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周三九

21、第二十一章

　　运动会即将来临，为了让学生发挥出最佳水平，学校特许参赛者在比赛期间可以不用跟班上课，也不用按时到校，只要把握好自己项目的比赛时间，准时参加就行。

　　运动会前一天傍晚，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狂风瞬间席卷整个操场，学生会成员顶着突变的恶劣天气好不容易将比赛横幅在暴雨来临之前挂好。

　　说时迟那时快，暴雨倾盆而来，霎时间树摇楼晃，空中划过的几道闪电让同学们激动又惶恐。整栋教学楼灯光四起，在黑云压城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明亮。

　　窗外震耳欲聋的雷声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有的因为没带雨具不便回家而埋怨，有的则更关心如此恶劣的天气会不会影响明日运动会的正常举行，一时间众说纷纭，七嘴八舌，甚至教室内的声音比外面的雷声还大。

　　全班聒噪的声音引得周觅眉头紧皱，随后丢下手里的笔，起身出了班级，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能清净一点是一点。

　　走廊上的喧嚣不比他们班轻，沸反盈天，生怕掀不开房顶。

　　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没有开灯，里面黑乎乎的。尤其从隔间里传出的女声，让整个环境更显诡异恐怖。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你说咱们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儿？”

　　高三一个重点班两个次重点都被安排在三楼，平时校领导基本不到三楼来，生怕以检查的名义打扰到他们的学习。

　　没想到被这群人钻了空子。

　　“这三楼都是好学生待的地方，你以为人家也跟你似的躲这儿抽烟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烟还不错，回头再去找那高一的多要点儿。”

　　周觅简单听了几句，刚想走，隔间的门便被打开了，里面的人走出来。各个长发披散，脸上煞白，手里无一例外都夹着烟，烟丝絮絮袅袅往上飘着。

　　光听声音周觅还没认出来，这会几张熟悉的面孔摆在她面前，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陈湘湘和她的两个小跟班。

　　三个人躲在这儿抽烟，就是算准了大家都在上自习不可能有人这个点来。看到周觅的那一刻，另外两人的脸上明显有点慌乱。

　　陈湘湘不怕，眼看来的是周觅，主动开口：“哟，你怎么来了？”

　　“也过来抽烟啊？”说着，还不忘晃了晃手里的半截细烟。

　　陈湘湘跟赵露一丘之貉，都是六中有名的小混混，也是最让校领导头疼的学生。她干得坏事儿并不比赵露少，奈何她有袁译成这个靠山，所以就算多次欺压霸凌同学，身上处分背了一条又一道，依旧能在学校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

　　反观赵露那个蠢蛋就没她这么幸运，在校的时候就舔着脸跟着她们身边转，只能欺负欺负高一高二的老实人，高三压根儿没人服她，一没背景二没权势，身上的处分达到被开除的条件直接收拾滚蛋。

　　赵露走了，还有个陈湘湘，依旧让人头疼。

　　周觅不想纠缠，转身想走。

　　“谁让你走了，”陈湘湘说，“上次的事儿还没完呢！”

　　袁译成在祁恒那里吃了大亏，颜面扫地不说，还受了伤，陈湘湘作为他女朋友自然是心疼的。加上周觅最后横插一脚，陈湘湘就把这笔账也算给她一份儿。

　　“谁打的人你找谁去，跟我叫嚣未免太怂了。”周觅说得理直气壮。

　　“我想找谁麻烦还需要理由？”陈湘湘吸了口烟，缓缓吐出，雾盖了她一脸，十分傲慢，“谁让我今天就是瞧你不爽呢。”

　　“看我不爽的人多了。”

　　周觅的声音配上毫无情绪的脸，反击拉满。

　　“你排不上。”

　　后面两个跟班见周觅这么狂，顿时舔狗上身上赶着维护自己主子，冲周觅叫嚣，“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们湘姐这么说话？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分不清谁是你爹。”

　　刚要冲过来，被陈湘湘制止，阴阳怪气道：“真不懂事儿，人家明天还有运动会要比赛。你这会儿给破了相，明天还怎么见人啊？”

　　“湘湘姐，要不说您人美心善，这会儿还考虑得这么周到。”另一个紧跟着拍马屁。

　　周觅听着她们没营养的对话强忍着恶心，“你们真是狗当久了忘了怎么做人，整天摇尾乞怜的日子就过得这么开心。”

　　“就凭你们也想跟我动手，我他妈现在就站这儿，你们过来动个试试？”

　　周觅的脸色比窗外的暴风雨变得还快还猛。

　　“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周觅。”那人掐灭了烟，边说边朝周觅走来，作势要动手。

　　刚靠近周觅，巴掌还没来得及甩出来，就被周觅一把薅住头发，右手腕猛地发力向上拽，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捏住对方衣领往自己面前带，接着反手一甩人毫无防备地倒在瓷砖地面上，发出闷响声，随后是对方的哀嚎。

　　另外一人看同伴轻而易举就被周觅甩了出去，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不敢上前报仇只能谩骂着。

　　陈湘湘变了脸色，把手里的香烟甩进洗手池里，盯着周觅，怒气冲冲：“你他妈疯了周觅，真敢动手？”

　　周觅慢条斯理拍了拍手，又抬起眼眸幽幽看着气急败坏的陈湘湘。

　　“别急，”她勾唇游刃有余，“现在轮到你了。”

　　轮到你了，口气像极了某种死亡宣判。

　　周觅上前一步，抬手一巴掌拍上陈湘湘的脑袋，脚尖用力一别，陈湘湘没站稳加上瓷砖上有水渍，脚底一滑斜着倒了下去，整个人摔在了台阶上。

　　痛得她死去活来，狼狈不堪还不忘放下狠话。

　　“我不可能放过你的周觅，等着瞧！”

　　看着眼前溃败倒下的人，周觅没兴趣做所谓的胜利者。跟这群人永远讲不通道理，不得已的时候只能动手解决。

　　等周觅再次回到班里，发现班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几位都是没带雨具或者是等人来接的。

　　周觅看着眼窗外，不仅没有停的意思，反而愈下愈大。

　　她没伞，更没那么多耐心在这儿跟雨耗着，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万一一直不停路上的积水严重，地下道被堵上她还得绕远回去，得不偿失，不如趁现在赶紧走。

　　走廊上的水渍拖得很长，布满大大小小的脚印，昭显出不久前的兵荒马乱。周觅刚走到拐角处，迎面遇到姚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周觅两眼放光，问她：“觅姐，梵梵来找你了吗？”

　　“没有。”周觅如实回答。

　　姚尚说道：“我好不容易从我们队里借到一把伞，刚刚去她们班找她，她人不在，我问她们同学都说没看见，我以为她过来找你了。”

　　“会不会是她先走了？”

　　姚尚摇头：“不会，这么大的雨，她又没伞。”

　　“或许是她家人来接她了。”周觅继续猜测。

　　“这样吧，我再下楼找...”

　　姚尚还未说完，被由远及近的一道声音打断，“觅觅，我来了！”

　　薛梵从走廊的另一头朝他们跑来，姚尚看见了人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还不忘贴心提醒，“梵梵，你别跑，地上太滑了。”

　　一语成谶。

　　薛梵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两条腿不听使唤地跪倒在地。

　　“哎哟！”

　　姚尚见状立马跑过去，慌张喊着：“梵梵！”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脸上全是心疼。

　　“摔疼了没有？”

　　周觅也忙跟着过去，从兜里掏出纸巾，细心给她擦拭膝盖处沾上的泥水。

　　薛梵摇头，“嗨，我没事儿，就不小心滑了一下。”

　　姚尚习惯性接过薛梵肩膀上背着的双肩包，挂在自己肩膀上，粉色的书包跟他一米八多的体型完全不相配，显得书包小之又小。

　　“你跑哪儿去了？”姚尚一边帮她整理外套，一边问。

　　“我手机没电了，我爸妈就把电话打到班主任那儿，告诉我说他们连人带车被困在路上了，正想办法来接我呢。”

　　姚尚：“叔叔阿姨到哪了？”

　　“就在学校后街那儿。”

　　“那这样，我现在送你过去找他们。”

　　本来他借伞就是准备送薛梵回家，现在刚好她爸爸妈妈来接她了，就直接把人送过去。

　　“行，”薛梵继而反问：“那觅觅怎么办？”

　　姚尚深知自己有点见色忘友，担心周觅心里不快，真诚抱歉道：“觅姐，不好意思，我得先送梵梵去找她爸妈汇合，送完我马上回来接你，我保证。”说着，右手抬起来作发誓状。

　　姚尚对薛梵这种舍她其谁的偏爱挺让周觅动容，有的连父母尚且不能做到时时刻刻事无巨细，他做到了。

　　在他十八岁这样青春又耀眼的年纪，遇上一个喜欢的女孩儿，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少年独一份的偏心不藏不掖，摆在明面上，令人羡慕又佩服。

　　周觅从来都没那么多敏感复杂的心思，没有人有义务帮她做什么，更不需要有人以她为先。

　　“你把她送过去就回家吧，不用过来接我。”

　　薛梵：“那怎么行？雨这么大你会感冒的。”

　　知道是关心，心意领了，但真的不想再额外添麻烦，这点小事儿她自己顶得住。

　　“没事儿，”周觅指了指外面的雨，“现在雨不算特别大，你俩赶紧走吧，别等会儿积水严重走不了了。”

　　说完，周觅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