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年笙》之小时候》姜小包

22、中考前的小插曲

　　这一个月，小笙胳膊上结痂，拆了纱布，痂又褪去，变成了一条浅浅的肉粉色的伤痕，留在皮肤上。小笙听了母亲的吩咐，一点酱油都不敢沾，生怕把留的疤颜色变深。她的腿上虽然有擦伤，膝盖也青了，但是那部分反而没那么严重，几乎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最近一瘸一拐的还是多亏了佳宁和樊音，要不然自己不知道得耽误多少事。练操、体育课和集会，这些她也不需要参加。这真是因祸得福了，小笙拥有了更多时间看书学习。
　　班级里近来都在传阅《花火》这本杂志，里面刊登了不少言情小说，小笙对这个倒是不感兴趣。她把零花钱都拿来买了《青年文摘》，几乎是期期不落，她尤其喜欢读一位名叫“风为裳”的作家的作品。
　　下周就要中考了，小笙心里头很紧张，却又很期待。毕竟这也意味着她自己马上要跨入初三这个关键节点了。班主任也对大家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家最近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千万不要和初三的学生发生冲突，一切以中考优先。
　　他们班在三楼，窗外就是树冠，一到夏天，各种飞虫甲壳虫都会趁虚而入，无聊的男同学会把那些“闯入者”判处死刑，然后再在地上排成一列，小笙看到真不禁佩服他们的勇气和闲情逸致。
　　今天是周五，晚自习后佳宁提出一起去吃高中部门口的炸串，小笙欣然答应。初中部和高中部其实是联通的，但是中间一般都用一道铁门拦截着，如果从外面走的话，大概距离五百米左右。高中部门口非常热闹，两排小店，有专门卖杂志小说的，最新的娱乐杂志和《青年文摘》《读者》都会摆在门口。还有一家很比较大的文具店，上次佳宁给自己送的日记本就是在那里买的，小笙很喜欢逛那儿，各种卡通图案的漂亮小本子，还有明星海报。当然最诱人的就是烧饼店和炸串店。
　　那烧饼上午一大早就开始做了，烧饼个头很大，长方形，两头微圆，是贴在很大的铁皮桶上烤的，刚出炉就要立马吃，吃起来外酥里嫩，尤其是俩里面有葱花和肉末的芯儿油滋滋软乎乎的。炸串的话多是用一个小推车推出来摆在店门口来炸，花菜、里脊、腊肠、淀粉肠应有尽有，基本都是一元钱一串，特色是鸡柳和薯条，一元钱一两，一般点个五元钱，就很丰盛了。蘸酱是浅褐色的，有些像鱼冻，抹在肉串上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了。孜然粉和辣粉也都是一大碗，想吃多少，自己就拿勺子去舀。
　　两个人背着书包，就在透明的小玻璃罩挑选着，因为小笙坚持请客，佳宁挑得很少，还一直说自己晚饭吃得很饱，吩咐小笙不要再多买了，才转身去旁边的便利店买饮料。她刚转身，小笙又点了一些佳宁爱吃的里脊串。付完钱，小笙正看着阿姨把肉串倒进那滚烫的小油锅里，油锅发出“呲呲”的声音，火腿肠就从浅粉色变成深色，体积也变大了一些，那提前切好的花儿也“打开”了，有点像企鹅翘起来的两只“小手”。
　　可是，忽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小笙的书包，她本以为是佳宁在和自己开玩笑呢，但是又有些不对劲，那人的劲儿很大，一直不撒手。小笙皱着眉头，不满地嘟囔着，反过来用手在自己身后扫了扫，结果手却被整个拽住。她不满地把手抽出来，又转过头，刚想质问身后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张让她生理不适的脸，是他！是那个黄毛。
　　小笙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她紧张得习惯性咬住下唇。
　　“怎么？不记得我了，我还记得你哦。”黄毛弯下腰，轻蔑地笑了，似乎在说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运了。“老板，给我炸十元钱鸡柳，还有十元钱薯条。”他把钱直接丢进了那个用来放钱的铁皮做的饼干盒里。
　　“小笙，我回来啦！”佳宁飞奔而来，满脸挂着笑，一手拿着一瓶冰红茶。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小笙不说话，只默默拉住了佳宁的手。
　　而他就那样饶有兴味地盯着小笙看，佳宁有些疑惑地问道：“小笙，你认识他吗？”
　　小笙摇摇头，只低声说：“佳宁，咱们今天不在店里吃了，直接带走吧。”
　　佳宁刚开始还不明所以，忽然想起了小笙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个在网吧欺负过她的“黄毛”，顿时猜到了七八分，在心里涌起怒火，但是周围还有不少学生，佳宁也不想和黄毛争吵，她们占不到上风，便狠狠瞪了黄毛一眼。
　　“你朋友看起来有点凶啊？”黄毛调侃道。小笙不看黄毛，也不同他说话。
　　老板娘把打包好的炸串放在玻璃罩上，佳宁拎着要走，而黄毛拿过自己的那份，居然拽着小笙的胳膊，想要牵她的手，“你到底要干嘛？”小笙咬牙切齿地说。
　　“不干嘛，就想和你一起吃炸串喽。”他说完还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打包袋。
　　就在三人僵持的时候，忽然婵婵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侧着头说：“诶，小笙，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黄毛一愣神，松了劲儿，小笙如释重负，立马甩开她的胳膊，拉着佳宁往婵婵姐那儿靠过去。
　　“我们这就回家。”
　　方凌婵看了一眼身后的黄毛，揶揄道：“追求者还是男朋友？”
　　小笙连连摆手说道：“我不认识。”
　　佳宁看着眼前和她曾经在一张课桌上考过试的女生，哼了一声道：“我们小笙才不认识他，你别胡说！”
　　“呦，是你呀。”方凌婵没接话，而佳宁也不回应她。
　　忽然从文具店走出来三四个人，到了方凌婵跟前，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生把一个崭新的蓝色文具袋递到方凌婵面前，“你的两份，全新的哦！”还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
　　“哎呀，谢谢你们，我明天就带给肖宇。”
　　“祝你们这对神仙眷侣都顺利进入市中哦！”婵婵姐的朋友们打趣道。
　　听到这句话，小笙心里一咯噔，而佳宁也变了脸色。方凌婵似乎都没察觉到两人的不悦，继续和身边的同学谈笑道：“别闹啦，八字还没一撇呢！”但是说完又娇羞地笑了起来，似乎有意引起别人的误会似的。
　　“小笙，我和朋友们先走啦，你们也早点回家哦。”
　　“好，婵婵姐再见。”小笙早已失去了刚刚的笑容。
　　黄毛依旧停在原地，看到小笙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也不回应他，他居然也没再追上来。
　　佳宁转身去推刚刚摆在高中门口停车区域的自行车。
　　佳宁推着车，小笙跟在她身后，佳宁看到周围没人了，这才开始说话：“小笙，你别听那个女的胡说。”
　　“啊？”小笙失魂落魄地看着佳宁说，“佳宁，婵婵姐很漂亮吧？”
　　“不，她一点儿都不漂亮，肖宇哥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人的。”佳宁坚定地说。
　　小笙心里清楚，虽然说是八字没一撇，可是却有流言蜚语了，那总归是有些苗头的。可是肖宇哥，那个会自己MP3听，会送自己回家、让自己抱着他，会自己危难时刻，抱着自己去医务室的人。这才一个月时间过去，怎么会这样？也或许这只是婵婵姐的自作多情，但是她说话的模样是那样甜蜜，看似藏着掖着却忍不住想要炫耀的心，真的不像是无中生有。小笙觉得自己被打败了，不是被方凌婵，而是被自己，那从小到大一直桎梏着自己的自卑和怯懦，在这一刻又开始席卷全身，侵袭进了五脏六腑。
　　“沈小笙！”佳宁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似乎是生气了，她忽然把车的脚撑提下来，面对小笙站着，严肃地说：“你那个婵婵姐嘴里的说的一句话都不要信！上次你和我说她丢钱包的事，我就觉得奇怪，非要你们俩送回来，还非要介绍张恒的前女友，还非要单独和张恒呆在房间里。还有上回，她虽然没抄别人的，可是她的行为也属于作弊。这次也是，先是非要把你和黄毛这种二流子扯上关系，然后又故意提到肖宇哥，她这是不怀好心呀！”
　　佳宁的连珠炮让小笙忽然冷静了一些，小笙觉得佳宁的话不无道理，婵婵姐确实做出来一些让自己觉得不适的举动，这些事，小笙不是没有在意过，只是由于相识多年，她对这位邻家姐姐总有着滤镜，以致于自己从未怀疑过什么。
　　小笙忽然释怀地笑了，她抱着佳宁，连说了好几个谢谢你。
　　“傻瓜，你如果喜欢肖宇哥，咱们等中考结束，再问清楚这件事，好吗？”佳宁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小笙不想在佳宁面前隐瞒什么，略带讶异地说：“被你看出来了呀。”
　　“傻瓜，你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你大课间一个人呆的时候在本子上乱涂乱画，写得都是肖宇哥的名字，虽然偷偷涂掉了，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来。”
　　小笙有些羞涩地低着头，佳宁这才放下心来，踢开脚撑，示意小笙上车，送她回家，一路上吩咐她以后要加倍小心，遇到“黄毛”这种二流子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小笙，你爸妈啥时候能给你买个小灵通呀？你这样再碰上坏人可该怎么办呀。”
　　小笙坐在车后座，一时语塞，就说这次摔跤，爸妈也没抽空回来看她，只是嘱咐她别落下功课，生活费省着点花。“我估计得等上了高中之后才行吧。”
　　“诶。”佳宁的一声长叹深深地融进夜色中，就这样随着风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