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返寒》TWT

12、商议

　　裴珩坐着，有些拘谨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暖意缓缓蔓延着，总算驱散了寒意。
　　而魏澜倒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着。
　　裴珩放下茶，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先生找我来，究竟是什么事？”
　　“看来公子已经猜到了。”
　　“林将军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毕竟留下了林家，又无其他子嗣，朝中盯着的人实在不少，这才找来公子。”魏澜简单地讲述了情况，继续说道：“然而现在战乱还未平息，小林将军在外镇守，圣上必会派一人来暂时接手林家各项事务。”
　　裴珩听着听着神情有些古怪，但也没开口打断，继续听着，“现如今的太平盛世也绝非表面那样光鲜亮丽，时间越久便越容易滋生矛盾，朝中各势力明争暗斗，若是谁能拿下林家，便可以更上一层楼。”
　　“公子身子差，鲜少露面，圣上恐怕不会让您来担此重任，但应该会在不久后召您一见，这是一个机会。”魏澜没继续说，而是定定地看着裴珩。
　　裴珩思考了片刻，迟疑地开口道：“先生的意思是，我要保住林家，就得与他们作对？”
　　魏澜笑了，“公子不必担心，倒也没有那般严重，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如若公子一人处理不来，我会派人相助。”
　　“先生。”裴珩打断了魏澜的话，“我左右也能算是个废人了，恐怕很难做好什么事，更无意参与权势之争，只请先生能看在情面，最后为林家保全个名声，让我做个普通人活下去吧。”
　　魏澜沉默了，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窗外的哄闹传入耳中，带着阵阵马蹄声。
　　裴珩低着头，他想起了绛的话，他知道，对方的话是否会兑现，就看这一刻了。
　　他不想被卷进复杂的朝政中，也不想林府被奸人吞并，但裴珩也知道，如若不做出行动，无论想什么都是没用的，可他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
　　魏澜摇摇头，轻声叹气，“若是能做得到，我又何尝不想？焕光一生奔波，也只不过想让每个人都过上安稳的生活罢了。”
　　“哪怕他无心争权夺势，但到最后也没能逃过一劫，如若他尽早放弃，早就活着回来享福了。”
　　这话说的隐秘，像是在引人往林将军的死因上想。
　　裴珩看着茶水上飘着的茶叶，缓缓开口，“先生直接告诉我林将军因何而死便好，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焕光不会允许我告诉公子的。”魏澜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十分愁苦，缓缓闭上了眼，“但我自作主张，我想让公子知道，也想让林家的忠义永远留在众人心里。”
　　魏澜说着，却没了后文。
　　裴珩心里了然，轻笑一声，小声呢喃道：“难得被猜中了心思。”
　　魏澜教导了裴珩这么久，对他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裴珩怕麻烦，于是表现出惶恐不安的样子，他确实对权势不感兴趣，但他却感兴趣林将军的死。
　　那个男人给了他一个家，让他不再颠沛流离，他有了父亲和母亲，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裴珩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愿意依靠任何人，但他却不能算是一个冷漠的人，从未被挖掘的，深埋在心底的情感，那是家的温暖。
　　林将军如若是战死的，裴珩愿意守着他留下来的一切度过余生，但事到如今许许多多迹象都告诉他并非如此，掐灭那抹火光的不是世事无常，而是人心难测，谁都不会告诉他真相的。
　　因为留给裴珩的路就两条，要么不明不白最后死去，要么就自己去找答案，以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入局。
　　裴珩从魏澜那学了很多东西，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是时候了，该为自己想一个仇敌了，至于那仇敌会长着谁的脸，就要他自己去找了。
　　要么死，要么守住自己的家。
　　“魏尚书，还请您为我引路。”
　　魏澜微笑着，这意味着他成功了，裴珩答应了，但他却没有继续说接下来要裴珩做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说来惭愧，这般匆忙把公子叫来，舟车劳顿不知公子的身体能否吃得消”
　　“不劳魏尚书挂心，陈年旧疾我已习惯，近日状态尚好，没什么大碍。”裴珩与魏澜对上视线，眸中并无波澜。
　　魏澜添上茶水，寒暄起来，“林公子应该许久没有出来过了，作为长辈，应该趁着空闲时间带你四处看看。”
　　裴珩带着微笑回绝了，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混乱似乎平息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似乎还有人在卖艺，很热闹，但他已经没心思去看了。
　　裴珩就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而魏澜也没打扰他，自顾自地品着茶。
　　过了很久，裴珩的那盏茶已经凉透了，他终于回过神来，看向魏澜，随后垂下眼，站起身来。
　　他拱手作揖，轻声说道：“今日叨扰了，久坐身体难免不适，学生就先离席了”
　　魏澜点点头，随他去了。
　　他们并未交心，虽是达成了共识，却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
　　裴珩在装，装作与以往一样的弱不禁风，他并没有告诉魏澜他的病已经好了。
　　毕竟如何，他都需要装装样子，毕竟如果他身体健康，那接下来要做的事反倒变困难了。
　　何况魏澜也没告诉他边疆战事的实情，他也在瞒，他是真的在意林将军的忠义名声或是想替他保护林将军留下的一切吗？
　　未必吧，若是那样还有自己什么事，裴珩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