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壳》草稿箱里的草稿

5、表白信

　　事情没有发酵几天，温晴和任流年也没有和他们再有交集，好像那次是吃了个散伙饭，偶尔交作业温晴会催他们交，其余时间并没有说几句话。
　　这期间除了温晴发的文字，也有位好心人士发了解释，只不过并没人知道是谁，旁人都在猜会不会是陈征或者傅斯年其中一个人，可没有人回应，所有事情都不了了之。
　　信则不信，都那样了。

　　平阳一中每次开学不久都要举行一次模考，这次也不例外。
　　唯一变的大概只是原来的排名。
　　“我去，他是人吗，之前只是听说，现在真出现在这儿了，感觉跟做梦一样。”
　　“这妥妥的降维打击啊，我该怎么交代我又退步了这么多名次。”
　　“我准备好被骂了。”
　　“骂还是小事，你不妨准备准备换班，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死了，我忘记这事儿了。”
　　光荣榜面前时不时来了一群人，又散开，仿佛只为了看某人惊人的战绩。
　　“温晴，你这次校65，进步了两名诶。”任流年兴致勃勃地看着她说。
　　温晴：“你在讽刺我？”
　　任流年讪笑两声，又撇撇嘴：“他们怎么这么变态啊？”
　　温晴也看到了校第一：陈征。
　　仿佛这个位置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温晴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你看看，你那么努力，还是赶不上你心心念念的人。”
　　傅斯年是校第五。
　　任流年跟吃了哑药一样，顿时说不出话。
　　她之前都是得过且过，对于开学考非常随便，考多少就那样，反正掉不了多少，但是唯一这次特意认真复习了三天。
　　三天！！！三天是什么概念！！！
　　“得了吧，三天顶多能让你涨点肉，一学习就想吃东西，美名其曰养精蓄锐，实际上只有你的胃得到了满足。是吧？”温晴挑挑眉。
　　“温晴！！！！！”任流年恼羞成怒。
　　温晴飞快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我这几天活的跟明星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人看我。”
　　任流年疯狂拍她的手：“唔……唔”
　　“喘不过气了……”
　　温晴拿开手，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温晴扭过头。
　　是一个挺清秀的姑娘。
　　“有事么？”温晴问。
　　那女生支支吾吾两声，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双手举着东西到温晴面前：“能不能把这封信交给陈征同学。”
　　温晴沉默，视线停留在那封信上面，蓝色的，封皮只写了To：陈征。
　　字体工整漂亮，字如其人。
　　温晴记得她，有次英语竞赛她们一起去的，她一直没说什么话，全程都在默默背单词，非常小声，温晴虽然认为考前复习纯粹浪费功夫，但也没说，到最后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有时间歇一会儿吧。”
　　说完就走，那个女生后来确实没背了，但还是再看，没出声，估计是以为吵到她了。
　　没怎么了解她，所以只认为她内向，但没想到她会送情书，还是给三天两头上校园话题热议中心的陈征。
　　温晴比较想拒绝，但这个女生在那次考完后给了她一片卫生巾，温晴不怎么记自己的日子，总喜欢大致估算，谁知道它提前了三天，打的一个措手不及，还好她带了。
　　那个女生以为温晴要拒绝，有点失望，准备收回来，下一秒耳边就响起对方好听的声音，虽然比较冷淡，但能感觉到温柔。
　　“给我吧”
　　那个女生愣了一下，笑的挺甜：“谢谢你。”
　　等到走到班门口的时候温晴发觉自己有点冲动了，任流年问她要怎么给，她哪儿知道，头脑一热直接就答应人家了，又不能反悔。
　　温晴看后面的座位。
　　都在补觉。
　　晚上都去偷家了吗，一个个这么困。
　　温晴犹豫两秒把信揣兜里了，晚自习下课再给也不迟。
　　但是很不幸，那人好像醒了，温晴眼神没有收回，陈征习惯性地往窗户旁边看，视线莫名遇上，两人都愣了。
　　好像是那次吃饭过后第一次有眼神交流。
　　陈征倒是挺坦荡，眉毛挑了一下，好像在问：“怎么了？”
　　温晴躲不掉，只好开了后门进去，班里人不少，各干各的事。
　　迈步到陈征座位旁边，温晴从兜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他，肉眼可见他蹙了一下眉。
　　温晴：你蹙眉干什么，该烦的是我好吧？
　　“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只说了这么一句。
　　陈征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接过那封信，道了一声谢，也没拆开，只是放到桌屉里。
　　“学委”陈征叫住刚要回座位的温晴。
　　温晴脚步一顿，转过身问：“怎么了？”
　　陈征组织了一下语言：“学校取卷子的地方在哪儿？”
　　“取什么卷子？”
　　“数学老师让我练习往届数竞题。”
　　温晴思考了一下，确实有，只不过他们班没人参加，数学老师推荐过王宁浩，但是他觉得自己成绩不稳定，练习的还少，没把握。
　　“只有你一个人吗？”
　　她问的认真，陈征看了眼傅斯年，淡声说：“嗯，他不参加。”
　　温晴点点头：“那走吧”
　　走了几步后，温晴蓦地想起什么东西，忽然转过身，差点撞到他怀里，她本身却浑然不觉，还在问：“是我带你去，还是你自己去？”
　　陈征比她高一个头多点，单调的校服被他轻易撑起来，听她说话只能微微躬身，手没从兜里取出来，从别人的角度看，仿佛是热恋的情侣正在接吻。
　　“什么？”声音寡淡但悦耳。
　　温晴表情凝滞了几分，半天憋出来一句：“没事”
　　随即立马转过身。
　　陈征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默默跟在她身旁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她还是在意了。
　　温晴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只想把他赶紧带到地方就回，对身边的视线毫无察觉。
　　“到了”温晴出声，但没看他。
　　陈征迈步进去，看着堆成山的卷子，好笑道：“等我找到是不是第一节自习就下课了？”
　　温晴：“……”
　　温晴给他指了指大致的地方：“我也不太确定，之前看过别人拿，你找找吧。”
　　陈征“嗯”了一声。

　　第一节晚自习已经上课了，温晴有点后悔她带他来了，她还剩好几套卷子没做，模考的错题也没看，她应该找王宁浩的，王宁浩之前肯定偷偷摸摸来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其实非常想报名。
　　晚上起了点凉风，温晴站在门口，望着空荡的校园不知道想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寂静的氛围中想起她的声音：“你是在庆阳报的名吗？”
　　陈征已经找好了，手里捏着卷子往这边走，闻言停住脚步，莫名地看向她。
　　大概是她第一次她动挑起话题闲聊。
　　“嗯”
　　温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又自己止住了话题。
　　陈征有点无奈，重新挑起话题：“想问什么？”
　　温晴摇了摇头：“没事”
　　陈征轻笑：“真没事，还是假没事？你的一句没事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温晴接不上话，她习惯了。
　　她习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是因为在乎又有什么用，大环境里没有人会毫无保留站在你这一边，她不想牵扯她在乎的人，所以一切事情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像她其实挺依赖任流年的，但是很多时候都是任流年主动发现她的，从来不会烦。
　　“为什么学文？”温晴问，有点破罐子破摔的状态。
　　“就想问这个？”陈征侧头看她，走廊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莫名柔和。
　　“有这个选择就选了”
　　模棱两可的回答。
　　温晴不再问了。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16班门口又有几个女生溜达，班里的人已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今天多了一项步骤。
　　陈征不在座位上，但是座位上放了一堆五颜六色的信，少有人送零食，怕他不收。
　　温晴上厕所回来看到的就是他桌面惨不忍睹的样子。
　　压在最下面的是那封蓝色的信封。
　　他在庆阳估计也是这样的吧，收不完的信。
　　不像傅斯年，一副性冷淡的样子，除了两次对她们职业假笑，在班里几乎没见他怎么说过话，笑更不可能。
　　任流年为此苦恼了很久，因为他根本无从下手。
　　于是，女生自动把目标转移到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陈征身上。

　　陈征回来的时候快第二节上课，看见桌子上摆的一沓东西，也没说什么，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留的袋子，把它们一股脑装进里面，放到一旁没管，继续写卷子。
　　但是这一举动莫名助长了有些人的气焰，晚自习放学有人来堵温晴，面上好言好语：“温晴同学，可以帮我把这封信送给他吗？”
　　“温晴同学，麻烦你了，好吗？”
　　“温晴同学，下次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这次能帮我吗？”
　　“温晴同学……”
　　“温晴同学……”
　　温晴被一群人挤的迈不开腿，心里窝火，声音大了点：“要送你们自己去送啊，都过来挤我干什么？”
　　傅斯年刚从后门出来，嗡嗡嗡的吵得心烦，随口向班里喊道：“陈征你好了没？”
　　人群静了一瞬。
　　根本不在教室的陈征：“……”
　　接着他假装突然想到了什么，恢复了之前懒懒的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奥，忘了，他早走了。”
　　一群人：“……”
　　温晴：“……”
　　人群一哄而散。

　　“谢谢”温晴经过他身边。
　　傅斯年好像是真的很困，声音都比较散：“平常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呢？”
　　温晴不语。
　　任流年今天刚好有事，下午匆匆跟她说一声就没影了，晚上很早就走了。
　　“有急事回去了。”温晴说。
　　傅斯年貌似只是单纯地提一下，毕竟那个时候会第一个冲出来站她面前的人肯定是任流年。
　　“走读？”
　　温晴点点头。
　　“那等会儿。”傅斯年说完这句话就没了下文。
　　温晴：“……”
　　我是什么言听计从的人吗？
　　“现在已经很晚的了”温晴一脸认真样。
　　傅斯年莫名笑了声：“有门禁？”
　　温晴不懂他为什么笑，摇了摇头。
　　“自己一个人回去行吗？”那人恢复正色。
　　温晴面露无语：他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走了”傅斯年说。
　　温晴看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
　　合着他是在等人。
　　陈征示意傅斯年：怎么回事？
　　傅斯年简单明了：“她被你的迷妹堵了，我顺手救了。”
　　陈征：“……”
　　温晴：“……”
　　确定了，这人根本不会说话，怪不得平常一声不吭。

　　夜晚十点半，月光细细碎碎地洒在街道上，行人依旧只增不减，穿梭于灯火通明之中。泛黄的灯光下，三人错落走着，路上有鸣笛声，很吵，他们倒显得静谧，有些格格不入。
　　温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她比较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走了有一段路，陈征偏头看她：“住哪儿？先给你送回去。”
　　温晴默了一下，思索着开口：“不远，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正好，远了还不好送你。”
　　温晴没说话。
　　陈征跟傅斯年说着什么，温晴没注意听，本来有点困，现在还好，只是轻易地出神。
　　“走吧，送你”陈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
　　傅斯年已经不在了。
　　温晴有些茫然地看他，表情有些苦楚。
　　陈征心脏好像被捏了一下，声音不自觉软下来：“委屈了？”
　　不等她回答，他又补充了句：“别说没有”
　　温晴卡壳。
　　“最近有点忙过头了，今晚会处理好的。”陈征继续解释。
　　她还是不回应。
　　“能走了吗？”陈征没有一点不耐，有点哄着的意思。
　　温晴开始低头看路，嗓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嗯”
　　好像只有五分钟，又好像有一个小时，温晴轻声说了句：“我其实认出你了。”
　　陈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那次麻辣烫店里，他其实去那里是照顾傅斯年的生意，提前回市里刚好碰到她了，这姑娘似乎很喜欢发呆，也喜欢盯着人看。
　　他当时手机镜头刚好对着她，傅斯年在视频通话中调侃了一句：“你把人姑娘给怎么了这么盯着你？”
　　陈征骂了句：“你闲的？”
　　“嗯”陈征轻声应着，他有点没法招架她，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睛里没什么情绪，整个人却显得比较乖。
　　让人心软。
　　“到了”温晴说。
　　陈征抬头看了一眼，花苑小区。
　　“进去吧，我等会儿走。”
　　温晴犹豫了一下，嘱咐：“你也注意安全。”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出于一成不变的礼节，那么现在，他有点分不清自己了。
　　“温晴”陈征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女孩儿转过身。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不尽快回应她，她可能又会胡思乱想，自己逞强。
　　“我也是”
　　我也是，在你从座位起身的那一刹那，我就认出你了。
　　温晴听到了。
　　“回去吧”
　　那人单手插兜站在灯光下，笑的开怀，目光不离她半分，只为亲眼看到她安全走进那栋楼。

作者有话说

　　认出你了，认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