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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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卉！”我大喊一声坐起身子。茫然四顾，却看见荣妃的泪眼和稍远处的皇上。我倒吸一口气，挣扎着要行礼。
“别费事了，身子要紧！来人，叫御医再来诊脉！”皇上一脸温和。
“萋卉怎么样了？”我回脸看着荣妃。
“这孩子真是侠义心肠啊！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倒是别人！”皇上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我静静看着皇上，恭敬回道，“禀皇上，我从小听着阿兰豁阿的故事长大，知道家人要团结，互相体贴。萋卉和我情同姐妹，拼着性命不要也得护她周全。”
“说得好！朕也听过阿兰豁阿折筷子教导五个儿子的故事！蒙古人真是不简单啊，沁玥看着这么柔弱，性子里倒是真真的蒙古女儿！”皇上一脸笑容。
荣妃一见皇上高兴，泪眼婆娑中也不自禁满脸喜色。“皇上过奖了，沁玥年纪小，这次又闹出事，请皇上责罚！”荣妃说得我一阵低头。
“罚？朕还要奖她呢！她刚才的这席话我可得和阿哥们说说呢！”一听皇上这话，荣妃娘娘的笑意掩不住了，笑着帮我谦虚了几句，回头帮我掖掖被子，道：“放心，萋卉的母亲刚才来过了，哭着说今天要不是你啊，萋卉那丫头就没了！也真不知你这个丫头今天哪来的劲道，倒还真是拖了不少时间！”
我松了口气，看着太医给我把脉。“回皇上的话，格格身子骨还算结实，没什么大碍，就是手上的伤估计得费点时日。不过格格需要休息，今天似乎不适宜再车马颠簸！”
“没事就好，今天瞅着你满脸青紫的，我原想着不得了了呢！”荣妃一阵娇嗔。
“放心，姨娘，我每天这燕窝喝着，身子骨倒养结实了。用三哥的话啊，换身衣服能上山打虎了！”我嬉皮笑脸的。
“哈哈哈哈！”皇上一阵朗笑，荣妃也用帕子掩了嘴巴。
“爱妃，你就不用担心了，先随朕回紫禁城。朕那里再拨人过来守着，今天沁玥先歇这儿，明儿个等太医瞧过再说。”皇上起身。
“丫头，侠义心肠是对的，但是以后别这么鲁莽啊！”皇上笑着朝向我说。
“沁玥知道了！”我低头，算是行礼了。
荣妃嘱咐锦儿她们仔细点，也就快步随皇上出去了，脸上笑意浓浓。
“格格啊，您可真是因祸得福啊！本来我想着你怎么也得挨顿骂吧，谁成想皇上竟然还夸你！”锦儿上前，眼睛肿肿的。
“让你担心了！”我柔柔道。锦儿眼睛一红，“你下次可真别这么吓我了！今天要不是十三爷眼疾手快把您弄了上来，寒冬腊月的怎么得了哦！”
“十三阿哥？”我一怔。
“是啊，一见你冲上去，三爷就急疯了，拼命喊人来救你们！这十三阿哥头一个冲了出去，和几个侍卫一起把你和萋卉小姐捞了上来。”锦儿脸色苍白，轻拍着胸口。
见我愣愣地不接口，锦儿就开始伺候我喝药，还让小太监给我上了点粥。想起上午十三阿哥铁青的脸色我打了个冷战。锦儿以为我冷，给屋子里添了点火就打发我睡觉了。我翻身打了哈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十四弟，该回去了！”依稀是八阿哥的声音。
“八哥，您先回去，我再呆一会儿！”十四阿哥的声音听着有些嘶哑。
“啪”的一声，似乎是放茶杯的脆响。“你别不知规矩！要不是我和皇上派来当班的侍卫总领还算相熟，这会儿你根本就进不来！现在人已经看过了，太医也说没事了，你腻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八阿哥的声音还是很温和，但是口气中有一丝严厉。我心里一紧，决定继续装睡。
“八哥，我还是不放心！今天那么冷，沁玥的身子一向也不太结实！”十四阿哥哀求道，伸手摸着我的头发。
“放心，今天亏着老十三手脚麻利，沁玥格格也没喝到什么冰水。”八阿哥沉吟道。
“你别提他，说起我就一肚子火。要这小子无事献殷勤干什么，要不是四哥紧拉着我，我肯定比他出手快！”十四阿哥口气生硬。
“你四哥可不是担心你吗？”八阿哥口气闲闲的，茶杯又是一阵轻响。
“算了吧！我看他对胤祥倒比对我上心！对了，你刚才干什么攥着我，我真想揍那个小子。光天化日的居然想脱沁玥衣服！这个混帐东西，气死我了！”十四阿哥的声音高了起来。
“小声点！老十三也是关心沁玥格格，看着当时情形危急有些沉不住气罢了！一家兄弟的，为了这点子事你还想翻天啊？”八阿哥的口气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意味。
“这哪是小事！看着他拉着沁玥的手，我比吃了个苍蝇还恶心！”十四阿哥喘气的声音大得很。
“呵呵，沁玥格格长得这么让人心疼，只许你关心，不许别人讨个好啊？”八阿哥笑道。
“不许！”十四阿哥斩钉截铁地说。八阿哥顿了顿，“十四弟，宫里规矩大你不是不知道，有些事你可悠着点。关心则乱，沁玥是蒙古郡主，很多事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你四哥知道你的心思吗？”
“谁会跟他那块木头说这些，说了还不是平白挨他训。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假道学！”十四阿哥鄙夷道。我心里一愣，没想到他和四爷这亲哥哥如此生分。
“好了，越说越不对头！我们先走吧，磨蹭太久了，别让底下人为难。”只听得衣服的摩擦声，似乎八阿哥已站起身子。十四阿哥帮我掖掖被子也就出门了。耳边顿时清净下来。
我盯着藕色的床幔心里一阵发呆。突然又是一阵脚步声，我吓得立刻闭上眼睛。
“爷，您可快着点！”似乎是小顺子的声音。
脚步来到床头，我心里惴惴起来。冰凉的手指触摸着我的脸，我一惊，蓬的坐了起来死死瞪着手的主人。十三阿哥明显吃了一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青了。
“看来你是没事了，害我白操心！”十三阿哥轻轻笑了起来，脸色却还是非常苍白。
想起锦儿说的话，我脸色一缓，道“今天真是谢谢十三阿哥了！”
“反正从第一次看见你就被逼着英雄救美，我也习惯了！”十三阿哥眼里涌起一种温柔的神色，我不禁红了脸。
“今天你可真够呛的，不识水性还一股子蛮力冲了上去，看你这么愣愣地死不松手，真是吓了一跳！”十三阿哥突然抓起我的手仔细打量上面的划痕，“今天心急了点，没弄痛你吧？刚才还被四哥教训了一顿，说我沉不住气，有失体统。唉，刚才真是急疯了！”他的语气很温和，但我身子却渐渐发起颤来。
“冷啊？”十三阿哥把我往前一拉，我就跌到他的怀里。我大骇之下正想挣脱，却听见他轻轻哼着歌，用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似乎在哄小孩一样。他哼的调子正是公主湖边我第一次见他时唱的《乌云珊丹》，我心里大大一震，似乎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他触到，心里酸酸的不禁流下眼泪。
十三阿哥身子一僵，撑开我仔仔细细看着我的泪眼。“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见我摇头，他轻轻拥着我说：“不要哭，我的乌云珊丹，我不喜欢看见你哭！”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我忘了挣脱，眼泪却劈劈啪啪直往下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眼泪。
“爷，有人过来了！”小顺子的脸几乎绿了。
十三阿哥一愣，有些迟疑地看着我。“十三爷放心，小泼皮哪那么容易倒下啊！”我抹抹眼泪，堆起一个笑脸。他脸色一松，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就快步出门了。我缓缓躺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感觉自己的心被人两边使力，拉扯得分外疼痛。
自打落水第二天，太医说我没有大碍了，于是我就搬回翊坤宫，由荣妃娘娘细心照料着。其实那天我也没吃什么苦头，身子立刻就好了起来。不过荣妃娘娘可真来事，每天让人山珍海味的伺候着，倒把我养胖了些。
“锦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我正静静地练字，一眼瞅见那丫头满脸喜色的，轻轻哼着小曲。
“这几天啊，翊坤宫上下都乐呵着呢！皇上一连三天翻了娘娘的牌子，还亲自到这里瞅您养病养得如何了！这份恩宠可是少见啊，咱们娘娘的风头好些年没这么高了！”锦儿突然觉得自己失言了，顿时收了声。
我轻轻一笑。荣妃娘娘最近得宠，脸色分外好，又见着妩媚了不少。看来这丈夫的疼惜真的比燕窝还管用。锦儿见我脸色照旧也松了口气，“格格啊，您可真是福将啊！因着皇上看重您，我们娘娘在这六宫里又说话大声了不少！您是没瞅见，储秀宫和咸福宫那两位的脸色可都快绿了！”言罢低声笑起来。
我知道她指的是宜妃和惠妃，想起这两个女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的，心里有些不畅快起来。“你啊，别搬弄事非了，可是你自己告诉我的，那几位主子不能惹！”我低头静静写字。
“格格啊，您给这冰水一冻倒真的文秀起来了，难怪娘娘是越看越喜欢您了！”锦儿笑谑着走出门外。
笔不由得滞住，冰水没有把我冻成一个大家闺秀，但是那天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冷冷对视的眼光却让我打心眼里寒了起来。心里长叹一声，我从小在非常单纯的环境中长大，根本没有学会处理复杂的事。现在一想到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就觉得复杂，头痛欲裂。为了静心，以往要母妃唠叨半天我才不情不愿练的字，现在倒是每日都会写。这心没清明起来，字倒日渐文秀。
“格格，格格！”我微一皱眉，今天这锦儿是怎么了，总是胡言乱语不说，现在又是这么大声叫唤，整个一失心疯。
“格格，好消息！”锦儿气喘吁吁地扶着桌子，抹了抹汗，“乌珠穆沁来人了！你家里人来看你了！”
“蓬”的一声，我站起紧紧抓着她的肩膀，“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因为太过兴奋，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我刚才在荣妃娘娘那里听说的，听说三阿哥正引着他们往翊坤宫来呢！”锦儿也是一脸喜色。
我转身立即跑了出去，只听得花盆底敲击地面的脆响。心里砰砰直跳，似乎只有尽力奔跑才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小玥，仔细着点！”身后传来荣妃娘娘的声音。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教养嬷嬷说的什么抬头挺胸、婀娜多姿全都抛到了脑后。我的脑子里只反复回响着一句话：乌珠穆沁来人了！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激得我根本无法冷静。
跑到翊坤宫和长春宫红墙之间的甬道上，就见前面走来一小群人，领头的似乎是三阿哥。
“巴尔斯！”一眼看见哥哥魁梧的身影，我不禁大叫出声！
“乌珠穆！”巴尔斯憨憨的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也一路向我奔来。蓬的一声，我跑得几乎刹不住，一头撞向巴尔斯的怀里。巴尔斯早就料到会这样，事先已稍微蹲下，一把撑起我的肩膀，在我的脸撞成烧饼之前把我举了起来，傻笑着看向我。
“呵呵，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这么晚才来看我！”我的眼眶湿润了，嘴却笑得合不拢！
“嘿，还这么不讲道理！这么远赶过来，你一句好话都没有倒先怪我！亏了，早知道不赶这么远的路来看你了！”巴尔斯大笑着说。
“好哥哥，我认错，我认错！实在是太想你们了！”我向巴尔斯做了个鬼脸。
“来，让我掂掂你重了没有！”巴尔斯一用力更加高的举起我。“小心点，别闹了！”三阿哥的声音里也有浓浓的笑意。
“还想做小鸟吗？”巴尔斯轻声问。
我拼命点头。顿时紫禁城的一切开始旋转，只觉得那红墙和蓝天像万花筒似看不清楚形状，只是一片眩色。我微微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感受那飞翔一般的通畅。猛地感觉肩膀的支撑力消失了，我被巴尔斯高高的抛了上去。
“格格！”“小玥！”
一阵惊呼传来，在我的笑声中，巴尔斯稳稳地抱住了我。哈哈哈哈，我们两人都是高笑出声。这是我和巴尔斯在草原上玩惯的游戏，我做小鸟，他练臂力。我总是说他今天能成为勇士可有我一份功劳。
“还是这么轻，把你当沙包练可真不舒服！”巴尔斯笑道。
“呵呵，那你回去找秀秀练去吧！她可壮实着呢！”我偷笑。秀秀是□□叔叔的女儿，去年刚嫁给巴尔斯。这秀秀可是典型的蒙古女人，为人爽快也暴躁，巴尔斯可怕她了。果然，巴尔斯脸一红，有些讪讪的。
“巴尔斯，手脚轻些，摔了可不得了！”
“赤温叔叔？”我猛地向后看去，却见赤温叔叔也是一脸笑容地站在三阿哥身边。“赤温叔叔！”我又是一阵欢叫地跑了过去，一把搂着他又笑又跳。
“刚才还听三阿哥说你现在成了大家闺秀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本性暴露！看来三贝勒是给你留了面子，没说实话！”赤温叔叔宠溺地看着我。我吐了吐舌头，自己都觉着快笑傻了。
“呵呵，我看这丫头今天可真是吃错药了，这么兴奋！”三阿哥温和地摇摇头。
“嘻嘻，不是吃错药了，是没吃药才这样的！”我做了一个鬼脸。
“哈哈哈哈！”身边传来一片笑声，中间似乎有熟悉的声音，我向四周瞧去，恰发现四阿哥、十四阿哥正立在一边含笑看着我。顿时愣住，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四弟，你们两个正要往德妃娘娘那里去啊？”三阿哥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啊，刚走到附近就听到一片笑声，原来是沁玥格格的家人来了！”四阿哥微笑着和赤温叔叔及巴尔斯打了个招呼。这边，赤温叔叔他们也上前恭恭敬敬给两位阿哥请安。
“好了，我们走吧！荣妃娘娘那边肯定等急了！”三阿哥略往前挥了挥手。
“乌珠穆，我们走喽！”巴尔斯猛地一拉，我不禁一个趔趄。十四阿哥眉头一皱，嘴唇动了动，却还是忍住了没作声。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就随着哥哥走向翊坤宫，感觉背后目光灼灼，心里有些别扭，却忍住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探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