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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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洗手间的水池旁，于清一边帮棠婉挡着头发，一边轻轻拍她的背，愧疚得快要掉眼泪了，“你没事儿吧？天呢，这都是我的错啊！！！”
棠婉有点晕乎，“没事儿～你又不是故意的，用冷水洗过脸，我现在好多了。”
“可你脸还是红的，嘴唇也肿了，都怪我。”
棠婉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于清业余学过画画的，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憨憨地笑了，“那你帮我画手抄报，咱俩就扯平了，嘿嘿。”
“好好好，我帮你画，你别傻笑，你千万别醉啊宝～”
此时，于敏和溥奕宁正在前台结账。
溥奕宁：“姐姐，你帐号告诉我吧，我转你。”
于敏笑着拒绝到：“害，不用，零花钱就留着自己花吧，再说了，棠婉这样儿也都怪于清老是做事马马虎虎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儿，还好她喝得也不算多，谢谢姐姐今晚请我们吃饭”，溥奕宁往洗手间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不过，她们怎么还没出来？”
于敏毕竟经历的多看的也多，她看着这个注意力拴在棠婉身上的男生，心领神会， “啧啧，才五分钟不到，你就这么担心呐～”
“毕竟她没喝过酒，虽然喝得不多但也还是…”
于敏像长辈一样拍拍溥奕宁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哎呀放心吧，半杯也不是空腹喝得，不至于醉得不像样，要不我进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好。”
“诶？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出来了？看着还是蛮正常的嘛。”
棠婉确实看着还算正常，就是脚步略微有点不稳，“啊？你们已经买过单啦？”
溥奕宁：“姐姐买的。”
棠婉：“谢谢姐姐！”
于敏：“跟我客气什么！下次再一起出来玩儿啊，我好喜欢你们的！”
棠婉：“好啊！”
溥奕宁关切地问棠婉：“还好吗？”
棠婉：“我吗？我好着呢！就是有一点点头晕，而已。”
于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好啦，九点多了，小朋友们该回家咯！”
于清：“叫谁小朋友啊？我们都高中了！”
溥奕宁：“那我来叫车，毕竟你们请了客，告诉我地址吧。”
于敏：“朝阳区xx街道xxx号，xx小区。”
溥奕宁很迅速地在手机上叫了两辆车：“ok了，我把车牌号发于清微信了，我们的车已经到了，就先走了。”
于敏：“好嘞，谢谢啦～那路上小心。”
于清：“拜拜～安全到家跟我说一声啊小婉！”
棠婉：“知道啦！拜拜～哦对了，别忘了我的手抄报哈～”
于清：“记得呢记得呢！”
出了火锅店，京城秋天入了夜的风擦过皮肤时已经有些刺痛了，好处是把棠婉的晕劲儿吹散了不少。
“吃颗辣椒换清儿一张手抄报，血赚，嘿嘿。”
溥奕宁把棠婉往人行道里侧拉了一把，怕她一脚从道沿儿上踩空，“别蹦跶了，看着点儿路。”
走了没几步棠婉就抱怨起来了，“车怎么停那～么～远～啊～”
“这儿车多，他拐不进来，就在前面路口，不远，马上就到了，你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突然好困好困，不想走了”，棠婉的眼皮像挂了两个秤砣似的直往下沉，她站在原地玩着脚下的石子。
溥奕宁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开始耍赖了，他把棠婉身上的长风衣系紧，防止她裙子走光，接着弓了身站在棠婉面前，“上来吧，我背你。”
棠婉趴在溥奕宁背上，脸挨着他的后颈，溥奕宁身上洗衣液混着沐浴露那种干净好闻的味道总能让她觉得平静。
上了车，棠婉枕着溥奕宁的肩膀睡着了，她睡觉一直都很老实，呼吸也很轻，甚至被子稍厚一点就可以完全掩盖住她胸前的起伏，路灯的昏黄和夜晚的黑影在她精致的脸上交替变换，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瞧着像是睡得不太舒服。
溥奕宁往门边上挪了挪，让棠婉能够躺在座椅上，用一条腿垫着给她当枕头。
十点的京城依然很堵，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走走停停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家。
快到的时候，溥奕宁叫醒棠婉，“棠婉，醒醒，到家了。”
网约车司机：“这小区不让外面的车进，我也只能停在这儿了，不好意思啊。”
溥奕宁：“没事儿，我们自己走回去。”
司机：“诶，好嘞，如果可以的话记得点个好评哈～”
溥奕宁：“好，谢谢师傅。”
棠婉好好睡了一觉之后，酒精已经基本被身体代谢掉了，只是酒劲散去亢奋回归平静那一刻的落差是十分难受的，她很难提起精神。
溥奕宁看着棠婉似乎还是浑浑噩噩的样子，问到：“还不想走路啊？还要我背吗？”
“嗯？”棠婉回过神，“噢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中秋刚过的月亮几乎还是整圆，冷白的月光笼罩着这份沉默。
忽然，棠婉停住了脚步，“你听。”
“什么？”
棠婉寻着声音来源没几步走到了一户院子前，“果然没听错，是《月光》。”
悠扬轻盈的小提琴声将溶溶月光揉碎，白金色的粉末在黑色的画布上铺展，延伸，闭眼倾听，仿若身处某个欧洲贵族的庄园里一场舞会的落幕，院门敞开，屋内的陈设金碧辉煌，屋外的庭院蔷薇芬芳。
琴手站在廊边，月光倾洒在黑色的燕尾服上像是眷恋人类艺术不舍离开的精灵，穿着华服的贵族在这梦幻的夜晚和舞伴肩臂相拥步履纠缠。
溥奕宁：“是呢，但你不是不喜欢这首曲子吗？”
“不是不喜欢，很喜欢，只是一听到就会想起自己的黑历史…”
棠婉小时候学过芭蕾，溥奕宁学小提琴，不过棠婉已经放弃了而溥奕宁却一直深爱着小提琴。
十岁那年，在少年宫的演出活动上，棠婉跳舞溥奕宁伴奏，选的曲子正是《月光》。
她从四岁开始学芭蕾，满十岁开始穿足尖鞋，到那场演出为止，她也才不过穿了几个月。
棠婉是个十分怕疼的人，练柔韧度很痛，力量训练也很痛，穿足尖鞋脚更痛。
那天的表演观赏性很高，不只艺术性的，还有戏剧性的。
翩翩公子在聚光灯下投入地演奏，偶尔抬眼看一眼身旁的舞者，那只优雅的小天鹅的仪态高贵矜持，脸上却是一边努力做好表情管理一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足尖鞋旧的比新的穿着舒服，小孩子长得快，棠婉的旧舞鞋有些挤脚，新的才换没多久还没磨合好就登台表演了。
退场之后溥奕宁发现棠婉的纯白的袜脚上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渍，难怪哭得那么难过。
那天他哄了棠婉很久才把她的眼泪止住。
音乐声渐渐平息，一旁的小区人工湖上，朦胧月色和荡漾的水波缠绵，像是勾了银线的绸缎。
“小时候哭着不想学，现在突然又有点后悔当初没坚持下来”，棠婉在曲声的后半段一时兴起，凭着肌肉记忆做了几个旋转，然后谢幕行礼，“这个人跟你一样，也喜欢晚上练琴诶！”
“你这话说的好像白天我有时间练琴一样”，溥奕宁自然不会说实话。
实话是，“其实是因为你的卧室和我的卧室很近，以前你不是总说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吗？我这样你就会知道，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有个人在陪着你。”
这是溥奕宁一丁点不越界的私心。
“说的也是，幸亏你只有晚上有时间，不然我就没的催眠曲儿听了。”
“衣服穿好”，棠婉穿外套不喜欢扣扣子和拉拉链，溥奕宁拽起因为她刚刚的动作而滑落的衣领。
“…哥”，棠婉的嘴唇轻启，紧抿，反复了两次，说到：“我可能是真的喝多了，我竟然觉得你这样很帅。”
溥奕宁束缚在心口的皮筋好像崩开了一根，弹得他又痛又痒，“别撒酒疯了，赶快回家了。”
“噢！我再夸你我就是狗！”
溥奕宁到家的时候，方云舒刚泡完澡，正敷着面膜坐在客厅看电影，“你回来啦？”
“妈？”溥奕宁被小小吓了一跳，方云舒平常都是十点睡觉六点起床，作息出奇的健康稳定，“你还没睡啊。”
“我刚跟你爸爸打完电话，他也真是的，打过来的时候也不管时差，看看咱们这儿现在几点钟。”
“哦？说了什么？爸爸要回来了吗？”
溥奕宁的爸爸年初被家里派去接手美国分公司，因为要着手公司组织架构的变动，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
方云舒摇摇头，“没有，你爸爸说，他应该要长期留在那边了，跟我商量想要我们也一起过去。”
溥奕宁一怔，“那您…答应了吗？”
方云舒揭了面膜，扔到垃圾桶，笑着回答他：“当然没有啊，毕竟要换个地方生活也不是件小事儿，而且你是个大人了，就算我没意见，总不能把你也直接塞进行李箱，说带走就带走吧。”
“我不想去。”
“我知道，毕竟你在这里有亲人有朋友，但是，有一点却是我确实在考虑的。”
“考虑什么？”
“你记得之前有次你哮喘发作严重到住了好久的院吗？那时候你的主治医生给我们介绍了支气管热成形术，这个手术可以很好的降低中重度哮喘的发作频率和强度，但是需要你满18岁，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刚好借着这个契机我又想起这回事儿了，这个手术引进国内时间还不长，但是在美国的临床经验已经很丰富了，所以…”
“我不要！我现在很注意了，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了。”
“我知道，但是如果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的话，这次我可能不能完全由着你的性子来了，不过离你成年还有快两年呢，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对吧？至少现在你还不用太烦恼这一点。”
溥奕宁绕过沙发，在方云舒身边坐下，“妈，我不想做手术。”
方云舒捏捏他的脸，“你是不想做手术啊，还是不想离开小婉呢？你还是喜欢她，是不是？”
溥奕宁：“…”
方云舒：“别耷拉着个脑袋了，我没有在责怪你，我知道你跟你爸的性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些年，其实我也在尝试改变我的态度，毕竟医疗手段在进步，也许以后会有治愈的方法也说不定，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况且还有个更现实的问题，小婉她是只把你当做哥哥的，你要是越过这条界限，你们之间可能就再也回到现在这样了。”
投影的电影正在上演着一场撕心裂肺的离别。
“我知道，我没想怎样，只是…他爸妈很少在家，如果我们也离开了，她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是啊…我也舍不得小婉，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唉，不想了，八字还没一撇儿呢，等你爸爸处理好一切，安定下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妈，你想爸爸了，是吗？”
“想归想，工作嘛，总会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本来初三暑假是个很好的也探亲时机，但是溥奕宁的签证出了点问题，来来回回的折腾，一拖再拖就开学了。
“寒假的时候，我们去美国和爸爸一起过春节吧。”
“好啊，正好你今年也不用补课”，方云舒刚才被护肤品的味道熏着，这才闻到溥奕宁身上的火锅味，“今天玩儿开心啦？瞧你这一身火锅味儿，快去洗洗澡赶紧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嗯，您也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月光
