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九月》爇之

16、故乡

　　弟弟老家的婚礼在九月底举办。
　　要回老家了。
　　这个想法并不是多陌生的，好多次，在梦里，我都会梦到童年快乐的场景。但，那是住在记忆里的童年老家，而现实中的老家，我已近八年没回去了。
　　老家，爷爷奶奶不在了，父母跟着我们在城市，所谓的挂念，都是舍不得丢下的回忆。
　　而现在，我们要回老家的城市，参加弟弟的婚礼。
　　弟媳的父母和舅舅舅妈，则坐着近30个小时的火车赶往我们的小城。
　　从西到东的旅程，正式拉开帷幕。
　　三家约好时间，提前出发。孩子又请假了，这回她们开始对补作业这件事哀声怨道，但仍旧是迫不及待地钻进车里，连书包都不带。
　　车子奔驰在新扬高速，只要沿着新扬高速，一直开到底，就到了我故乡的城市。车子飞奔，因一个美丽喜悦的事情而欢快起来。多好，在国庆前，我们一路开着，遇到堵车嘛，有了上次在张掖的经验，就化繁为简，不下高速绕远道，就耐心地等着，也就二十多分钟，车子慢慢就通过了。
　　这天下午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云朵薄薄的但面积很大，它飘来了遮住了阳光，转眼，又把阳光漏出来，甚至可爱。绿化带往前延申，指引着我们，三车前后，群里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顺利地下了高速。
　　下了高速，我完全没有任何的指路能力。孩子爸爸笑话我，连家都不认识了。是啊，梦里，回忆里，明明很清楚的路线啊，但现实中，怎么就如此陌生呢！
　　弟弟发来酒店定位，车子慢慢穿梭在繁华的街区，高楼林立，成熟甚至比较先进的红绿灯路口，完美的绿化，我竟有一梦睡千年之感。
　　到了酒店，停好车子，弟弟在酒店门口等着我们，我们四个一碰头，不约而同地笑着说“这还是我们记忆中的地方吗”“发展得真快”“哎呀，都不认识了”“以前住的小区估计都找不到了”......
　　入住好酒店，我们便赶着去酒店参加弟弟的婚礼彩排。
　　弟弟弟媳的婚礼，是按照他们喜欢的样子呈现给大家的。我知道第二天，就要见到许多老家的亲戚朋友，时光一晃，我毕业成家已经十多年了，家乡巨变，人的衰老，我害怕那种陌生感。所有的这些思绪，我都藏在了心里。晚上吃饭，是弟弟的好兄弟安排的饭菜，以前这些菜，都是平民百姓家土灶台、砖头灶台带着热气端出的，而今，它们被盛放在精美的盘子里，以最精美的容颜绽放在我们面前。
　　徐州菜系，卷饼类多，带辣的素菜荤菜都能卷。菜的分量是外面难以一见的“大”，一盘完全可以改几盘。因为喜欢卷饼，我们都是站着边卷边吃。
　　菜肴结束，我们返回酒店。我的心是颤颤的那种，因为这里，毕竟是城市，我最牵挂，也让我内心最彳亍的，是下面村子上的老家，听说它还好，不知到底好不好。
　　第二天婚礼如期举行，从酒店的迎娶开始，“三小只”先是拦着新娘的门不给舅舅进，舅舅给了红包，她们就华丽丽地当场叛变，不停地拍着门，喊“舅妈开门，让我们进去，舅舅不在”！哈哈，狡猾的孩子啊！
　　过五关斩六将，多亏了机智的伴郎。弟弟这个年纪结婚，在我们老家那里，是太迟了。很多喊我们姑姑的孩子都已经是两三个孩子的父母了。弟弟的兄弟也都结婚了，为了找伴郎，只能从侄子外甥辈下手了，大家见了弟弟，总是一脸感慨好不容易的样子——终于，终于结婚了！
　　迎接亲戚，我们三个姐姐奔来走去，尽力去做，也就一个弟弟，第一次也没什么经验。但好在老家的老亲戚都是很随意的，吃好喝好，跟着最暖阳最喜乐的司仪乐陶陶。
　　酒宴散去，我们一起把能打包的菜、饮料都帮有需要的亲戚打包了，主打一个不浪费。
　　再送走各路亲戚。
　　转身，我们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圆满结束。
　　像是考试一般，齐心协力，过关了，且完成得还不错。大家终于在心里彻底放松了，疲惫感掺和着微笑，大家庭的团结在任何时候都是至关重要。
　　弟弟说，婚礼的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中秋节，他安排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我们欣然答应。
　　我们这个大家庭，自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过过一个完整的团圆节，弟弟说，大家好久不聚聚，趁此，我们好好聚一聚。其实，我们心里挺心疼弟弟的开销，四面八方的朋友来，要订酒店；我们、父母、弟媳的父母亲戚，要订酒店......提前到的人不少，都要安排吃喝，怎能不心疼自己的弟弟呢？但，事实又摆在眼前，他希望大家聚一聚，像小时候一样，也表达他对大家的谢意。
　　两个大大家庭，就这样，聚到一起，去过一个别样的中秋节。我突然觉得弟弟长大了，结婚的同时，他多了爱人，也多了许多人来爱他，真好。
　　我们总是自诩能量多大，不自量力地憧憬。弟弟曾说，他就想着能赚好多钱，然后买一套很大的房子，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能住到一起，不会去慨叹岁月多么无情，大家甜甜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听这些，我内心挺感动的，经历社会那么久，弟弟的心仍旧保有纯真。
　　但吃苦瓜这道菜的时候，孩子们喊苦，弟弟只是平淡地开玩笑说“再苦能有人生苦”“这点苦算什么”......
　　他间于“为人处世的成熟”与“内心对自己苛刻”之间，像一朵大花瓣的苦心花朵一般，向往美好，表现美好，把美好呈现给别人，独留自己品尝内心的苦楚。但我觉得，弟弟的婚姻，正带着他步入内心甜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