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万物各有其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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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城到融夷山，以封知月三人的修为，御剑全速前进需要八至十天，其中修为最高的叶蕉若全力奔赴，六天便能抵达。
姬蕊乘坐的飞行法器速度要慢些，大约需要十五天。如今离地宫现世尚早，四人便约定在距此两天路程的泯河停留修整，见见沿途风土。
泯河是横贯星洲大陆东南部的一条大河，不少生灵倚水而居，又无人管辖，因此纷争不断。
四人中只有谢祁曾经去过泯河。其余三人向他问起有无需加注意之处时，他思索片刻，答：没有。
“……师兄，你可别是给我们埋坑。我听去过的师弟说，泯河自有一套生存体系，外人进去很难摸得透。”
因着姬蕊在场，叶蕉无法直呼谢祁真名，叫他假名又实在拗口，一时半会甚至想不起来，只得别扭地喊了一声“师兄”。
“无妨，去了就知道了。师弟，你不是说，万物须亲眼见到才有意思，若先读了卷宗，再见就不新奇了吗？”
谢祁听得这一声“师兄”，笑着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回上了一句“师弟”。
叶蕉身形僵了几息，随即不发一语御剑腾空向泯河的方向飞驰而去，众人从缓缓消散的剑气中看出几分气急。
这叶师弟，平日总爱呛谢师兄几句，实际谢师兄真要呛起来，他完全不是对手。
封知月暗暗腹诽，在心中替叶蕉摇了摇头。
见叶蕉已经出发，封、谢、姬三人便也凌空而起，各自向泯河行去。
前往泯河的路途中并未发生什么波折，两日后四人安然在泯河边降落。封知月一落地，赤鸟便从她袖中扑到谢祁身上，朝他急急叫唤。
谢祁见怪不怪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颗灵果塞到赤鸟口中。赤鸟得了灵果，立刻安稳下来，抱着灵果专心啄咬。
姬蕊见此情景，却是有些不解：
“它这是饿了吗？为何不问明姑娘要食，单找言公子？”
叶蕉在旁抱臂冷哼：
“它不乐意和这位言公子睡，每每缠着师姐。师姐的住处又与它本来该在的地方不在一处，于是为了禁止它到处乱飞，不许师姐给它进食。”
“那它这样是……”
叶蕉摊摊手：
“如你所见，不管用，除了让它多饿一会之外，没有什么区别。”
姬蕊面色复杂地看看赤鸟，看看封知月，又看看谢祁。
谢祁察觉到姬蕊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为什么他觉得姬蕊此时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想到姬蕊也是鸟族，或许知道谢羽这一习性的由来，谢祁虚心道：
“姬姑娘，小羽这一习性困扰我们已久，你在外游历时可曾见过类似的情状？”
姬蕊干咳一声，吞吞吐吐道：“咳，如果是幼鸟，睡习惯了的地方不愿意换，也是正常。若此事影响不大，没必要特意纠正。”
笑话，我会告诉你们，我们火属性的鸟喜欢贴着热乎乎的东西睡吗？若是我这样说出来，岂不是变相在说言公子体温低，显得我好不正经。
姬蕊心中诸般想法起伏，面上努力装得波澜不惊。
谢祁从姬蕊的神情和语气中看出了端倪，知姬蕊未说实话，又直觉此事无关痛痒。
这姬蕊为何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也要说谎？
谢祁第一次觉得有些摸不透她，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面上没有露出异样，只笑道：
“确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羽由我看管，不好总是麻烦师妹。”
姬蕊摆摆手道：
“无妨无妨，待它化形就不会粘着人了，给他独立开辟一处洞府便是。”
“化形？化形会影响它的习性吗？”封知月问道。
“自然。鸟族并非那等天生体格强壮的妖族，幼鸟脆弱，容易有不安全感，他身边没有同族，便会寻找异族中他所信任的人同行。化形后妖身得到二次锤炼，这种不安全感便会随着躯体的增强而消失。”
“姬姑娘说无妨，是否因为这鸟儿化形机缘将近？”封知月从姬蕊的话语中听出些不寻常。
姬蕊心中一跳，连忙思索自己哪里说漏了，一面思索一面答道：
“他修为已至筑基巅峰，距化形只差临门一脚，骨龄又小，资质应是绝佳，这样的灵鸟想必化形不是难事。”
封知月见她目光有些飘移，继续试探道：
“那便借姑娘吉言。它已在筑基巅峰停留数年，这次带它一同出来游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遇上化形机缘。说不定那融夷地宫内便有助他化形之物。”
姬蕊不与封知月对视，双目注视着赤鸟：
“地宫中有些什么，我也不甚清楚，如果碰上他需要的，分配时你们尽可优先拿走。”
封知月见状也不再追问，笑道：
“那便先替小羽谢过姬姑娘了。若它真能在地宫中化形成功，它再与你当面致谢。”
姬蕊深深看了赤鸟一眼，朝封知月笑了笑：
“我们是盟友，分内之事。”
言语间，几人已顺着泯河走到一处生灵涌动之地。
之所以说“涌动”，是因为此地是蚌族聚居之所，此时它们正张着蚌壳，在河面上随着水流漂浮。
封知月走近了瞧，只见蚌壳内长着大小不一的蚌珠，有的结得圆滚滚，在日光下溢出近乎金色的光芒，有的长得小些，光芒也较为暗淡。更有蚌珠异形怪状的、甚至空壳的，皆以同样的姿势在水面上漂着。
封知月退回了几步，似是怕打扰它们：
“这群小蚌精在做什么？”
谢祁随手向河面打上一道灵力，那河中的蚌壳便循着灵力的轨迹围聚起来，片刻之间，灵力印记所在之处挤得密密麻麻。
“它们在讨饭。”
谢祁答。
“讨饭？！”
叶蕉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已将灵果吃剩小半的赤鸟，又扭过头去看回河面。
“怎么讨，就这样躺在河面上，等着路过的修士打入灵力？”
叶蕉感到不可思议。
“它们尚未化形，无法离开河水，自然只能如此。”谢祁的语气间仿佛这是一件寻常事。
“哪有人闲着没事往河里打灵力？”
“有人从此处潜入泯河，不就有了。”
“什么叫潜入泯河不就……”叶蕉突然住了嘴。
他又细细朝蚌精们看去。密密麻麻的蚌壳在河面上闪烁着微光，仿佛一排一排择机而噬的尖牙。河面下清波荡漾，看不出其它生物存在的痕迹。
叶蕉细看了一会，明悟了谢祁所言：
“所以它们其实是在这里等待吞噬入水的生灵？”
姬蕊也看明白了河面的情状：
“这些蚌精虽修为参差不齐，但上万只蚌精聚集一处的威力不容小觑，若有不慎，只怕入水的瞬间便会被它们合力击杀。”
叶蕉盯着河面看了片刻，幽幽看向谢祁：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什么需要注意？”
谢祁莫名地看他一眼：
“这有何值得特意一提？你若入水，该注意的是这些蚌精，别下手不成，反被你全部斩杀在此。”
叶蕉思忖道：
“它们奈何不了我吗？”
谢祁面无表情：
“你尽可自己试试。”
叶蕉想了想，竟真的走入河中。
原以为的铺天盖地的攻击并未到来。叶蕉所过之处，河面上的蚌精皆四散离开，直至叶蕉重新回到岸上，都没有一道攻击闪现在暗波诡谲的河中。
谢祁道：
“这就是泯河。这里的生灵惯会规避危险，从不贪图以弱胜强，于强者而言是别处难得的太平之地。”
观此情景，姬蕊在旁心念流转。这三人的修为她都勘测不透，从泯河蚌族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来看，怕是比她估计的还要高些，至少到了元婴中期。
叶蕉仍是有些疑惑：
“蚌族为何全是未化形的小妖？”
“蚌族修炼不易，它们天生灵识弱小，能修炼至化形的万中难以挑一。各处聚居之地一旦有蚌族化形成功，便会被接去蚌族族地，传闻在一处极隐秘的地方，作为族中精锐培养。”
叶蕉唔了一声，忽而想到什么，又问：
“那泯河中，应当有强悍的生灵存在吧？”
封知月警惕道：
“怎么，你想打上门去？”
叶蕉摇摇头：
“地宫出世有得要打，不急在这一时。我只是在想，泯河说是无主，可蚌族这样不算强大的种族，也能占据一片水域，并未被更强的种族吞灭，是否另有玄机。”
谢祁道：
“蚌族能绵延至今，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它们虽修炼不易，整体实力并不如何，可将所有高阶蚌族聚集一处，战力仍是可观。每处聚居地都有可向族地传讯的灵珠，若遭了灭顶之灾，族地自会前去复仇。蚌族本身对其它水族的威胁不大，没必要为此承受族地的反扑，因此也就留了它们一片栖息之地。”
封知月心有了悟：
“所以这便是将化形的蚌族全部接去一处的缘由？族群弱小，便集全族之力，以免分散在各处被各个击破。”
叶蕉叹道：
“还真是万物各有其法。”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目光逼向谢祁。
“——师兄，你刚刚是不是说，若它们向我出手，反会被我尽数斩杀于此？”
见谢祁点头，叶蕉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我若杀了它们，岂不是会受族地报复？”
谢祁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若将它们杀尽，自然会引来蚌族族地之人。可它们生于危机四伏之地，对实力差距的判断极为敏锐，不会对你出手，你自然也不会将它们杀尽。”
叶蕉被他绕得有些晕，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细听谢祁的话，又并无破绽。
他憋了半晌，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继续向泯河深处走去。
封知月在后面努力不笑出声来，余光瞥到姬蕊时，只见姬蕊也在按捺抽动的嘴角。
封知月戳了戳正将最后的果蒂吞入腹中的赤鸟。赤鸟猝不及防受此一戳，口中果蒂喷了出来，小小的脑袋上写满了郁闷。
封知月和姬蕊对视一眼，望着赤鸟放声大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万物各有其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