑子爆炸似的全是“他真好看”。他思绪出游，恍惚间听到老师说“穿蓝色衣服的那个叫王俊凯。”
　　等轮到给王俊凯打招呼时，王源的紧张不消反增。他规规矩矩地自我介绍：“王俊凯师兄好，我叫王源。”手指却已经将羽绒服的边角揉得皱皱巴巴，他听见对方漏出几声笑，却不敢把头抬太高，也不敢问师兄到底在笑什么。
　　“圆溜溜的，原来真的叫王圆啊。”王俊凯还不懂怎么隐藏情绪，眼前的师弟缩在裹得十分厚实的羽绒服里，圆圆的脑袋有一半埋入围巾，露出一对显眼的招风耳，大眼睛不知道盯着哪处，动都不动一下，估计是不习惯和不熟的人说话，拘谨得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却憋不住地笑出了声。
　　王源把衣服捏的更紧了，他鼓足勇气，逼迫自己抬起头，认真向对方解释：“不是圆形的圆，是源头的源。”
　　“嗯嗯，我记住了，是源头的源。”王俊凯把幅度调得很大，夸张地点了点头，“我叫王俊凯，帅气的俊，凯旋的凯。”
　　声乐老师都说过你叫什么名字了。王源暗暗腹诽。虽然帅气里没有俊，凯旋的凯是哪个字也超出了小学生水平，但他还是觉得挺高兴，亲□□换名字和别人的介绍是两码事，而且王俊凯笑起来真的像小猫。
　　没有人不会没有对美的追求，说白了人都有点颜值即正义的潜意识隐隐作祟。王源觉得是因为王俊凯长得好看，所以对这个人印象格外深刻，也容易不知原因地紧张。之后在路上遇到，也总会互相打声招呼，师兄好后面接王源好啊，拆礼物时偷偷递一双剪刀，算得上认识，不过不是一期练习生，缘分再大也不过路上碰到，客观来说交集不多。
　　训练间隙坐在地板上休息时，偶尔会听到消息灵通的同期们聊到楼上又有哪位师兄不来了，王源一边写着带过来的作业，一边在脑海里把名字和长相对上号，心里说不上来感觉，明明大多只是一面之缘，但离开公司，就很少有再遇到的机会了，缘尽于此。
　　王源对楼上的情况没有那么熟悉，但他数着一个个离开的名字，在掰到最后一根手指时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旁边仍然继续聊：“好像就剩下王俊凯师兄了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
　　于是王源心里更加空落落了。或许是天生强大的共情能力使然，他忍不住想，作为陌生人的自己都感到遗憾，那一起训练了小半年甚至更久的王俊凯又会怎样呢？声乐教室越来越空荡，人影越来越少，欢声笑语逐渐远去，直至消匿。之后教室后巨大的镜子只能照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该多寂寥，难受啊。
　　“王源，你会退出吗？”朋友们八卦完楼上，又联想到自己这批，凑过来询问，“我们应该是要退出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妈说等我六年级就不来了。”
　　“我不知道。”王源摇了摇头，妈妈那句当少年宫等长大再退出还在耳边回荡，“应该不会吧。”
　　他突然不想了。因为莫名其妙的联想和共情。
　　作业的最后一个字勾画完毕，还有些时间，他塞了耳机，突发奇想去找了王俊凯最新的翻唱听。冬天的凉意隔着墙壁都挡不住，丝丝缕缕从缝隙里沁进来，王源动了动身子，整个人蜷缩得更厉害了，远处看就是一个球。教室里大家的热闹完全染不到他，耳机里王俊凯不知道在唱什么，但是旋律缓慢悲伤，师兄的歌声也带着那样情绪，王源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像压了千斤重。
　　果然，坏心情是会传染的。
　　下午回家时好巧不巧遇到了王俊凯。王源原本没注意到，他背着包，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呆萌的杏眼，埋头只顾走路，路上突然就听到了一声“王源好啊。”声线很熟悉，不久前还在听他唱歌。沉重的衣服带着动作也变得笨拙，王源抬起头，僵硬回道：“师兄好。”
　　原本应该就此别过，打完招呼就各走各的路的，不过这天王俊凯突然来了兴致，轻轻扯了扯王源围巾，使之从原先的歪歪扭扭变得顺眼不少：“就这么怕冷吗，穿这么厚实。”
　　他看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开心，更像是一种强颜欢笑，用假装自己活跃来掩饰情绪的异样。王源对情绪的感知力一向很敏锐，他点了点头。脑袋空白了一秒，不受控制地问：“师哥，唱歌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话说出口的后一秒王源就开始后悔，明明知道答案，明明戳人痛处，为什么还要说出口。王俊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成了一种绞刑，他慌乱地盯着地，手不知道怎么放合适，一秒八百种动作。
　　王俊凯愣神的瞬间时间像是被调了慢速，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回答：“我不知道。”语调无力得发虚，显得答案格外没有说服力。
　　“你也会走吗？”正当王源头脑风暴纠结到底要说什么才能挽回自己的祸从口出时，王俊凯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话，眼神专注中带着难过，难过中又带着丝期望。
　　“不会的。”王源抬起头，与他对视，越发坚定了，“这几年我不会走的。”他像说给对方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这是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诺言。
　　时间又这样熬过了一周接一周。偶尔会无意听见老师们闲谈到王俊凯的情况，一个说本来多刻苦一小孩现在怎么老是心不在焉，一个说多孤单啊，一个小孩子哪承受得了这些，然后一阵心疼和无可奈何的叹息。
　　王源抿了抿唇，也跟着想要叹气，盯着天花板看一阵，最后又晃晃脑袋，试图将这些都赶出去。
　　王源的音色很独特，清凉好听，像含了薄荷，属于人听一遍就会记住的类型。再加上听课认真，又长了一张无害的乖脸，公司的大家都很喜欢他。一次上完课，老师单独把他叫出去，问他有没有意向去楼上和师兄一起上课，王源的基础和进度完全可以跟上节奏，而且楼上的老师要更好些。
　　王源回头看了眼课后喧闹的练习室，这层热闹在他眼里像是隔了层纱，网不住留不长，随着时间推移，总有一天要散去，就像楼上一样。他点了点头，想，多一个人的话，会让他好受一点吗。
　　见他答应，老师让他先加王俊凯微信，说那是以后要一起上课的师哥，要是加了微信以后会方便些。
　　他这一批同期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加完全呢。王源无意想到，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老老实实地去搜微信号，弹出来一个海贼王的头像。
　　验证的消息改了又改，最规整的应该是：师哥，我是王源，老师让我以后和你一起上课。但他总是会被情绪支配行动，脑子一热换了行表述，最后发出去的是：
　　师哥，我们一起唱歌吧。

作者有话说

　　在知道圆圆发的是“师哥，我们一起唱歌吧”的时候给我一种小说开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