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他天赋异禀》蝎蝎光临

12、“也该让它见见真正的杀招。”

　　岸上看时，河水似乎只有几丈深，入了水才发现河底距水面约有百丈。各处生灵的气息充斥于感知，仿佛眼前的纱布被骤然掀开。

　　几人向下游潜，一路偶有几只小妖从视野边缘游过，直至约三十丈深，方才遇到一群闪闪的鲮鱼。

　　这群鲮鱼尾鳍长如流苏，鳍条柔软灵活，在水中铺展开，宛如一把把丝绸骨扇。背鳍和胸鳍闪着银色的光泽，远远望去如水中繁星。

　　鱼群中心是几十尾幼鱼，鱼身呈半透明状，尾鳍只有短短一小截。谢祁言，这是水族中的长尾鲮，尾鳍越长则灵力越高，外层巡游的那几条成年长尾鲮已经修炼至化形，相当于人族金丹修为。

　　随着两方逐渐接近，长尾鲮群对这几位陌生的异族来客渐渐生出警惕。外围的成鱼不再闲散地分散于四周，而是连成一条线缓缓游动，将幼鱼护于阵型中央。

　　幼鱼们倒不怕生，睁着好奇的眼睛看向四人。有几尾幼鱼试图从阵型中钻缝游出，皆被外层的成鱼一尾巴拍了回去。

　　封知月突然听得一声振翅。

　　转头看去，只见赤鸟见了长尾鲮群，不知为何异常兴奋，兀自展开双翅向鱼群滑去。

　　几息间，赤鸟便来到鱼群正上方。几条成鱼警觉地盯着它，并未立刻对它出手。

　　面对这几道几乎将它穿透的目光，赤鸟视若无睹，径直滑到幼鱼面前，收了翅膀绕着它们盘转。

　　幼鱼们新奇地看着这只奇怪的圆形生物。

　　它的鳞片可真特别，鲜亮火红，层层叠叠，比它们见过的所有鳞片都要漂亮。鱼鳍也很不一般，竟然能水平展开至那么宽，不需要摆动也可以在水中自如滑行，真是厉害。只是它的背鳍和尾鳍好像先天不足，长辈们说，尾鳍是最重要的部位，看它的样子，莫非是一只残疾鱼？

　　一只胆大的幼鱼游至赤鸟跟前，伸出胸鳍摸了摸它的羽毛，似乎惊奇于羽毛的触感，忍不住又摸了摸。

　　软软的，温温的，和其它小伙伴的鳞片都不一样！

　　幼鱼沉浸于羽毛的温软时，赤鸟则盯着幼鱼的尾鳍。

　　幼鱼尾鳍短小，且不如成鱼那般顺滑柔美，看起来像一块脆弱的玉石，在水底绚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封知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尚未等她出声，赤鸟已经两眼放光，扬起尖喙，朝眼前小小的尾鳍啄了一下。

　　尾鳍处立刻沁出血色来。幼鱼仍懵懵不知发生了何事，几条成年长尾鲮目放凶光，攻击瞬息降临至赤鸟身前。

　　赤鸟不过筑基巅峰，面对金丹修为的攻击自然无法硬抗，但它纵横三清宫数十年，宗中一霸岂是浪得虚名。在与各峰弟子的斗智斗勇中，它学到的最大本事便是——惹祸后如何逃跑。

　　它灵活地从攻击中穿梭而过，划破水流一头扎进封知月怀里。

　　封知月望着眼前怒火中烧的鲮群，如果用一个词形容她此时的心情，那便是：平静。

　　熟悉的飞驰而来的残影，熟悉的撒娇，熟悉的紧随其后的怒气，区别不过是追在后面的师弟师妹换成了一群目露凶光的鲮妖。

　　封知月摸了摸怀里拱动的小火球，深深叹了口气。

　　然后将赤鸟丢了出去。

　　赤鸟猝不及防被丢回水中，晕头转向地打了个滚，抬眼便是铺天盖地的水刃。

　　它一瞬间将速度提到几乎接近极限，险之又险地避过，一阵磅礴的击力又自左后方袭来。赤鸟调整身位展平翅膀向后一拍，借力顺势向前扑去，躲过侧翼袭来的撞击。几条长尾鲮将它围住，从四面合力击打，它缩起双翼急速向下坠落，众鲮自上而下追去，它又一弹双翅在水中划出一道弧线向上跃起。

　　长尾鲮的尾鳍上布满了细小的鳍条，灵力在其中流转，可以施展出异常复杂的法术。但此刻几条长尾鲮都没有使用法术，而是单纯依靠身体的强度对赤鸟进行攻击。

　　妖族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幼年妖族间发生争斗，成年妖族若直接向幼兽下杀手，会被视作对整个种族的开战宣言。

　　因此几条长尾鲮虽怒极，仍控制着自己未直接将赤鸟术杀。尽管如此，赤鸟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依然狼狈非常，若躲避不及，恐怕此刻已经被巨力击打而亡。

　　姬蕊看着水波中上下翻飞的赤鸟，眼中异彩连连。

　　好！好身法！

　　分明一刻钟前还在水面踟蹰着不愿下水，现在已经能利用水流提升速度、规避攻击了。领悟力和适应性如此之强，血脉纯度应该相当不错。

　　姬蕊望着赤鸟，心中生出一丝羡慕。

　　赤鸟周旋于长尾鲮之间，几番极限逃生后逐渐有些力竭。姬蕊见封知月三人仍然没有要出手阻止的迹象，不免有些焦急。

　　这长尾鲮一族虽以术法见长，但常年居于几十丈深的河水中，日积月累下躯体强度不可小觑。若说先前这女修将赤鸟丢出，是想磨炼他一番，那此时目的已经达到，再不出手恐有性命之忧。

　　一条长尾鲮冲至赤鸟身前，鱼身猛地抽打而去，赤鸟动作有些迟缓，险些被鱼尾击中。姬蕊终于按捺不住，飞身上前将赤鸟护住。

　　“诸位，此子尚未成年，弄伤了你们的幼崽，但未殃及性命，给个教训也就是了。”姬蕊面对鲮群沉声道。

　　一条长尾鲮从鱼群中游出，化成人形少年模样：

　　“这凶兽不知好歹，云儿向他示好，他却直接攻击要害。还说什么给个教训便罢了，是觉得我们软弱可欺不成！”

　　这个少年刚刚没有参与战斗，观他形貌，耳边留有鱼鳍，尾鳍化作长长的披风缀于身后，显然未化形完全，或许修炼时出了什么岔子。

　　他口中的“云儿”，应当便是那只受了赤鸟一啄的幼鱼。此时那只幼鱼被鲮群围住，透过缝隙小心翼翼地看向众人。

　　赤鸟自见姬蕊第一面起就觉得她颇为亲近，如今被她护在身后，更加对她好感倍增。它躲在姬蕊的衣摆间，有些委屈地回头看向封知月，不明白向来护着它的师姐为何将它弃于险境之中。

　　封知月正与谢祁、叶蕉二人传音。

　　“小崽子果然灵活，不愧是偶尔能从我手下逃脱的功底。”叶蕉话语间透出满意。

　　“宗中师弟师妹都未曾对它下过狠手，也该让它见见真正的杀招，免得以为世上争斗都是那般小打小闹。”

　　封知月下定了决心，要让赤鸟亲历生死之间、千钧一发。山下不比宗中，若日后他们不在赤鸟身边，以它现在肆意的架势，惹了祸无人可倚，迟早碰上硬茬凶多吉少。

　　她在等待赤鸟无法躲避、即将被击中的瞬间，想叫它体验身陨道消的恐惧，没想到姬蕊按捺不住，先行一步。

　　谢祁看着与鲮群对峙的姬蕊，若有所思：

　　“这姬蕊，倒是有些护短。”

　　封知月猜测：

　　“也许小羽对她另有用处。”

　　“有没有用处暂且不谈，听她话音，是拿小羽当自家小辈护着。”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真有些血脉联系？”叶蕉犹感到不可思议。

　　谢祁并未下定论：“她想做什么，地宫出世自然水落石出。”

　　另一边，姬蕊面对少年的质问，气氛一触即发。

　　这群长尾鲮中修为最高者和姬蕊不相上下，此时占据了数量和环境优势，若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姬蕊不是它们对手。可长尾鲮那边看着气势汹汹，却似乎有所顾忌，只将姬蕊和赤鸟团团围住，没有立刻出手。

　　之前率先对赤鸟发起攻击的其中一条长尾鲮化为人形，眉宇间带着肃杀之气，看着年纪稍长：

　　“他伤了云儿，怎是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带过。你若不想开战，便拿出些诚意来，要是想打，我们奉陪到底。”

　　少年听他的意思，竟是拿出足够的赔礼便放他们离开，以为他是顾忌旁边暂未出手的三名人修，急道：

　　“离叔，我们不缺这点东西，他们修为高又如何，不过是几个人族，未必能在泯河里胜过我们！”

　　离叔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从他的眼色中似乎读出了什么意味，神色黯淡下来。

　　“离叔，我受不受赐福都不要紧的，云儿还小，要是伤了根本，她今后……”少年说着说着语带哽咽。

　　赐福？封知月从二人对话中捕捉到了这个词。

　　妖族领主为了巩固声望，也为了让领地发展壮大，会定期降下赐福。由于领主属地内族群众多，而赐福机缘有限，因此每次赐福前按照惯例将举行一次大比，大比中的优胜者方能得到领主赐福的机会。

　　谢祁传音道：

　　“看来此处领主赐福将近，他们想为这化形失败的小鲮争取赐福的名额。”

　　封知月的目光逡巡在少年耳边和尾鳍之间，好奇道：

　　“妖族赐福可以解决化形未完全的问题吗？”

　　“各处领主的种族天赋不同，赐福效果会有所差异。这里的领主应当可以应对这小鲮身上发生的状况。”

　　“赐福？是不是传闻中的赐福大比？”叶蕉闻言提起了兴趣。“他们是为了准备赐福大比，所以不愿意此时和我们动手吗？”

　　“多半如此。”谢祁见叶蕉目露向往，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你想去看看？”

　　叶蕉期待道：

　　“那当然！早就听说妖族天赋秘术各异，赐福大比上各显神通，精彩得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遇上，这样的好运气怎能浪费。”

　　封知月观察着场边局势，目露笑意：

　　“或许，你不但能看，还能亲身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