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心愿》桃昕果果

6、变样

　　由于她说话声音不小，四周坐着的顾客全部听见，都仰起头往这边张望。
　　中年男人被肖晓的话语震惊，一时间觉得丢人赶快低下头，然后拿起没吃完的炸串去前台打包。

　　这个节骨眼上仍然不忘打包……肖晓垂下眸子看着难吃的串串，有点怀疑自己。莫非只有她觉得味道难以下咽？

　　她不知道的是躲在暗处的范嘉逸全程关注她这边的一举一动，现在整个人更加崩溃。
　　虽然肖晓面对作呕男的行为让他感觉到很爽，但是言语间比他想象中还要疯！！！

　　“老大，那个美女吃上几口便打差评。该不会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人吧。”店长孟欣然说。
　　她与范嘉逸从小就认识，两家在他们小时候当过八九年的邻居。前不久她在办公室内工作，不知道前台这边发生的事，更不清楚肖晓是与范嘉逸一同前来的顾客。第一感觉是有人故意过来打差评，还想闹事。

　　“不要紧，应该是误会。估计以后她也不会再来光顾了。”范嘉逸留下这句话便抬起脚走到肖晓身边。孟欣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目送两个人结伴离开，她还没从刚才的场景中缓过神，嘴上嘀咕着，“什么情况？”
　　一闪而过的店员附在孟欣然耳边轻声说：“他们一起来的，不知道什么关系，你懂的。”
　　孟欣然眨了眨眼：“啊？”

　　另一边，刚要开车门的范嘉逸没忍住，再次打了一声喷嚏。
　　肖晓有气无力地提醒一句：“你应该是着凉了。”
　　“没事。”范嘉逸吸了吸鼻子。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没完没了的喷嚏。
　　“我打算在附近转转，你忙你的吧。”肖晓语速极快，根本不给范嘉逸打断的机会，只能回一个“好”字。
　　望着逐渐消失的靓丽背影，范嘉逸仰天长叹一口气，低声碎碎念：“这两个月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两个月？”好趣的孟欣然出现在范嘉逸身后，眼珠滴溜溜的转，朝着肖晓的方向扬起下巴，继续追问道，“你爱慕的对象？”

　　范嘉逸条件反射般摇晃脑袋，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我很惜命的。”话落想到哪点，一把拽过脸上写满“好奇”的孟欣然，环顾周边压低声音威胁道，“记住！别跟我父母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毕竟马上就要发工资了。”

　　原本吃瓜的孟欣然顷刻间变了脸色，紧接着露出一抹坏笑。越是这样越不简单……
　　于是，孟欣然决定哪天与更大的靠山——范嘉逸父母好好聊一聊人生。

　　*

　　折腾了一天范嘉逸心力憔悴，最终原路返回到家里与陈默一起躺平。就在两个人第三次唇枪舌战后，手机铃声响了。
　　接完电话，他一个鲤鱼打挺拖鞋都没顾上穿，留下一句“我去接我外甥女”便匆匆忙忙换上鞋跑出门外。
　　当他从电梯门中飞奔而出看见一楼大厅的几个人时，一副热情的面容刹那间收回，可以说是立刻石化。

　　“不好意思啦舅舅，我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没带钥匙卡。”范若晗笑得天真灿烂指着旁边几个人感谢，“给你打完电话就看到邻居们，我就跟着进到大厅里了。”

　　听见女孩的声音范嘉逸哭笑不得，一手按着电梯按钮，一手摆出“请”的手势，请邻居们一一进入电梯内。
　　邻居们分别包括爱聊八卦的大婶们——成丽和刘舒、交流不多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楼上邻居——王书怡、还有……

　　等等，这位有点眼生啊！

　　范嘉逸思考良久，电梯门关上才从眼熟的衣服中认出这位长发及腰的美女。他眉眼闪动，一脸震惊：“肖晓？”

　　从短发变成长发的肖晓笑着点头：“是我没错。”

　　范嘉逸：“？”
　　不对，之前明明是短头发来着。

　　从范嘉逸脸上看出非同一般的疑惑与不解，肖晓不慌不忙，慢悠悠的作出解释：“我去楼下理发店接了头发。”

　　面对可能随时发疯的肖晓，范嘉逸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电梯内算上范若晗一共六个人。与其他人不同，成丽与刘舒从刚开始到现在嘴巴就没闲下来过，一直叨叨叨个不停。
　　“你听没听说楼下老三家打架的事。诶呦喂，可激烈了呢。”
　　“当然听说了。不过那个小娜一看就不怎么样，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总穿粉色衣服，天天打扮的光鲜靓丽，太会装嫩了。”
　　“就是就是，穿的花花绿绿的像什么样子哟，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龄了。”

　　两个人越说越来劲。成丽视线一转瞄到身旁站着的肖晓身上，胳膊肘碰了下刘舒，闲聊道：“你看人家这样就挺好，穿的多正常。”

　　此时肖晓正低头查看前不久刚发出的问答帖子，耳朵自动屏蔽，好似没有听到后方的话。
　　范嘉逸保持着淡笑，却能看出他与平日里的笑容不同，明显顿了顿。而王书怡则翻了个大白眼，清了清嗓子，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让一让！我要下了。”话音一落电梯门打开，她从两个大娘中间穿了过去。

　　电梯门再次关上，大娘们又集中火力到王书怡身上。
　　什么性格有问题，为人没有礼貌，一看就嫁不出去等等等等。

　　范嘉逸感到备受煎熬。有了对比，忽然觉得另一边的肖晓无比顺眼，就算时不时地发疯一下也比她们强。
　　下一秒，电梯门缓缓打开。他拽着范若晗火速逃离，仿佛后边有两头猛兽疯狂追赶。

　　这会儿肖晓抬起头来，不经意间瞄了一眼表现异常的范嘉逸，脑海里想起潘遇与她八卦的内容。

　　三个多小时前。
　　没有吃到满意炸串的她心灰意冷，一眨眼没了任何兴趣，直到路过【再回头理发店】门口，猛地灵光一闪，回想刚工作那两年的及腰长发。因养母一句“头发留这么长做什么，还要浪费成本去打扮”，她第二天便赶去理发店剪掉留了多年的长发。
　　那些年陈姗的话好似圣旨，她怕不听会让陈姗更加偏爱哥哥。为了不让家人失望，不管专业喜不喜欢，不管工作适不适合，不管灵魂深处的自己开不开心。现在回头看，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接发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肖晓莫名有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理发店老板潘遇技术成熟，为人又很健谈。她们二人从接发聊到人生，最后因为窗外一闪而过的范若晗，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带到范嘉逸身上。

　　眼前划过潘遇提到范嘉逸经常和男伴出行时伸出食指再弯曲的那一幕。肖晓控制不住内心的吃瓜心态，脑袋歪了一下，视线朝范嘉逸大门前看，期待那个诡异不已的动物头再次出现在眼前。

　　“我先回家了，有事联系。”范嘉逸开门的同时冲着肖晓挥手。本想快速关上大门，谁知关键时刻被范若晗阻止，只听她甜甜地说：“姐姐，你真漂亮！”
　　肖晓嘴角上扬，“谢谢你小妹妹，拜拜喽！”
　　范若晗开心地挥手：“拜拜！”

　　范嘉逸顾不上理会她们，迫不及待地关门，而后松了口气。
　　呼！可算是到了家。

　　见大门被关上，陈默才从厨房那边蹦出来，从上到下对范嘉逸打量一番，偏过头去朝正在洗手的范若晗柔声问道：“你舅舅是接你还是做贼去了，出去一趟怎么变得这幅样子。”

　　范若晗找到属于自己的专用擦手巾，轻轻擦拭手上残留的水珠。同方才的状态完全不同，从天真烂漫一秒切换成小大人样，慢条斯理地说：“对门的漂亮姐姐是谁？跟我舅舅和你是什么关系。”

　　不愧是亲舅甥，说变脸就变脸。

　　陈默已经习惯，随口一说：“跟你舅舅除了房客雇佣关系外没其他的。跟我嘛，”他一本正经的思考，最后来了句，“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缓过来的范嘉逸听不下去，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语气不耐道：“你明天不是有通告吗，赶紧给我收拾行李消失，以后没事别总往我这里跑。”

　　陈默戏瘾发作：“拜托！我是为了你好。叶俊暄出差不在滨海，我还不是为了陪孤独的你。”

　　“……你不折磨我就不错了。”范嘉逸不再理会陈默。他打开某个社交软件，在搜索栏里搜索自家店铺名，查找顾客最近对店铺的满意度，结果扫到一个名为【老字号变味道还能叫老字号吗】的帖子。点进去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个标题党。真正的内容是想问【有范炸串】有没有分店或者曾经分出去的店，还有关于创始人的相关问题。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第一时间跳出肖晓那张带有清冷气质的鹅蛋脸。

　　想到那天肖晓问爷爷的相关，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肖晓曾经来过滨海市并且吃过爷爷做的肉排。也就是说，时间至少要追溯到十五年前。

　　关注到范嘉逸这边的动作，陈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探头探脑地看向范嘉逸手机屏幕里的评论开始念。
　　“这个问题我有发言权。原来的创始人是个老爷爷，现在的老板是个年轻人，是老爷爷的亲孙子。据我所知整个滨海市只有这么一家纯正的“有范炸串”，其他多加字的都是假的，没有所谓的分店。”
　　“上面的朋友说得对，全滨海就这么一家。我从小吃到大，味道和品类有升级，反正我觉得味道不错，吃了二十年了。”

　　读了两条，陈默便兴致缺缺。顶着张高冷的脸蛋一屁股坐在旁边软乎乎的软椅内，翘着二郎腿，不冷不热地说：“怎么着？有人对你家串店提出质疑了？”
　　他平日里需要控制饮食，油炸的食物几乎不碰，自然不晓得如今兄弟家炸串的味道。
　　但是一家开了三十多年的老店铺味道肯定杠杠的，否则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且还扩大了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