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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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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低沉,直直往下压逼近地面,雨旁若无人地往下砸,带着完全不顾众人死活的急促。
周觅站在教学楼一楼的大厅,四面来风,吹起她的长发也皱了她平整光滑的脸。风死命往她裤腿里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带起。
既没有父母来接她回家,也没有从天而降的救赎。
就是她站在风里除了淋雨别无选择的这一刻,突然有点羡慕薛梵。
仅一秒,她就快速回归现实。
年幼吃不饱饭,挨苦受冻的时候不要救赎,被欺负霸凌,喊她是没妈的野孩子时不要救赎,兼职被揩油被周远快打死了不要救赎......
曾经有那么多需要救赎的时刻都没想过要救赎,怎么这会儿面对小小的一场雨便心酸要救赎。
还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弱者才等待救赎,她自己可以开天辟地。
就这样周觅眼神平静,无惧眼前,抬步走进雨里。
身上并没有被雨水打湿,反而后背多了一股力量,一只手轻而易举拎住她的后领口。
周觅下意识回头,看见了祁恒。
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后。
祁恒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松了手,“明天有比赛还淋雨?”
周觅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朝上一摊满脸无奈。
下一秒右手掌心多了些重量,一把黑色的雨伞压在上面。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周觅看了看伞又将目光投向祁恒,愣了下,“这...给我的?”
祁恒没说什么,默认,蹭着她的肩膀绕过去就要走。
周觅手快一把将人拉住,“哎!等下,伞给我了,你怎么用?”
祁恒垂眸看着胳膊臂弯处多出的一双女人手,指尖漂亮,在他黑色外套映衬下更白更嫩。
“少废话。”
周觅早习惯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跟他呛嘴,又把伞塞给了他,“拿走,我不要。”
祁恒的脸比刚才又沉了几分,眼睛微微眯着睥睨周觅,反问:“想故意淋雨生病,为明天比赛找借口?”
周觅对他的逻辑无语。
“脑子有病就去治。”
“你再说一遍?”
周觅看他脸色铁青,眉宇间摆着愠气,不仅不怕还觉得挺好笑,再次开口:“你什么时候学会舍己为人了。”
面对周觅阴阳怪气的嘲讽与质问,祁恒咬着牙根,“你欠收拾。”
周觅压根不受这句话威胁,反而作坏故意加重手心的力量,压着他的胳膊往下一拽,另一只手借机也攀上,脚尖踮起整个重心都靠在祁恒身上,贴着他放肆道:“说说,怎么收拾?”
祁恒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很小,小到他一只手不用完全张开就能全部包裹住。这样小巧的脸光亮又饱满,没化妆,很素,几乎看不见任何瑕疵。
放松的时候,眼睛很灵动,绷着的时候,又像妖精一样魅,笑与不笑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感觉。
不仅是美,是她但凡有心想看谁一眼,那魂儿肯定就被吸走了。
而此时,她便放任自己这样看他。
“你跟其他男人也贴这么近?”
“也这么跟他们调情?”
祁恒面不改色地说着。
周觅水润的嘴唇深深一勾,笑意纵横,眼尾也向太阳穴探,眼睛亮亮的。
“你问别人干嘛?”
“我现在不是,只跟你贴着呢。”
她故意的。
故意说诨话刺激他,惹怒他。
祁恒面无表情看她演,漆黑的瞳孔要在她脸上盯出洞来,看她漾起的笑和粉嫩的唇,少女的晶莹和熟女的妩媚共存。
她长了一张很难让人拒绝的皮囊,不需要任何手段,哪怕只是两簇眉皱一皱,足以让人沉沦。
风很大,祁恒身上却很热,燥得他有些哑声。
“油嘴滑舌。”
周觅抬手,食指指尖戳了戳他的下巴,能感受到刺硬还未冒出的胡茬儿。
“整天绷着一张冰块脸,”她打趣他,“不累吗?”
祁恒被她戳得下颌角痒痒的,眉头不由拧起。
周觅玩心大起,不停,反而继续在太岁头上动土。
“恒哥,你生性就不爱笑吗?”
她印象里就见过祁恒笑一次,其实也不算笑,就是嘴角斜斜勾起,又痞又帅。
祁恒眼皮动了下,挑眉,“叫我什么?”
“恒哥啊,”周觅回:“外面那些人不都这么叫你。”
“我不能叫?”
周觅笑得合不拢嘴,完全没有任何包袱,她知道自己这张脸做什么夸张表情都不会崩。越是大大方方地笑越张扬个性越漂亮,畏畏缩缩矫揉造作反而不好。
祁恒依旧维持着那副懒散样儿,松松垮垮地站着反而平添强势的感觉,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臂猛然抬起,弯曲,结实地摁在周觅后腰位置,往自己怀里一带,周觅晃了下直直跌他怀里。
“能叫。”他脖子下垂,挺括的鼻梁快戳到周觅脸上,呼吸低靡。
话落仿佛连周围冰冷的空气都暧昧起来,包裹着他们。
周觅前身贴着他的胸膛,后背又被他一条手臂轻松揽住,整个人被禁锢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其实周觅平时待人接物都挺冷淡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可一旦碰上更冷漠无情的人,她反倒有作怪的心思,想上前逗弄一番。
没想到,被反攻。
“你干什么?”周觅也不笑了,脱口而出:“放开我。”
见怀里人终于急了,祁恒心里顺畅了。
“刚不挺厉害的,蹬鼻子上脸。”
周觅看他眸中忽明忽暗,似是而非的样子,暗想自己可能玩大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弄疼我了。”周觅佯装疼痛。
祁恒没有再为难她,直接松了手臂。
周觅浑身一松,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拿着那把黑伞,在手里掂量掂量,“走吧,一起。”
祁恒瞧着她,拒绝:“不用。”
“那你就这么走啊?”
“男人淋点雨又不会死。”
说着,还不等周觅反应过来,祁恒单手撩起黑色卫衣帽子戴上,长腿直接迈了出去,走进雨里。
“哎?祁恒!”
她冲着背影喊了一声,他没应。
哪有他这种人,死鸭子嘴硬!
周觅站在原地,静静凝望着他颀长的一道影子。
虽瘦,但肩膀很宽,宽到能承接住一切重量。整个人看起来孤独又寂冷,茕茕孑立,与黑暗融为一体,雨水斜打在他身上,顷刻就消失不见。
她手里还捏着那把伞,伞柄上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看了好久。
他义无反顾地走进那场雨里。
周觅特意绕开了地下道那片区域,那儿地势凹陷每次稍微下点雨就容易存储大量积水。
可她小瞧了这次的暴风雨,尽管避开那块,绕远换了条大路,路上依旧存在积水。好在不深,加上她脚上穿了防水马丁靴,只要小心点往前走不会弄湿。
虽然积水不严重,但周觅忘了路上来来往往疾驰而过的车辆,无论她再小心避让,一身衣服最终还是遭了殃,被汽车轮毂带起的泥水澎得满身都是。
回到家,周觅赶紧换下身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转身进了浴室洗个热水澡,再出来时浑身神清气爽,海盐沐浴露的味道处处留香。
外面温度挺低,周觅穿着拖地睡裤,上半身穿的还是夏季的短袖,露出瓷白的一节手臂,热气一散冷意涌上心头。
想回卧室找件外套披上,转身瞥见客厅一角被她撑开晾的那把黑伞。
不知道他到家了没有?
周觅心咚咚响,说不感谢是假的,要不是祁恒从天而降塞了把伞给她,她这会儿还不知道淋成什么鬼样,说不定已经感冒发烧了。
她从沙发上捡起手机,想给祁恒发个消息,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又打开□□,想通过班群找到祁恒添加好友,翻遍了所有人也没看见祁恒的影子。
这人怎么连班群也不进。
最后指尖停留在陈执白那一栏,估计她那儿有祁恒的号码。
顾不得过去的恩恩怨怨,周觅添加了陈执白,五分钟后对方同意了她的申请,还发过来一个问号。
表示对她的好友申请很惊讶。
周觅言简意赅,指尖转动飞快打字。
【祁恒联系方式给我。】
【没有。】
无论是真没有还是不愿意给,陈执白都直接给她拒绝了。
周觅也不上赶着贴对方,不给拉到。
于是关了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扭头回卧室睡觉去了。
算了,下次当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