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苏的笔记本》昼苏

2、退婚

　　应家平平无奇，是这个年代里众多家庭中的一个。

　　应老爹是相家机械厂的员工，继室夏蓉没工作，赋闲在家。

　　应杞过年后才满二十二，老三应梨也才十七八，在没出事之前，两人还还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念书。

　　出了那事后，应杞在一家厂子做临时工，每月挣得到几块钱。应梨跟着上冰镇的一个女裁缝学做衣服，只干活，包吃一顿午饭，除此之外都没什么工钱。

　　夏蓉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应梅只比应梨小半岁，也就是说，应老爹这个渣男老色批在前妻孕中就出轨了。夏蓉的儿子应小果还小，今年才五岁。

　　应老爹今日休假在家，夏蓉领着应梅出门赶集去了。

　　应杞顶着风雪闯进应老爹的房间，应老爹正悠闲地躺在炕上，应小果窝在他怀里，一旁还放着新式收音机，只不过应老爹也只能偷偷摸摸听一听。

　　收音机是相家送的，订婚那日，应老爹瞅着相家的收音机眼都不挪一下，相夫人就做主将小玩意儿送他了，不过嘱咐应老爹千万收好，别让人发现了。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犯错误的大问题！

　　应老爹收到后可谓是爱不释手，在家里干啥都要拎着他的收音机，只不过从来不敢往外拿。

　　应老爹也就五十岁左右，头发有些花白，面容上有褶皱，但五官生得不错，能看出年轻时候是个俊朗的人。

　　“老爹，我要和相家退婚！不，小妹要和相家退婚！”应杞搓着被冻红的手，坐到炕上取暖。

　　应老爹抱着收音机躺在床上，瞥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听见没！和相家退婚！”应杞上手关掉他的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声音终于停了。

　　应老爹伸手去抢，人却没有应杞高，始终抢不到：“你发什么疯？这婚事是说退就能退的吗？”

　　应杞坚定地说：“能退！一定能退！那相家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你们怎么能把小妹往火坑里推？！”

　　应老爹盘腿坐在炕上，“你也说了相家有钱，那应梨嫁过去说不定是享福呢？哪里是跳火坑！”

　　“可小妹才十八岁，嫁什么嫁？！她还小呢！”

　　“呵，十八岁了还小？你妈十七岁就跟着我了！老子养她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应老爹冷哼一声，事不关己地说道：“这事我管不着，你去跟你夏姨说去。”

　　应杞翻了个白眼，应老爹还敢在他面前提母亲？

　　找夏蓉还不如直接找相家，夏蓉那势利眼怎么可能会放过相家这个金钵钵。

　　应小果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吵吵，坐在炕上，拍着手掌叫好：“哈哈哈！退不了喽！退不了喽！”

　　应杞指着应小果警告他：“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应小果作势装哭：“爹！爹！大哥骂我呜呜。”

　　“吼你弟干啥？！”应老爹冲着应杞吼一句，又说：“现在只是订婚，距离婚期还早着呢！不如让应梨和百里多相处相处，说不定感情就来了呢？你一个当哥哥的，操心这些事干啥？！”

　　应杞一听应老爹这话，更加怒火中烧，朝着应老爹骂道：“你说我一个哥哥操心这些干啥？还不是因为我妈死得早，你又是个没主见的软柿子！！”

　　“你你你！！”应老爹听着儿子这么数落自己，指着应杞的鼻子臭骂：“你真是翅膀长硬了？！敢这么教训你老子？！”

　　回应应老爹的只有应杞的背影，还有被应杞大剌剌开着的房门。

　　风雪呼呼地往里面灌，应小果哇的一声大哭：“爹，好冷！我冷！”

　　应老爹忿忿不平，抱着自己的收音机，穿着鞋去关上了房门。

　　应梨还在书桌前研究着这个万能系统，里面还没有出现任务指示，也看不到别的地方。

　　“小妹！”应杞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吓得应梨赶忙将笔记本关上。

　　应梨缓了缓，转身问应杞：“哥，他怎么说？”

　　因为有应梨之前的记忆，她还是能比较轻松地融入进来。

　　应杞叹了口气，往炕里加了些柴，坐在炕上：“老爹那个死脑筋，死活不同意，让我们去和夏蓉掰扯。”

　　原书里对应梨的个人剧情一笔带过，没写她是怎么嫁给相百里的，只写了应梨和相百里的婚姻不睦。婚后，应梨因为相家有钱有势，摇身一变，成了骄傲的白天鹅。

　　应梨坐在木凳上，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军绿色外套出神。

　　夏蓉是不可能同意放弃相家的亲事的，但是她未免真想让应梨嫁过去。

　　要知道，那日夏蓉将她推进池子里，不就是想让应梅代替应梨嫁到相家吗？结果没想到的是，应梨被相家的人给救起来了。

　　要是她与夏蓉合作呢？她退婚后，让应梅嫁过去？可是应梅也无辜，如果自己逃脱了圈套，却让无辜的人陷了进去，那不是干的缺德事嘛。

　　不可不可。应梨摇着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作为一名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大学生，那道德底线还是特别高的。

　　应杞看着自家小妹纠结的小脸，叹了口气：“我年后就要下乡去，小妹这事得尽早办了。”

　　应梨看向应杞，少年恣意的脸上多了几分愁容，“哥哥，我和相百里是几月结婚？”

　　应杞挠了挠头。

　　看来小妹是真不喜欢相百里，她连什么时候结婚都不记得，哪里像是嫁给心上人的样子？果然之前都是夏蓉在作怪！

　　应杞说：“之前听夏蓉和老爹唠嗑，说是今年过节的时候，凑个双喜临门。”

　　所以她现在才十八岁，应老爹和夏蓉已经将她的人生大事安排好了？

　　而且还这么急急急？冬月才订婚，过年的时候就要结婚了？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贴上去的人！

　　应杞看着应梨一脸无语且纠结的神色：“没啥事，小妹你别担心，只要你开口同意了，哥指定帮你把这事办好！”

　　应梨很是感激地看向应杞，“谢谢哥。”

　　“跟哥说啥谢字。”应杞顿了顿，眼露疑惑，“不过，小妹你怎么自从掉进池子里醒来之后，就……”

　　像变了个人。

　　应梨心里忐忑，她是她，原身是原身，就算顶着一样的皮囊，那也不是同一个人。

　　“前几天你过得迷迷糊糊，话也不说几句，行尸走肉一样。”应杞叹了口气，有些劫后余生的语气：“被吓到了吧？”

　　应杞虽然时常照看着应梨，但夏蓉进门的时候应梨还小，常常以为夏蓉就是她的妈妈。可夏蓉哪里是宽容大度的人，在生活中处处针对应杞兄妹。

　　原身就养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性子，以至于嫁给相百里之后，才会抱着相家大腿耀武扬威，毕竟原身从来就没有什么自信。

　　应杞往炕里又添了些柴火，烤得屋子里暖烘烘的。

　　应梨顺着应杞的话往下说：“是被吓到了。而且我才明白在家里，对我最好的只有哥哥……”

　　应杞被应梨突如其来的一番夸赞弄红了脸，黑漉漉的目光移向一旁。

　　应梨想了想，退婚也是件难事，“我可以和你一起下乡吗？”

　　嫁给反派还不如下乡，虽说干活苦点累点，总能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不是？而且她要是从乡下回来，那也得等78、79年了，快十年的时间，相家不可能还等着她。

　　“我之前胡说八道，下乡这种苦事，哥去就够了，哪儿能让你去？！”应杞一个劲儿地不同意，他哪会不知道，几年前下乡的同学们现在都还没办法回家。

　　那些知青刚开始去的时候，还盘算着能在乡村土地干出一番事业，好好建设土地。

　　可一年两年过去，就盼着回家。一年又一年，没想到连县城都难走出。

　　应梨当然知道上山下乡不是一般的难，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能摆脱这个狗亖一样的剧情？

　　应梨犹豫地开口，问：“我要是不跟哥一起下乡，要怎么退婚？”

　　“呃……”应杞噎住。

　　应老爹是个软柿子，怕是没办法从他入手了。要是退婚的话，必不可少地要去求夏蓉。在家中父母健在的情况下，他一个兄长去帮小妹退婚，确实不像话。

　　“大不了我就去找夏蓉呗！”应杞语气满不在乎，可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却不敢看应梨。

　　原书中对应梨这家人的描写不多，就连她这个反派亡妻的描写也是寥寥无几，更别说她的哥哥应杞了。

　　她不知他的喜好，却知晓他的厌恶。因为被打包了原身的过往记忆，其中有很多都是应杞同夏蓉争执的画面。

　　明明他自己这么讨厌夏蓉，却还是愿意为了应梨去求夏蓉。

　　应梨心里酸酸的，“要不我们现在就下乡吧？可以提前去吗？”

　　应杞闻言，扬起笑，“年都不过啦？”

　　“不过了。”应梨坚定地摇头，反正这一家人也不像一家人的。

　　应杞抬手又揉了揉应梨的发顶，细声哄着她：“甭担心，哥给你解决，放心好了。”

　　应梨的眼眶润了润，瓮声瓮气地说：“下乡也没事，我可以的。哥不要去找她了。”

　　应杞故作无事的笑了笑，“小妹长大了，还知道担心我了。”

　　应母本是一书香世家的千金，可惜看上了应老爹这个窝囊废，虽然应老爹年轻的时候长得仪表堂堂，可实在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出息。

　　应母嫁给他后，就随着他搬来了这上冰镇。应母去得早，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应母三年生俩，又下地干活，农活又重。

　　应老爹只管自己上班，得了几块钱的工资都自己偷摸着花了，也不把钱带回家。后来，应母在夏蓉的刺激下，郁郁而终。

　　应梨那时候还小，三四岁的年纪，应杞也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应杞始终记得母亲的棺椁被人抬出大院，而没几天夏蓉就高高在上地搬进他们家。

　　那一日，夏蓉穿着碎花裙站在门口，招呼应老爹替她搬箱子的样子，似乎还在应杞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