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馆》Luc南栀

1、穿越了？

　　莫失，莫忘——各位看官请听慢慢道来
　　“快—快—快，赶快把病人送到抢救室”一群医生迎面而来，尽显焦急之态，好几个推着床的医生脸上渗出了点点汗珠，“快联系家长来躺医院签字!”意外出了车祸的乔宛已躺在了抢救室，身上渗满了血，好似一朵朵沙漠的荆棘之花，格外扎眼。乔宛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只能半眯缝着眼，脑海中如车水马龙般轰轰作响，一会看到已故的奶奶在和自己说话，一会又有个黑影硬生生的把自己往外面扯，奶奶生嘶力竭的哭喊着阻止那个黑影，乔宛渐渐昏迷，想上前与奶奶搭话，要知道奶奶生前是最疼爱她这个孙女的，乔宛心想:“我这是……真的要死了吗？”
　　“呜呜呜呜……”一阵一阵低泣声跑入乔宛的耳中，乔宛脑袋懵懵的，身上一阵酸痛，使劲力气挣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上去20几岁的温婉古代女子，头上戴着绢花和些许珠饰，一双水灵灵的眼眸能够摄了人的心魄，脸上的泪珠又显楚楚可怜之态，拿着手帕半掩着脸小声坐在床头啜泣，身上穿着淡青色宫服，脚踏平底绣花鞋，身姿曼妙轻盈，倒是个可人。乔宛不知所以然，一时呆愣，没转过弯，慢慢身起，那女子看到乔宛醒了，便连忙胡乱的擦干掉落脸颊的泪水，欣喜若狂道“莫娘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说吧，便激动的把莫娘拥入怀中，“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得去给嬷嬷知会一声”(古语）话音刚落，那女子便走出门没了踪影，乔宛只听得懂里面些许字，剩下的便是听天书一般了，回过神的乔宛掀起身上的被褥，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间居室有俩张横排单人床，其中一个床褥铺的整整齐齐，全是灰色床单，床的前面有一个木雕的圆桌，桌上放了一个青瓷壶，旁边有几个茶杯，兴许是喝茶用的，正对着门口挂着一副丹青墨梅图，再往里看便是女子梳妆台，一个圆铜镜子立在那里，下面放着些许头饰，剩下的不过是些日用品之类，有的乔宛不知是有何用处，乔宛走到茶桌旁，又再次环顾四周，捏捏自己的脸，脸上顿时阵痛，上学时乔宛就曾看过许多穿越剧，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心头“莫不是穿越了？没死，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了，可这又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乔宛又是惊又是害怕，不由得已经是泪流满面，恰巧这时那女子带来了一个约摸40出头的嬷嬷来，嬷嬷头上戴着素补的古时绳带，挽着云钗发髻，面相也和顺，背也挺的直直的，看着气度不凡，进来瞅了我一眼，看着乔宛这般模样便顿了一下，又抬脚出了门，乔宛上前一步，只看见那嬷嬷好像是叮嘱了几句呢女子，走了，她们这里的话乔宛虽然听的艰难，但并非完全不懂，大致就是好好照养，好快点接活。“你可吓死我了，嬷嬷说了你后日再去干活，这俩天好好养着，别被人瞧出什么来，要不然又是一顿子事儿，还好嬷嬷平时对下人宽仁，要不然恐怕你早被送去乱葬岗了，他们探了你的气息一点气都是没有，又恐怕惊扰了贤妃娘娘，便想私下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万幸你今日就醒了，现在看你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是庆幸我那日求嬷嬷留你在房里几天，我是万不幸你会被水淹死!想来你平时谨小慎微的，怎的会失足落了水？”(古语)
　　乔宛望着眼前那姑娘，她口中意思也只听懂了几点，霎时一头雾水，低头不语，小心翼翼望着那姑娘神情，她总不能告诉她，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吧？那样肯定被乱棍打死，自己如今不知是什么形势，便不敢妄言。沉默良久，那女子转而道“你瞧我，关心则乱，眼下先养好身体再说，不该问这些，兴许夜里黑，滑了水也不一定，以后你再给我细细讲罢”(古语)说罢，便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乔宛肚子不自觉的咕咕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可是赶上好时候了，咱们娘娘今日生辰，阖宫上下赏的赏，给了给，今日我当值这个食盒便是赏下来的，里面的吃食平常不轻易见，是个稀罕物什，咱们娘娘是真真菩萨心肠，竟还记得有我们底下奴才!”乔宛看那精致的七彩糕点，还有竹筒饭，桂花糕，红枣薏仁汤，汤醋里脊，外加几个自己说不上名的小炒菜，咽了一口口水。望了望那女子，又指了指饭食，那女子噗嗤笑出了声“你几时和我那么客气了，倒不像你了，快些来吃吧！”乔宛不客气的拿起木筷狼吞虎咽起来，“慢点，来喝口水，别噎着!”乔宛吃相是没半点子规矩，那女子看乔宛这样也是怔愣了一下，随即神色恢复如常，慢慢拿起碗筷，食不出声，活脱脱的像一个大家闺秀女子，优雅的咀嚼，乔宛看此，也放慢了吃食，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着，那女子便没多想些什么，只道是这几天乔宛滴水未尽，急于进食。
　　因娘娘开恩庆祝，下午便传来好消息，那女子不用去当值了，乔宛心想“如今只有眼前这个女子可帮自己了，如若不问些情况，明日被人察觉肯定惹祸上身”乔宛思量再三，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用自己上学时文言文翻译一番，虽说有点牵强，好在那女子聪慧又加上乔宛比划，竟然知晓了乔宛大致意思。费了好大功夫乔宛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叫莫娘，是潇湘苑贤妃娘娘的低等丫鬟，每日只看管院内酒扫，眼前这个同寝的人叫苏娩，比自己高了一阶是四等丫鬟，每日掌管娘娘饮食，只不过只是跑腿取食材，进不得娘娘内室，莫娘和苏娩15岁入宫如今已是10个年头了，日日做这些粗活杂役，在这宫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听苏娩说今年秋里她们这一批丫鬟便可出宫了，待了这十年的地方，即将出宫说不上来欢喜，也更谈不上不舍，“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以后记住你是莫娘!”苏娩拉着乔宛的手一脸认真道。乔宛点了点头，苏娩捂着胸口缓口气方悬下心来，苏娩的意思是说到秋季她便打算递上名字离宫了，宫里虽锦衣玉食，但终将是龙潭虎穴，不是安身之地，有可能一件小事便受牵连身首异处，苏娩没那么大野心，只想平安喜乐，安稳一世。乔宛缓了一阵，也在不断的理头绪慢慢的也接受了如今的身份了，只寻思着自己还有回到自己那个世界的一线生机，看了那么多穿越篇，如今临到自己身上，也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苏娩要离宫，一时不知作何选择，毕竟她是从这个地方穿来的，那一定也是从这个地方穿回去，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的？无论怎样，乔宛都想试一试，她不能坐以待毙，耗死在这个时代，一定有法子回去!乔宛告诉苏娩她还暂且未想好，过些天再做打算。苏娩便也没多说问些什么，望向窗外失神了起来，古时女子不比现代，现代25岁谈婚论嫁是正常，古代女子自及笄起便可谈婚论事，如今当年进宫的姑娘，现在离宫，恐怕也很难再说上一户好人家，毕竟古时女子也只有嫁娶这一条路可走了，一眼便可望到头，其实有好多丫鬟想到这些，还有那些穷苦出身的姑娘，家中不受重视的姑娘，便都选择留在了宫中，虽然宫中危机四伏，日日劳累，可至少是有个安身之所，一日三餐，到了外头也许就是食不裹腹了。这样下来反倒便没多少人愿意离宫了。乔宛自不会想这些，眼下是一心想要找到自己当初落水的地方看个究竟，软磨硬泡下才求了苏娩带她来此地，乔宛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回去的好办法，心下窃喜松了一口气，豁然开朗。
　　这几日乔宛日日卯时(早上六点）便被苏娩叫起洗漱梳妆，整理仪容仪表，一时让乔宛招架不住，乔宛在家那可是熬夜到很晚，哪可能那么早起床的!心下积了一口怨气，不过也不敢漏出不满来，只得每天应付着酒扫，以免出错，所幸平日莫娘这个人就不爱交际，恐怕除了苏娩整个宫里都记不住有这号人，与乔宛分在一个组里有另外五个丫鬟，一开始乔宛上不来手，都是小心翼翼的先看旁边的人如何做，自己便如何做，偶尔有人上前搭个话，乔宛害怕暴露也不敢言语，毕竟她现在还完全说不出这里的古语古句，只在一边摇头点头应和着，这一天天的可真是把乔宛给憋坏了，只有下了值会和苏娩说上话，心下暗暗学着苏娩说话，久而久之，倒是会了一点，苏娩知道自打莫娘出事后言谈举止与先前大相径庭，虽莫不着头脑，但也愿意给她打掩护，说到底苏娩和莫娘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想当年刚进宫那会，有一个宫女诬陷苏娩偷盗，苏娩那时差点被教司嬷嬷砍了双手，是莫娘站了出来戳穿了那个宫女的谎言，那宫女仗着自己爹爹是个县令，便一心想着攀上高枝，入贤妃宫，没成想最后丢了性命，反到让莫娘钻了个空子，她与莫娘样貌普通，能被入选贤妃宫当差也不足为奇，一切都不过是上位者之间的斗法罢了!苏娩一直以来一心克己守礼，只求保命。要不然苏娩决不会沾这些事，毕竟宫里有多少眼睛盯着？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乔宛要是被人发现性情一夜大变，便必死无疑。乔宛刚当值那几天，苏娩是日日提心吊胆，每每走时，便要叮嘱乔宛好几次，夜里她们苏娩便交她一些平常的古话，还有一些宫中礼仪规矩，乔宛是个聪明的人，一学便通，才不过几日，便游刃有余了。好在她们俩人现如今熬过来了，不日便要出宫了。这日，苏娩便又催问莫娘离宫一事，乔宛不忍苏娩落空，这些天多亏了苏娩的照顾，要不然她可能早死了，不由得鼻头一酸，应道“一切听姐姐的安排，不过我家中举目无亲，不知往何处？”苏娩紧皱起眉，之前记得莫娘同她讲过家里有父母亲和一个弟弟，她走时，弟弟才不过三岁，莫娘还时时说想爹娘呢？只奈何宫中女子是不可出去的，也只是每年除夕前夕一年见上那么一俩次面!前些日子好像往家中寄了信，去岁莫娘刚见了家人，如今又为何这般说辞，苏娩不放心的问道“可是家中发生变故？
　　”乔宛这才反应苏娩问的是莫娘不是她，“没有，只是我自落水便不记得任何人与事情了，不知离宫那天该往何处。”苏娩顿悟，一时忘了现在的莫娘不是之前的莫娘了，说罢叹口气，又转而为喜道“那正好，你若不嫌弃，那日便和我一起回府，我家里虽说是寒门子弟，但养个人总是可以的，来日再慢慢帮你打听家住何处也不迟，我母亲向来与人和善，一心礼佛，况你救我一命，定不会有所介意。”这事本来是乔宛为了宽苏娩的心，没想到这姑娘是真的在为乔宛打算，在这个处处都陌生的时代里，有那么一个人真正的关心你，乔宛忍不住一下子泪流满面，思乡之情更是席卷而来，吓的苏娩忙上前宽慰，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乔宛打算后日便去那条小河，这次说不定便会穿回去，一想到快要归家，乔宛便激动无比，一会哭又一会笑，这些天她压抑着天性，还要学那些破规矩，一天到晚的都得要端着身子，真是苦不堪言，苏娩同乔宛说了许话，便也入睡了，只留下乔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乔宛不知何时想着想着便也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乔宛一想到这些天苏娩的好，不忍心不辞而别，便写下来一些告别之语，大致是说她要是身死，让苏娩不要太过伤心，她只是时候到了，在另一个地方幸福的活着。后日便是中秋节，界时乔宛打算便乘宫中举行灯会，大家都聚在一处，自己可以来到小河边溺水自杀，这已经是乔宛能想到的穿回去的唯一一个办法了，成功了，她便可以离开这个枯燥乏味的地方了。
　　灯会很快到了，乔宛收拾好衣服，来到河边，看四下无人，欲准备跳下河里，可是乔宛还是有点害怕，毕竟她还从来没跳过河!乔宛深呼吸，为自己加油打气，想到自己马上要回去了，便心下一横，扑通跳入河中。乔宛跳入河中之后，身体一直下沉，呛了一口又一口的水，呼吸急促，憋闷难受，仿佛千万口气都在胸口，脑子顿时缺氧，人的自救本能反应，乔宛不断的用双臂向上游，只渴望抓住一个救命稻草，可是她现在是丝毫感觉不到她要穿回去了，扑通了不一会，乔宛便没了力气，失去了挣扎，身体慢慢沉入河底，乔宛想“终究是逃不过命运，好不容易从老天那里捡了一条命，如今硬是让自己作没了”乔宛在濒临死之际，想起了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吃团圆饭，想起了奶奶还在世时总是给她绣一些小玩意哄着她开心，想起来她在高中时一直努力的学习，想起来一起玩的那些好友们，也想起来这几个月来刚认识的苏娩……乔宛眼中含泪，闭上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正当乔宛觉得今日必死无疑时，突然一个宽大的手掌抵住了她的腰肢，好像还身体还被摇晃了几下，温软的唇覆上来，只不过这不是情侣之间的情不自抑，而是渡气，乔宛被一口一口的送气，身体慢慢的恢复了知觉，醒来时看见自己正躺在河岸边，一张唇便欲要贴近，乔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说了一句“不是，你有病吧？”忽地一下朝那男子甩了一掌，那一巴掌因乔宛一时害怕，可是使了全身力气，打下去，顿时红了半边脸，乔宛看清了那张五官端正的脸，棱角分明，眼睛深邃，如鹰一样犀利，身穿褐色袍衣，衣裳绣着乔宛也不认识的花纹，简直是老天给的最美的一张脸，这家伙比明星还要好看呀！乔宛一时看痴了，过好一会才感觉那人阴沉着脸，周身寒气逼人，乔宛害怕了起来，刚要解释，那男子便说“你是贤妃宫的？我知道女子本就不易，如若因今日之事让你无法接受，我便禀了娘娘把你要来。”那男子铁青着脸，分明是有怒意，乔宛估计他是杀意四起，刚捡回来一条命，总不能又还回去吧？乔宛一时心急便用现代语脱口而出“这又啥大不了的，你是在救人，这多正常的事，谁会介意这些？咱就别过，来日再报救命之恩哈!”说罢乔宛发现自己露馅了，不由得又羞又恼自己的蠢笨。那男子听乔宛叽里咕噜说一大串话，也是一惊，毕竟他是从来没听过有人这般讲话，转念一想，兴许是偏僻之地的方言也不一定，一时没起疑，可是那男子还是听懂了乔宛几个字的，他久经沙场多年，凭借着识人的本事，看刚才乔宛的神情动作，也能猜出大致意思，乔宛害怕再待下去只会越理越乱，便仓皇而逃，毕竟这黑灯瞎火的，他未必瞧得清面容，这皇宫那么大，想要找一个人无疑大海捞针。那男子眼眸收紧，盯着仓皇而去的乔宛背影，嘴角微微一杨。
　　乔宛一路小跑回了寝，苏娩看乔宛一身湿，又慌慌张张的进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一边拿手巾为乔宛擦湿衣服头发，一边问“怎么给自己弄这个样子？”乔宛脑中回想刚才闹的笑话，红了脸，便随口扯了个慌“刚和乔月看灯花，没想到那丫头疯玩了起来，在放河灯时，泼了一身水。”说完乔宛便低下头不敢望苏娩眼睛。“她们怎会如此过分，疯玩也不能没个度，明儿我倒要好好问问她，莫娘你性子也太软了些，才会被她们欺负!”乔宛连忙接住“没事，我已经还回去了，没必要明日去问伤了和气。”苏娩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不日我们边要离宫了，又何必和她们再一般见识，也只能忍上这几日了，确实这紧要关头不好大动干戈，再让别人起了什么坏心思!只不过委屈你了”乔宛吃惊“何时？竟那么快？”“估计再等五日便可离宫了!那样也就彻底自由了。”苏娩望向窗外茫然的答道。乔宛转念一想，越快离宫越好，毕竟今日发生的事不知会不会查到她头上来，自己死了倒死了，要是连累了苏娩她绝对原谅不了自己。乔宛笑笑点头，心中只想五日快快过完。乔宛摊开床铺就寝，苏娩突然道“你自落水，便说话都颠三倒四，让人不知所云，我知你是无意，可是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活着，活着活着最重要，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乔宛铺床褥的手一顿，鼻尖发酸，强忍泪水“是啊，世上再无乔宛，只有莫娘，今后我只能说莫娘了”乔宛柔声道“好，我会”之后俩人各有所思，一时无话，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